“不好!”


    猛然間,秦川麵色一變。


    這以那虛無畫卷為結界布下的陣法,竟是與九宮八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暗含天道之力的領域陣法。也便是說,此處畫卷包圍之內的空間,其內的真元運轉、靈氣流動甚至是神識意念,都完完全全落入了陶丹青的掌控之中。


    而且,不同於自己掌控下的九宮八卦陣。


    那,是完完全全建立在陶丹青強盛的元神之下的禁製。


    自己,根本尋不得破解之法!


    “死吧。”


    半空之中,陶丹青一臉怨恨之色,極度冰冷地說道。


    “轟!”


    頓時,秦川所立的兩側腳下,土壤岩石破裂而開,竟是一下突兀而起,形成包夾之勢,一左一右朝著秦川瘋狂地逼壓而來。


    如此千鈞之勢,粉身碎骨,怕是都算輕傷!


    “……”


    秦川咬著牙,雙眉緊緊凝在一起。瞬即,眉間一朵紅色印記閃爍一番,但很快便又黯淡下去。危急之時,自己第一想到的居然是施展阿羅葉設下的百劫巫蠱陣,可是,此刻阿羅性命不保,又如何施展得出來?


    “轟隆隆……”


    山石崩裂之聲,噪雜一片,整耳欲聾。


    在這被他人掌控的空間之內,經脈如同堵塞一般,真元的運轉遲鈍不堪,更莫說及時施展術法了。秦川心中一沉,陰鬱到了極點。


    此刻林子萱麵色一緊,終是垂下了頭來。


    卻是,不敢再看。


    “哢哢……”


    忽而,那變故之處,又傳來幾聲聲響,卻分辨不清,是岩石碎裂,還是秦川的骨骼碎裂。林子萱猛然昂起頭來,駭然失色。


    卻見秦川一對雙臂伸展開來,死死抵住那兩側的岩石逼壓,一時地動山搖,土壤沙石撲騰而起,夜色之下顯得更加的迷離。然而如此也隻是垂死掙紮,沒有真元的維續,僅憑肉軀,又如何承受得起這般千鈞之力?


    “……”


    林子萱張開口來,卻無法說些什麽。


    不過……


    突然,陶丹青眸中厲色一閃,元神化身似有異動。那前方秦川心魔化身的十步一殺也被徹底化去了原本迅猛的攻勢,正欲回身返回本體。


    驟然。


    “這才是你的本體吧!”


    隻聽陶丹青元神化身厲喝一聲,那伸出的掌中,猛然爆發出一股真元氣勁,殺意縱橫,撕裂著空氣,狂風一般呼嘯而出,遮天蔽日。


    “轟!”


    “嘭……嘭!”


    霎時,隻見得秦川的“心魔化身”生生承受了這一擊,被如此強烈的衝擊、如此近在咫尺的距離,一下擊飛數丈,在那泥地之中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而後剛一穩住身軀,又因後勁不止再度跌飛數步。


    星月黯淡,冷風習習。


    與此同時,那兩側山岩逼壓之下的“秦川”,卻是忽而消失了蹤影,化為黑氣散入了虛空之中。這,正是秦川的心魔化身。


    “噗……”


    一抹鮮血,自秦川的口中噴出,殷紅一片。


    緩緩地,從那地上站立起來,一身道服汙穢不堪,滿是塵土與草漬。方才那式天魔幻影陣,自己借機與心魔化身交換了位置,不曾想,竟也被陶丹青識破了去。與自己交手過的人不少,但能迅速看破自己計謀的,陶丹青卻是一個。


    “哼。”


    忽而,秦川冷笑了一聲,掃視了在場的三人。


    卻如居高臨下一般,俯視著眾人。隨即,林子萱咬了咬牙,再度祭出手中的青鱗;而那王家少主麵色忌憚,不覺稍稍後退了幾步。


    “你的命還真大。”


    陶丹青麵色一沉,冷冷說道。


    元神化身的那一擊,幾乎完全攻擊在了秦川的身上,換做旁人恐怕已經死得不能再死,而秦川此刻居然還能站起來說話。


    想著,一抹更加淩厲的殺意,浮上陶丹青的眉梢。


    “我的命,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忽而,又見秦川頗有譏諷地笑了幾聲,緊接著,在陶丹青眾人突然驚駭起來的目光中,身軀竟是一下變得虛無起來,緩緩地,居然生生消散。


    就連本體,也忽然消失了蹤影。


    “元神?!”


    陶丹青麵色大變,直盯著秦川消失之處。


    秦川習得心魔化身,可以一分為二,擁有兩道身軀。可是方才明明其心魔化身已經不得已散去,本體又如何能夠離奇消失?這處空間已經完全落入掌控之中,若是逃遁之術,根本不可能不被察覺。


    那麽……


    難道秦川已經修出了元神?!


    “……”


    陶丹青心中愈加的陰沉,一對拳頭,不知何時緊緊攥在了一起。


    夜,更深。


    ……


    又一日。


    青冥山。黃昏。


    草木翕動,透著說不出的危險。自從青冥山發生那場天象異變之後,中原之中不斷有人前來探查,廝殺爭鬥,亦發生了不下百起。


    時過三日,這股令人窒息的氣氛,依舊不減。


    正道中人擔心聖巫教的阻擾,而聖巫教,擔心教主阿羅葉之事敗露。此刻的林間,靜得出奇,隻有不知名的毒蟲嘶鳴。各處不見半點人影,卻有各不相同的修為氣息,來回不斷地窺視著。


    就像一點火苗,隨時都可能燃燒起來。


    “沙沙……”


    忽而,一個女子,踏上林間小徑上的鬆葉,發出了別的聲響。


    不似旁的宗門斥候一般謹慎地摸索前進,而是快步朝著青冥山疾行,腳步更似有幾分急促。昏暗的天色下,粉色的群裳,宛若一抹靚影。


    “轟……”


    “鐺!”


    突然之間,一陣劇烈的轟鳴響徹了林間。其中又有一聲劍鳴,徹底打破了傍晚的寧靜,尖銳的聲響,不禁讓人心生寒意。


    隻見一對鳳羽雙劍被那女子橫在胸前,而其前方,一個壯碩的男子手持一把巨斧,生生劈下。可怕的力道,直令得那女子雙腳生軟,身軀不斷地傾斜而下,嬌俏的容顏,也不由凝重不已,麵色低沉。


    “咻!”


    頃刻間,女子迅速化解了那斧下的蠻力,疾退數步。


    “是你?”


    緊接著,那斷山斧稍稍垂下,沙昂目光一凝,卻是認出了眼前的女子。曾經青冥山一戰中,不知為何倒戈幫了他們一把的玉劍宗柳沉煙。


    似乎,與尊主秦川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我要上青冥山。”


    柳沉煙冷聲說道,並未與沙昂多言。


    不過,沙昂抿了抿唇,思量了半晌,卻是回道:


    “尊主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青冥山。我雖不知你與尊主是何關係,但我沙昂隻知遵守命令,你若再往前,我便不留情了。”


    “……”


    聞言,柳沉煙咬了咬牙,“讓秦川來見我。”


    “讓尊主見你?”


    隨即,沙昂反聲一叱,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他雖弄不明白,但私底下便聽桑娜說過,如今教主性命危急,就連之前一再叮囑探查的慕紫涵的消息,此時都暫且置之不顧,區區一個關係不明不白的柳沉煙,秦川如何會見?


    更何況,秦川離去已有三日,至今未歸。


    也不知,此刻情況究竟如何了。


    “鐺……”


    聽得沙昂如此一笑,柳沉煙麵色一緊,卻是劍鋒一轉,企圖強攻上去。她本就是背著玉劍仙私自下了玉劍峰來,又如何因為沙昂一句話便止步?


    “那我就不留情了!”


    見狀,沙昂大喝一聲,便欲驟身而起。


    一把不知究竟有多重的斷山斧,在他的手中,竟如玩物一般,信手拈來。他自知本性有勇無謀,但謹遵教中嚴令,卻也不會出錯。


    誰想上山,便就地殺誰!


    “住手!”


    突然,一聲厲叱傳來,沙昂腳步一滯,倒是停了下來。


    卻見那茂密的叢林之間,羅狼背著一個包袱,風塵仆仆而來。秦川給了他三日的期限往返西疆取藥材,本來七八日的路程強行縮短至三日,不曾想他竟是完成了。或許,他也知曉,這一回,乃是為了教主的性命。


    “斧頭放下!”


    隻見羅狼麵有幾分虛弱之色,落在了沙昂的身旁,先是止去了沙昂的舉動,方才對著前方的柳沉煙注目了幾眼。


    雖然他未曾見過柳沉煙,但青冥山上已經人盡皆知。


    曾經柳沉煙不懼艱險前來青冥山傳達敵情,那最終的生死之際又親手救下了尊主秦川,其後會受何責罰可想而知。算起來,她對聖巫教也有一番恩情,盡管眾人不明她與秦川究竟是何關係,但此刻也絕不能對她出手。


    更何況,若被秦川知曉,後果就不妙了。


    “你是柳沉煙?”


    羅狼橫了沙昂一眼,斥責對方差點惹了禍事。隨即,頗有禮敬地對著柳沉煙行了一禮,出言詢問道。


    “你認識我?”


    柳沉煙眉目一凝,反問道。


    “在下聖巫教巫衛頭領,羅狼。”


    羅狼繼續回禮道,“不過,眼下我青冥山塵埃未定,尊主又外出未歸,您此番來得也不是時候。青冥山上,怕是無人能招呼您。”


    “他去了何處?”


    “不知。但應該很快近日便回,我看不如……”


    “明日我還會來。”


    不待羅狼說完,柳沉煙又冷冷回道,不覺遙望了一眼青冥山,便匿去雙劍,原路朝著玉劍峰返回。一道靚影,漸漸消失在幽謐的林間。


    夜色降臨。


    “唉……”


    某處樹梢,一道白影,靜靜注視著柳沉煙的背影。


    卻是,輕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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