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九曜琉璃盞,在南明火精的焚灼之下,頃刻間灰飛煙滅,化為無形。當然,在南柯巧妙的元神掌控之中,自不是真正的消失。


    那奇特的琉璃,化成了幾乎肉眼難以察覺的粉末,卻是均勻地灑落在菩提木上。此刻秦川自也知曉如何,琉璃心中,元神之力不斷浸入菩提木的同時,也在迅速地融合著九曜琉璃,三者,緩緩地合為一體。


    這便是元神鍛體之術。


    相傳上古之世,女媧以天地靈氣培土造人,方得今世。後人修得元神之妙,便仿其行之,悟得這鍛體之法,流傳到了今時今日。


    不過……


    育人乃天道,融父精母血而成嬰,長而成人。如此逆天道而行,便會引來天雷罰怒,謂之天劫。曆來在這天劫之下人神俱滅的,亦不在少數。


    “你可想好了如何應對這天劫?”


    良久,南柯問道。


    離恨天外雷雲滾滾的天象,她自是察覺到了,如此威怒的天罰,她也是從未見過。但凡天劫,以八道天雷為一罰,尋常天劫也不過一兩罰,最多的,她也隻見過三十二道天雷。而這一次,明顯遠遠超之。


    如她這等境界,得窺天道之一二,從那翻滾的雷雲之中,她已然感知到一股極其可怕的力量。秦川的此劫,恐怕還那麽容易。


    想必,也與融合九曜琉璃盞有關。


    “嗤啦!”


    還未待得秦川回答,青冥山的山巔,那烏黑的雷雲之中,已見一道厲雷劈落而下,風馳電掣,一道疾光,幾乎照亮了整個昏暗的青冥山。天地之間,隻有那一股天罰之力,令得人人顫栗不止,膽顫心驚。


    “轟隆隆……”


    伴隨著一聲來自天際的悶響,仿佛震顫了整個中原大地。


    而離恨天中,隻見那道厲雷,仿佛視山洞頂部的岩壁如無物,就這般生生穿透下來,狠狠地劈落在那法陣之上,火花四閃。


    一時間,菩提木周圍維續法陣的那一圈符文,閃爍不止,原本閃耀的刺眼光芒,短短一瞬間,便是黯淡了無數。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南柯依然負手而立,沒有半分改色,卻是昂起頭來,注視著上方洞頂。


    “劈啪!”


    霎時,第二道天雷緊驅而至。


    “我看這一回,你又該如何?”


    南柯淡淡地說道,竟有幾分看熱鬧的架勢,轉眼看了法陣一眼。


    她自是知曉,此刻的秦川已有幾分措手不及。在鍛體之時,元神正在與那菩提木融合,完成“化形”的階段,而相比於旁人,秦川還要分出一部分來煉化那九曜琉璃盞。如此,更是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應對天劫了。


    “……”


    虛空之中,秦川閉口不言。


    不是沒有話說,而是根本沒有心思來回答南柯的話了。這天劫自己曾也應對過一次,可是那時哪裏有今日這般的可怕?


    早已出乎自己的預料了!


    “咻!”


    突然,龍脊自虛空激越而出,掠過一聲顫鳴,生生插立在法陣之中。


    雖然此次渡劫,本就是打算靠著南柯宗主的幫襯,但秦川自也不想讓自己的這個“師娘”看了笑話。冥思之間,便是迅速想到了暫時的應對之法。自己的這神兵龍脊,可也是從那天劫之中渡劫而來!


    “轟……”


    一式氣鎮山河,掠起一陣氣浪,擴散而開。


    眨眼之間,用以護持元神保證鍛體的法陣之外,道法氣息猛烈異常,赫然現出八個伏羲卦爻,組成了九宮之陣。陣中有陣,井然有序。


    “嘭!”


    隨即,那道天雷劈落而至。


    隻見伏羲卦爻光芒大盛,結成的那道光幕,也是瞬息之間閃爍不止。亦如方才一般,天雷與那法陣碰撞之處,火花四閃,隻不過,那可怕的天罰之力,卻是被九宮八卦生生轉移到了四麵八方,一潰而散。


    洶湧的真元,化為狂風,猛然衝擊而開。


    “鐺……”


    中央插立的龍脊,同時顫動不止,嘶鳴不絕。


    另一邊,南柯宗主一身衣裙,連同著一頭青絲,在風中飄揚而起,許久方才平靜下來。在這譬比世間任何一門殺伐之術的氣勁衝擊之下,竟是安然無恙,盡管被一分四散但卻依然暗含天罰之力的狂風,竟沒有給她絲毫壓力。


    “哼。”


    南柯再度輕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


    “嗤啦!”


    “轟隆隆……”


    天雷狂嘯,烏雲籠罩下的青冥山,伴隨著狂風,時明時暗,每一道天雷落下,便是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響徹蒼穹。


    聖巫教的教眾,在這可怕的天象之下,無不是顫顫巍巍。他們隻知今日尊主渡劫,卻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可怕的威勢,驚天動地也難以形容。仿佛已不再有什麽重要之事,人人都向著那山巔遙望,驚歎不止。


    “這是第八道雷了。”


    一處山亭之中,桑娜凝視著離恨天上的天際,淡淡說道。


    羅狼沒有言語,隻是悄悄看了看一旁靜坐的阿羅葉。


    原本阿羅葉是打算如以往秦川每一次閉關一般,在那離恨天外靜候,可是眼見這般天威神罰,再加上羅狼一眾的勸阻,也不得不遠遠避到這山腰上來。如此卻都還能清晰地見得,那離恨天外的岩石碎裂,草木焚灼。


    恐怖如斯!


    更莫說,這天劫所指的秦川了!


    “……”


    阿羅葉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心中憂慮不已。


    不過,在那第八道天雷劈下之後,卻見頭頂的雷雲緩緩散去,露出了晴朗的天際。午後豔陽,映著巍峨群山覆蓋的白雪,一片清明。


    終於,結束了麽?


    ……


    離恨天。


    空曠的洞中,那伏羲卦爻早已散去,原本法陣上的光芒,也是黯淡得幾乎沒有了半點光芒。整個洞府,顯得有些昏暗。


    洞中岩壁,滿是漆黑的灰燼。


    “鐺……”


    隻聽那法陣之中的龍脊發出最後一聲微弱的顫鳴,終於徹底失去了維續,轉眼間匿入了虛空。虛空之中,隨即傳來秦川一句疲軟的歎氣,接下這七道天雷,已然耗費了他僅剩無幾的力量,氣息愈顯虛弱不堪。


    再這般下去,定會對元神鍛體造成影響了。


    “你以為,卻就這般結束了麽?”


    忽而,南柯又淡淡地道了一句,似有冷笑。


    “?”


    頓時,秦川一陣愕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自己當然也察覺了,這天劫帶來的雷雲雖然暫時退散了去,但方才那第八道天雷之中,分明還尚有餘力。也便是說,極有可能一段時間之後,又會迎來天劫的第二罰。


    而自己這師娘,卻還真是打算看熱鬧麽……


    “如我所料不錯,就算得我幫襯,你此番狀態距離化形鍛成血肉之軀,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日。而在這四十九日裏,你應該需要渡曆八罰六十四道天雷。方才接下了八道,便是還剩下五十六道。”


    南柯說道,幫秦川細數了出來。


    不過,一邊說著,眸中也是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六十四道天劫,莫說秦川了,就是秦川的師尊無塵子,都還得掂量掂量。


    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


    這名為秦川的小子,卻究竟隱藏著什麽樣的力量?!


    “師娘……便莫要取笑我了……”


    終於,秦川無奈地懇求了一聲,再也沒有逞強的能力了。自己耐著性子,返回這青冥山傳信給師尊無塵子,不就是想有前輩幫襯自己麽?方才那第一罰,便耗費了自己九牛二虎之力,這第二罰,恐怕無能為力了。


    一切,隻能靠南柯了!


    “呼……”


    隨即,南柯輕舒了口氣,也沒有在意秦川口中的稱謂了,“你與無塵子一般,機智有餘,卻仍還陷於這天道之中,悟不得突破之口。”


    “?”


    “你方才用九宮陣將天雷融散,方法固然可行,但卻並非長久之道。莫說你的力量所剩無幾,縱是給你無窮無盡,也休想與這天罰抗衡。”


    “請師娘賜教!”


    “天道之所以長存,無非一句而已:此消彼長。若是你方才將均勻分散的天雷相互攻擊,彼此相消,莫說區區六十四道天雷,六百四十道、六萬四千道,卻又如何?皆在九宮之下消亡,返歸於天道之中而已。”


    “……”


    聞言,秦川一時沉默,卻是陷入冥思。


    聽此一席話,仿佛自己修煉了千年萬年一般,竟突然尋得了光明,尋得了突破之口。這便是天道,便是淩駕於世間萬物之上的法則麽?


    !


    秦川心中大悟,更是對自己這個師娘敬仰不已。


    傳授了自己的師尊無塵子魔道之術、還有那無量天中的九宮之陣、那虛無縹緲的大明王尊像、更有此刻對抗天罰的獨特秘術……


    這個南柯,究竟是什麽人?!


    莫不是九天神靈?亦或是上古大賢遺世?


    ……這一切,都在秦川的認知之外了。


    “哼。”


    良久,似乎看得秦川有所頓悟,南柯又一次冷哼了一聲,揚了揚眉,瞥了法陣中的菩提木一眼:“莫打算了,方才那一劫,你已耗費所有的能力。機不再失,失不再來,這後麵的五十六道,你已經無能為力了。”


    說著,南柯又在心中歎了一聲。


    退出幾步,用一塊巨石將這洞門緊閉,緩緩退了出去。


    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為一個小輩護法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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