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倆講完後,老頭過了好久才喃喃的說:“哎,楊輝的判斷也和我的不謀而合,縣誌裏確實提到過他,不但提到,令人吃驚的是,這在曆時二三百年的縣誌裏,在不同的時期,都有關於瞎子的奇聞軼事,至於這些瞎子,是不是同一個人,縣誌裏沒有明確說,當然,編寫縣誌、還有研究縣誌的人,都注意到這個現象了。期間,有幾個編寫縣誌的人員,曾企圖近距離調查和接近這些瞎子,但這些人員,卻不知為什麽,都紛紛死於非命。前前後後,這樣死掉的人有六七個,這好像是個可怕的魔咒似的。


    從此以後,縣誌編寫者,再也沒有人敢認真調查這些瞎子了,因此,咱們縣誌裏,還有幾本專門來記錄這些瞎子奇聞軼事的書。而關於這些“奇人瞎子”的記錄,一直持續到上世紀四十年代,也就是一九四幾年的時候,從那以後,那些神秘的瞎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九四幾年?會不會是日軍侵華時期啊?”我好奇的問。


    “沒錯,就是日軍侵華的時候,在那期間,就有個瞎子,曾經接連殺掉駐紮在咱們這一帶的好幾個日軍最高指揮官,這在當時非常震動……”正當我和李姐聽的津津有味時,老頭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馬上閉口不講了。


    “舅舅,您接著說啊,為什麽忽然打住不講了呢”,李姐有點撒嬌的問。


    老頭滿臉嚴肅,解釋道:“我雖然不迷信,但關於瞎子的這些事,實在是太離奇、太蹊蹺了,那幾本記錄瞎子這些軼聞的書中,在開始都會提醒讀者要”可入於目,可默記於心,但萬不可出於己口,入他人之耳也”否則就會“招致災禍”,也就是說,關於瞎子的這些事,自己看看書是可以的,但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傳來傳去的,不然就會有危險。看看那死掉的七八個人,可以知道這些話,也不全是危言聳聽。所以我從沒把這些事,說給別人聽過,雖然理性上要自己不要相信這些,但內心中,多多少少會有忌諱。我一把老骨頭了,到怎麽都無所謂,但你們都還很年輕,怕萬一對你們有不好的影響。”


    雖然老頭的這番話,使我們心裏也毛毛的,但另一方麵,卻更想聽關於瞎子的這些奇聞軼事了。


    經過我和李姐的反複勸說,過了好大一會,老頭才下定決心,準備把他讀到的關於瞎子的故事,都講給我們聽。他首先講的,是瞎子在四幾年的時候,和日軍正麵交鋒的事。


    那時候,瞎子住的地方,是離縣城有一百多裏遠的、大山深處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當時,他已經在那個村子裏住了好多年,並且,其卦術在方圓百裏一帶也非常有名了。有很多人重金邀請他來縣城,都被他一一拒絕,但即使地方偏僻,仍舊有很多人,經過長途跋涉,去找他算命。


    一天,村裏人隱約聽見百裏外的縣城,好像打雷一樣轟轟直響,但抬頭看看天,正是豔陽高照,連一點烏雲都沒有,怎麽會打雷呢?後來,村裏有見識的老頭說,那是在打仗呢,應該是炮聲。


    當時的信息極為閉塞,沒收音機、沒電視、沒報紙,再加上這個村是在大山深處,村裏人與外麵來往極少。雖然偶爾有外人來找瞎子算卦,但這些外人,一般和村裏人也沒什麽交流,頂多問一下瞎子住在哪裏而已。


    所以,幾乎所有的村民,甚至連日本侵略中國都沒聽說過。更不知道這些凶殘的日本人,已經到了他們家門口。


    國內軍閥混戰時期,雖然在村裏,有時也能聽到縣城裏的炮聲,並且偶爾也會有極少的兵來村裏,但總體來說,這些對村民的生活影響不大。


    聽上去,某種程度上,這裏像世外桃源,外麵的世事變幻,政權更替,對這裏幾乎都沒什麽影響。為啥會這樣呢?


    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個村的位置太獨特了。


    怎麽個獨特法?――村子其實就是陡崖上的一片平地。也就是說,這個村的四周,幾乎都是懸崖峭壁,隻有一條陡峭的小路和外界相連。而在陡崖上麵,有一片麵積非常大的平地,而這個村子,就位於這個平地上。村民們不但可以在這塊平地上蓋房子居住,還可以在這塊平地上耕種,山上流下來的泉水,解決了飲水和灌溉的問題。這幾乎就是一個可以完全自給自足的生活係統了。


    我對這個村莊的的地理特征很感興趣,覺得這樣的地勢真是太妙了。這也許就瞎子,之所以選這個村莊來住的原因。


    像上幾次一樣,遇到感興趣、或想更深入了解的事物,我都會通過郵件向楊輝請教,所以,我把瞎子居住村莊的地理特點,也用郵件告訴了他。令我感到的是,他還是一如既往那麽充滿熱忱,寫了一封長長的郵件,對這種地形做了詳細的分析。


    楊輝在郵件裏說,國學大師陳寅恪,就曾總結出亂世中最適於平民躲避的“安全地形”的特點――在氣勢險要的山頂上的平地,並且這個平地上還要有水源。(“凡屯聚堡塢而欲久支歲月的,最理想的地方,是既險阻而又可以耕種,有水泉灌溉之地。能具備這二個條件的,必為山頂平原及有溪澗水源之處”)。


    地勢險要保證能夠方便的抵禦侵擾,而這個山頂上的有水源的平地,使人們能夠耕種糧食,解決了人們的吃飯問題。


    而瞎子居住的這個村莊,就完全陳寅格說的這些標準。不過楊輝在郵件裏還提到,曆史上,其實最符合這種地形特點的,是一個叫仇池的地方。並詳細解析了仇池,為什麽能成為現實中的“世外桃源”。


    仇池,在今甘肅、四川、陝西三省的交匯處,“四麵鬥絕,高平地方二十餘裏,羊腸蟠道,三十六回。山上豐水泉,煮土成鹽”。


    山險偏僻――很容易抵禦外部的武力侵犯;


    山上豐水泉――又有了賴以生存的環境基礎;


    而“煮土成鹽”――這點很重要,鹽,是人們生活的必需品,人不吃鹽可不行。


    古時候,荷蘭、瑞典等國對於觸犯刑律的人,就規定在一個時期內不準吃鹽,以作為懲罰。甚至規定被叛死刑的囚犯,如果4個星期不吃鹽的話,就可以釋放出獄。但據說沒有一個犯人是以這種方式獲得釋放的。不吃鹽的犯人,頭三四天食欲不振,大量出汗;然後漸漸虛弱,勉強過上**天,便手足酸軟,肌肉不能自主,力不從心;若再繼續下去,犯人就心神恍惚,入睡困難,肌肉抽搐,站立不住,直至發生虛脫和昏迷,瀕臨死亡。所以,犯人在4個星期的時間裏,真的不沾一點鹽,不但會死,而且會死的很慘。


    現代為搶奪石油之類的資源,可以發起戰爭,而在古代因為鹽發動戰爭還真不少,例如秦國和楚國就為爭奪鹽泉資源,就曾展開過反複的拉鋸戰。


    有的曆史學家研究發現,三國疆域分界與鹽資源的分布區域近乎一致。可見鹽是多麽的重要。


    仇池國,就是憑著這些地理優勢,在極度動亂的五胡十六國、兩晉南北朝時代,享有了一份難得的寧靜。一個優良的地理位置,就像母親的**,哺育、庇護著那些毫無安全感的、亂世中的芸芸眾生們。


    瞎子住的這個村莊,其實就是一個微縮版的仇池國。但正是因為這裏的天然屏障,使村民們忽視了慢慢逼近的危險。


    在炮聲響過的第三天,瞎子忽然主動去見村裏的族長――這可是他第一次主動找別人――說倭寇這一兩天內,就要來村裏了,讓族長帶領大家,去大山深處的密林裏避避。七十多歲的老族長,撅著山羊胡,眯著眼,蒼老的聲音夾雜著喘息和顫抖,問瞎子:“啥是倭寇,俺活著麽大從沒聽說過,就憑村裏的這地勢,管他什麽寇,都不怕他”。


    瞎子隻從鼻子裏輕蔑的哼了一聲,便沒沒多再說一句,便從族長家出來,直奔自己的住處。


    很快,有村民看見瞎子,拿著根盲杖,獨自一個人,摸摸索索的往大山深處走去。在村民們的眼裏,這個瞎子絕對算是個奇人,盡管他眼睛看不見,但令人們好奇的是,為啥他能在周圍、險峻無比的地勢中,來去自如?別說是個瞎子,村裏四肢健全、行動靈巧的年輕人,都有掉進山澗裏摔死的。


    就在瞎子進山後的第二天,村裏忽然來了十多個陌生人,這些人穿的都很奇怪――頭上的帽子、腳上的鞋子、還有衣服都很怪,那身打扮,村裏人從來沒見過,並且每人身上都挎著“鐵疙瘩”,除此之外,他們肩頭還都扛著一卷繩子。這十多個人都個頭不高,但卻一個比一個有精神。


    剛看到這十幾個陌生人時,村裏的人都很好奇,還有幾個老頭、老太太圍上去問這問那,但這些陌生人說起話來,都嘰裏呱啦,一句也聽不懂。好像其中隻有一個,說的話大家勉強能聽懂,經過艱難的交流,村民們終於聽出來那個人的意思,是說要見族長之類的,於是,有好心的村民領著這十幾個人,直奔族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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