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叔父悲痛欲絕,因為他曾經聽一個造詣深厚的星象家說過,他侄子這種嗅覺異常靈敏的人,往往都是非常長壽的,並且體力和生命力極強,一般不會患什麽病,但怎麽忽然就會得這種怪病,並且這麽快就死掉了呢?他簡直無法相信,短短幾天內、發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對他來說,這更像是個惡夢而已,他真想趕緊從這種惡夢中醒過來。但活生生的現實告訴他,這確實不是夢。


    不過在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更讓叔父幾乎精神崩潰,也是他一輩子經曆的最可怕的事件。


    因為按猶太人的喪葬傳統,死者離世時,如果死者的眼睛是張開的,那麽必須由他的長子,或最親近的人,替他合上雙眼,然後點起象征靈魂的蠟燭,並且打開房間的窗戶,好讓他的靈魂得到自由,再在屍體上蓋上床單。最後,家人或朋友會在死者身邊,誦念《詩篇》二十三篇。


    這個猶太人死的那麽痛苦,當然是眼睛張開著,叔父坐在屍體旁,看著侄子臉上那極度可怕,又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內心既害怕、惡心、又感到悲痛無比。他的巨額財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這個侄子給他掙來的,平時,雖然他對這個侄子算是不錯,但此時此刻,他還是覺得愧對侄子,如果知道侄子年紀輕輕就走的話,他會加倍對侄子好的。


    雖然這個孩子從小生性頑劣,沒少讓他操心、惹他生氣,但在生死離別的時刻,他才知道,自己對侄子的感情是那麽深。雖然他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但不知為什麽,他內心深處,最疼、最寵愛的,還是這個侄子。


    可看著侄子死的這麽慘,這麽痛苦,他的心都要碎了。


    此刻已是傍晚時分,屋裏已經很暗了,他命人點了十幾個蠟燭,照的屋子裏通亮。三個隨他來中國的兒子,站在他後。除了他們父子四個人外,還有幾個仆人和親友。屋子裏雖然人不少,但安靜的地上掉一根針,就能聽見。並且因為有那麽一具表情恐怖怪異的屍體,每個人都感到非常恐懼和惡心,每個人的視線都想極力避開屍體。大部分人都低著頭,看地上。根據他們的傳統,在舉行喪禮前,死者的親友必須守在死者身邊,但每個人內心,都希望趕快把這具可怕的屍體埋掉。


    作為唯一最親近的親屬,替侄子閉上眼睛,是叔父不可推卸的、也無法推卸的責任,所以,叔父隻好鼓足最大的勇氣,強忍著內心恐懼和惡心,抬起頭,看著侄子那張恐怖的臉,準備伸手把侄子的眼睛閉上。


    忽然,他發現侄子一隻眼的眼球在動!一項沉穩的、經曆無數艱險的他,也忍不住被嚇的大叫一聲,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然後扭臉對身後的那些人,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到:“快看,大衛……的眼珠在動……在動”。


    屋裏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人們既好奇又害怕,既想上去看一下,但又不敢過去看。其中畢竟有兩個膽子比較大點的,湊過去仔細看了看,果然驚奇的喊道:“是啊,大衛的眼珠子果然在動,這是怎麽回事?”接著第三個人也湊過去,人多畢竟膽子壯,然後屋裏大部分人,都鼓足勇氣湊過去看了看。


    沒錯,猶太人的眼珠子果然在動!並且越動越厲害,仿佛裏麵有什麽東西似的。屋裏的人全都屏息凝神,全神貫注的看著那動的越來越厲害的眼珠裏,到底是什麽。


    慢慢的,眼珠子被擠到了一邊,從裏麵竟然拱出來一條細細的蟲子,這條蟲子有手指大小,並且讓人無比驚異的是,這條蟲子和一般的蟲子很不一樣――在身體的一端,長著一張清晰的人臉的部位!並且邊爬,邊發出嘟嘟聲!


    屋裏的人驚得目瞪口呆。


    在李員外的書房裏,老頭和李員外剛用過晚飯,與上幾次不同的是,除了李員外和老頭外,紫紅和老仆人也都在。自從老頭定下除掉猶太人的計策後,具體實施的是紫紅,是她把那盤子摻雜著蟲卵的黑鬆露,端給猶太人吃的。鬆露裏的蟲卵,其實就是那種可怕的“人臉蟲“的蟲卵。


    事情是這樣的:從李員外兒子**裏鑽出來的蟲子,被那個老頭捉起來,並裝進一個瓦罐裏,而老頭之所以沒立即弄死那條蟲子,就是為了利用這條蟲子產的卵,來對付那個猶太人。一般來說,這種蟲卵,即使被一般成年人吃下的話,一般也不會生病,因為蟲卵會被胃酸殺死,但如果和黑鬆露一起喝下的話,那結果就不一樣了。黑鬆露是堿性食物,所以能和胃酸中和,能夠保證蟲卵不被胃酸殺死。蟲卵能迅速被血液吸收,從而進入大腦。這種“人臉蟲”,是最喜歡吃人類腦組織的,所以一旦它寄生在人類大腦中後,就會迅速吞食人類腦組織,並很快生長。


    這也是那個倒黴的猶太人,慘死的原因。老頭是從一個番僧那裏,了解到黑鬆露還有這種效用。


    當猶太人死亡的消息傳來後,李員外如釋重負,並且欣喜若狂,他麵對的最大威脅,就這樣被老頭輕易化解掉了。湊巧的是,就在得知猶太人死亡消息的當天,雲穀禪師的信也恰好到了,雖然事情解決了,但李員外還是迫不及待,展開雲穀禪師給他的回信,信上隻寫了一首意味深長的詞:


    “至道不煩不遠,至人隻在目前。淮王煉石得衝天。歎世已經千年。全在低心下人,事該緣分偶然。安爐致數盡周圓。須得汞去投鉛。”


    李員外看完,沒說什麽,隻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老頭,兩人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笑,千言萬語,都在無言中。原來這老頭,就是雲穀禪師請來幫李員外的,正是詞中所說的“至人隻在目前”。


    而猶太人的死,則令張氏悲痛欲絕。那個猶太人,也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在精神和肉體上,滿足她的人,和猶太人相處的、這短短的日子裏,讓她領略了作為一個女人真正樂趣和無比的快樂,但正是這麽一個人,卻永遠再也無法相聚了,這讓張氏有種難以名狀的失落感。


    更令張氏心情複雜的是,她懷上了這個猶太人的孩子。一開始,她準備偷偷找個郎中,吃點藥,把胎兒打掉,但真要這麽做的時候,她卻猶豫了。這個肚子的孩子,可是她與最愛男人的結晶,怎忍心輕易就打掉呢?經過幾天痛苦的掙紮,她決心把孩子生下來。因為張氏經常去幾十裏外的一個尼姑庵燒香還願,並且每年往哪個尼姑庵裏捐很多銀子,所以和那裏的庵主關係相當不錯。因此,她打算躲到尼姑庵裏,偷偷的把孩子生下來。


    想了好久,找個借口,向李員外說她想了卻自己的一樁心願,到尼姑庵中閉關一年,調養一下身體,並且也算是修行祈福。


    李員外其實巴不得她不在家,於是爽快的答應了,並且讓張氏多帶幾個下人,以便照顧她的起居。但張氏隻帶了一個貼身丫頭,並且不是紫紅,而是另外一個比較心腹的女孩子。


    就在轉年的夏天,張氏偷偷的產下一個男嬰,本來想央求尼姑庵的庵主,找個合適的收養人家,然後把這個孩子送過去,但找來找去,卻沒找到合適的,張氏又怕被人知道,所以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找。另外,家裏李員外一再催促她趕緊回去,實在是沒時間了,張氏隻好含著眼淚,把這個男嬰包好,放到路邊一堵殘破的矮牆上。因為這條路上,來來往往的人還算不少,希望有人發現後,把孩子抱走養大。


    從此,張氏再也沒有了這個孩子的消息,是死是活,是被人抱走了嗎?被什麽人抱走了呢?如果被人養了起來,孩子現在還好嗎?長成什麽樣了?


    每當夜深人靜,或者獨自一人時,張氏都忍不住反複想這些問題,並且每天在佛像前,都為那個被拋棄掉的的兒子,默默虔誠的祈禱。


    當我和李姐看完這些傳奇般的記錄時,才知道表舅的推論“高瞎子有可能是猶太人的後代”,並不是空穴來風,毫無根據。而是有非常大的可能性的。


    比如那個猶太人的預測能力、超人的嗅覺能力、超人的免疫能力等,還有一點,據現代科學研究,嗅覺能力敏銳的人,往往都會更長壽,如果猶太人不是被那個世外高人――要飯的老頭――用“人臉蟲”殺死的話,不知道他能活多久。因為他的嗅覺能力不但算是敏銳,而稱得上是“超級敏銳”。


    而令人驚奇的是,這些特征,那個高瞎子身上都有,如果高瞎子是猶太人的兒子,這一點也可算是重要證據之一――父親的很特質,當然會遺傳給兒子。


    不過,這個李員外也算是個奇人,他一生的經曆,也算的上是跌宕起伏,很有傳奇性。沒有超常能力的他,卻能一次次化險為夷,即使麵對猶太人――這種看似不可戰勝的對手――最終勝者還是他,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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