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廣場。


    八方的青銅鼎爐,傾倒四處,一片狼藉。


    隻見周圍原本宏偉肅穆的道家殿堂,盡數倒坍成了廢墟,廣場上的青石板,也大多碎裂損毀,露出新鮮的土壤,甚至滿地焦灼,盡是黑燼。


    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氣味。


    各門各派弟子的屍首,此刻遍地都是,其中也不乏有暗黑門人,但更多的,是被那方才的天雷所傷,徹底丟了性命。不必說,這太極廣場之上,正是片刻之前那式風雷怒轟擊的地方,隻剩屍橫遍野,觸目驚心。


    殘留的黑煙,不住飄向夜空。


    “……”


    秦川立在這廢墟之中,直有幾分沉默。


    凝神望去,見得遍地屍首之中,有兩個特別之處。一邊是被天雷轟擊留下的屍身,白骨裸露,血肉橫飛;另一邊,甚至隻留下了一團黑燼。


    雖無法再看出是何人,但從氣息,秦川依然分辨得出。


    此時生生喪命於天雷怒下的,乃是前番落日峽害了無數天下人的厚土旗主玄冥,還有枯木旗成名多年的老魔噬心老祖。再從空氣中殘留的真元來看,還有素衣夫人和鄧元伯,遭了致命之創,早已狼狽地逃遁而去。


    “……是洞虛子麽?”


    秦川一句自語,不覺昂起頭來,四下環望。


    然而,洞虛子的身影未曾尋得,卻是不由瞧見了那寂滅天的方向,似有聲勢浩大的爭鬥交鋒,整個落雁峰,便隻有那處,爭鬥最為激烈。


    那裏,是上官瑤閉關的地方……


    “!”


    忽然,秦川神情一滯,瞬間呆立了下來。


    卻是再也顧不得寂滅天,心中一沉,緩緩地轉回了身來。


    前方,一襲紅衣、帝恨、還有那永遠也無法忘懷的容顏。月色,映在那襲紅衣之上,卻如同,整片月色,都變得殷紅起來。


    血一般的殷紅!


    卻不知,究竟,是誰染紅了誰……


    “紫涵。”


    秦川一聲呼喚,原本強硬的心,在這一瞬,迅速軟了下來。


    隻見慕紫涵依然那般的麵無神情,手中的帝恨,一股更加邪戾的氣息不斷傳出,直冷冷地看著秦川。那對目光之中,瞧不出絲毫的情感,甚至,她眼前的男子,早已不在她的記憶之中。雖沒有凝霜,空氣,卻更加的寒冷。


    冷得,忘記了傷痛。


    “紫……”


    “轟!”


    秦川話未出口,突然之間,慕紫涵手中帝恨一揚,竟是毫不留情地向著秦川出手。一股黑氣,瞬息之間呼嘯而出,生生轟擊到秦川的身上。


    “嘭……”


    “嘭!”


    眨眼間,秦川的整個身軀,沒有絲毫防備之下,生生被擊退數丈,直在那早已變成廢墟的廣場之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灰塵,再度漫起。


    秦川倒在廢墟之間,筋骨俱斷,竟是再也爬不起來。


    隻緊緊地咬著牙,看著慕紫涵一步步,向著那落雁峰上繼續行去。太極廣場之上,穿過純陽宮,走過論劍台,便到那座白塔,便到了,這伏羲山的頂峰。那處,是秦川記憶之中最不願觸及的地方……


    “不要。”


    ……


    寂滅天外。


    “咻咻!”


    一道真元凝作的金光,隻猶如一條奇異的絲帛,在這空間中遊竄不止,隨著靜虛子每一步奇妙無窮的身法,均在鬼幽的身軀四側不斷凝結而成。空氣中道法與鬼術兩股氣息的碰撞,也是無比激烈,宛若撕裂了空間。


    “轟……”


    “嘭!”


    靜虛子手執吞吳仙劍,寒風中衣袂飄飄。


    他早已變得滿頭蒼蒼的白發,亦是隨風而動,大乘境下玄妙無窮的道法真元,不斷壓製著每一次鬼幽的攻擊,大有殺意紛揚之勢。


    隻見得二人身軀遊移不定,每每交鋒,皆是驚天動地。


    卻是,兩道一模一樣的身軀。


    唯獨不同的,怕是隻有那鬼幽附著的屍身之上,不斷彌漫的無比濃鬱的鬼術黑霧,以及,那與真正的靜虛子截然不同的滿頭黑發了。


    “轟!”


    又一次交鋒,靜虛子似有敗勢,連連疾退,堪稱穩住了身軀。


    “?”


    鬼幽一擊得勝,本有戾色,然而瞬息之間,便又猛然大變。


    隻見得靜虛子神色一定,那另一隻手道印一結,隨之鬼幽附著的靜虛子屍身之外,密密麻麻的奇異金絲赫然而現,短短一瞬,便盡數牢牢地縛了上去,使鬼幽再也不得動彈。所有的鬼術氣息,皆在這一瞬間,徹底消弭。


    隱隱見得,八方之位,伏羲卦爻莫名閃現了一番。


    竟是,不知何時設下的伏羲八卦陣!


    “呼!”


    隨即,一聲盡是無奈的短歎,自靜虛子口中發出。


    那手中原本火光大盛、蘊含了無比淩厲的真元的仙劍吞吳,在一瞬間,也徹底地黯淡了去。隨著這一聲短歎,所有的殺意,蕩然無存。


    ……他怎忍心下得去手?


    “這式縛魂之術,本是你娘教給我的。”


    靜虛子淡淡地說道,心中,卻不知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是她教你如何對付我的?!”


    鬼幽一句嘶嚎,如同失去了理智,在那金絲束縛之下,竭力地掙紮,卻又在掙紮之下愈加的動彈不得。他的生死,居然在此刻牢牢掌握在了靜虛子的手中。


    “不。”


    靜虛子再度一聲短歎,“她教予我,是她怕有朝一日,她的魂魄因怨生恨,前來索我性命。隻是未曾想到,最終來的,卻是你。”


    “……”


    “你娘尚且放下了,你為何還放不下?”


    “休想……”


    “轟!”


    突然之間,鬼幽一句怒叱還未徹底說出口,隻見不知何處襲來一股暴戾的黑芒,眨眼不到,連同著靜虛子未朽的屍身,徹徹底底地化成了灰燼。過往的恩怨,還未得到徹底的消解,便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毀得灰飛煙滅。


    鬼幽的靈識,在這一瞬間,沒有了。


    連他未曾得到化解的怨恨,也一道,消弭在了三界之中。他本不該存在這世上的怨魂,如他出現時一般,突然地,都沒有了……


    “!”


    頃刻間,靜虛子麵色一沉,竟是,浮起了幾分可怕的目光。


    無比的暴戾!


    ……


    “哈哈,你不忍殺,便由我來助你!”


    一聲邪魅的大笑,這寂滅天外,竟是出現了另外一人。卻是陸空手執裂天破地,攜帶著疚瘋黑幡,殺意猛烈地站在了靜虛子的身前。


    詭異的煞氣,在他身旁不住地回旋。


    如今借了上古聖器之威,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陸空,方才無比隨意的一擊,便將束縛下的鬼幽生生地斬殺於裂天破地之下。如此可怕的力量,甚至麵對著靜虛子也再無半分忌憚,他卑微多年的靈魂,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大放。


    “我道為何不見靜虛子,原來,是躲到了此處。”


    “你該死。”


    迎著陸空的狂笑,隻有一句無比陰沉的話語,從靜虛子口中發出。


    “轟!”


    眨眼不到,一股異常強盛的道法氣息,赫然自靜虛子體內爆湧而出,大乘境之下通靈天道之威的真元,直引得空氣顫顫不止,如破蒼穹。


    外人隻知靜虛子修為不凡。


    卻無人料想得到,他的實力,竟還隱藏了如此之多!


    “不自量力。”


    頓時,陸空依舊冷哼了一聲,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身形一動,那疚瘋幡率先躍空而起,攝魂奪魄的詭異氣息,一時蔓延而開;同時一對裂天破地鐺鐺作響,竟是在靜虛子之前,主動發出了恐怖的攻勢。


    “鏗……”


    吞吳之上,一聲劇烈的碰撞,激昂而起。


    僅僅一次短兵交接,靜虛子心中卻是忽然一沉,連連疾退數步,不住平息體內翻湧的氣血。眉目一凝,更是幾分不可思議地看著陸空。


    看著,那兩件可怕的邪器。


    不知何時,吞吳劍上蘊含南明火精的灼熱紅光,竟是稍稍黯去了幾分。


    “哈哈!”


    見得此狀,陸空狂妄之色更甚,眸中隱隱血光,不由顯得更加的邪戾。誰能料到,世人敬畏、魔道恐懼的靜虛子穀長風,此刻竟在他的劍下,支撐不過短短的一回合。那麽,今日,便是到他陸空揚名之時了……


    “殺了你穀長風,我陸空便能揚名立萬了!”


    “轟!”


    裂天破地之上,再一股濃鬱的煞氣激越而出,直向靜虛子衝擊而去。無人知曉,這毀天滅地一般的可怕力量,究竟是何來頭?


    但,卻也無一人,敢與之正麵相抗!


    “咻!”


    靜虛子身形一動,逍遙遊竭力施展而出,避開那股襲來的力量。然而短短一瞬,所立的身後,疚瘋幡也同時閃現而出,攝魂奪魄的陰邪之氣,直往後脊不住侵襲而來。


    “八荒歸元!”


    眨眼之間,隻見靜虛子麵有幾分猙獰,一手迅速結印,另一手吞吳橫空奮力一揮。那暗含天道規則的道法真元與元神,瞬即發生玄妙的變化,竟引得周圍空間逐漸扭曲,甚至瘋狂地逆轉。直如,生生劈開了一道裂縫!


    昏天暗地,星月無光!


    空間之術!


    “哢擦!”


    “……轟!”


    霎時,那寂滅天一側的某座山巔,竟是齊刷刷坍塌下來,落入山脈深穀,引起接連不斷的轟隆之響。陸空的所有攻擊,也在這一瞬間,盡數消無。


    “咻!”


    與此同時,靜虛子身形再閃,已是立在了寂滅天緊閉的洞門之外。


    竟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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