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倩兮猛地抬頭,又淡淡道:“她幾番糾纏,欲加害母親,白白生出許多事端。這是她咎由自取的。”


    倆人自是覺得她家小姐說得話都在理,便也沒再多問。


    詩意見上官倩兮的神色似乎也是難受的,不免開口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她自己找來的,你們也不要想太多。如果今日我們不是早有準備,那遭殃的可能就是無辜的夫人了。她還懷著孩子,便會一直是劉氏的眼中釘。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過夫人的。如果她不起歹心,今日又如何會栽在我們手裏?”


    詩意的話像一劑良藥,無端的撫平了上官倩兮心中的洶湧。她知道詩意說的沒錯!


    上官倩兮靜靜的躺著,看了看窗外飄落的雪梨花,白白的一片片淩落,悄無聲息,落在心裏,蕩起一層層漣漪,散開……


    她這樣做,沒錯!她隻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之後的兩三天,在劉姨娘受罰後,就降起一場大雨,空氣中便有了潮濕的意味,尤其是晨起晚落的時分,給剛入冬的大地,帶來了絲絲清冷。兼著時斷時續的雨,日子便在這綿長的陰雨天中靜靜滑過了。


    府裏四處不敢輕言,隻因相府第一次動用家法處置,和老太太臥床不起,吃藥不斷。綠萼姨娘也終日眉頭緊鎖,將自己禁足在自己的院子裏,似要與世長隔!


    那曾經熱鬧非凡的秋菊院,如今可謂是門可羅雀。而且每到夜半,夜裏就會傳來那低低的抽泣聲,隱約聽說是劉姨娘的腿傷不容樂觀。


    而劉氏也昏昏沉沉的在床上呆了好幾天,是一動也沒動過。


    就這樣,在大雨的潮濕中,上官倩兮過了兩日平靜的日子。


    是日,窗外依舊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有泥土清香隨風飄進紗窗,風簾隨風舞,吹在身上格外的涼爽。


    今日,老太太的身子已見起色。但是卻在沉悶的屋子裏呆不住了,忍不住將一眾小姐姨娘喚到了院子裏。美其名日是想熱鬧熱鬧,其實應該是不想呆在滿是藥味的屋子裏吧!這老天爺也算是作美,這下了幾天的雨突然便歇下了。


    泰安堂的前庭處,眾丫鬟婆子正圍著茶幾坐著刺繡,上官倩兮坐在一旁看書,一邊吃著香蘭新作的糕點。她笑道:“香蘭你做的八寶糕越來越好吃了,每咬一口,味道都不一樣,你是怎麽做的?”


    香蘭正跟著淩嬤嬤學刺繡,她放下手中繡花棚,抿了嘴笑,眼底劃過幾絲得意:“這還是前兒小姐說起三色棗泥糕,奴婢便有了這個想法,八種料糕層疊,可以吃出八種不同的味道,奴婢試著做了幾日,今日才算是成功,得了小姐誇獎。還真是值了!”


    上官倩兮笑著眨了眼,又吃了一整塊,適才放下手中書,湊過去圍著她們坐。看著茶幾上堆滿的繡線針布,她突然心血來潮:“淩嬤嬤,你也教我繡繡,上次進宮,看見了新興起的鴛鴦疊繡,很美,感覺挺有意思。想學一下。”


    淩嬤嬤方抬眸淺笑道:“老奴可沒趕上這潮流,可不會這新繡法。讓大小姐見笑了!”


    此時,一直安坐在一旁沒有說過話的上官蕊兒突然插了一句,道:“你們怎麽會呢?這相府裏就我院子裏的嬋月懂得繡,其他人可沒有這機靈勁可以學得會。”


    上官倩兮聞言,也不惱,嫣然一笑道:“是嗎?指不定還有些什麽秘訣,是吧!?”


    嬋月抬眸淡淡一笑:“大小姐沒學過這針法第一次繡,怕會紮著手,這種活還是不要學了。”


    嬋月冷淡的一句話澆滅了上官倩兮剛騰起的小幼苗,她看著嬋月。沒錯,她的長相很出眾,比其他很多丫鬟都生得漂亮,一雙活靈活現的大眼睛尤為突出,標準的瓜子臉,輪廓上帶著點妖冶的美。這樣的女子做丫鬟可惜了些。不過,以她的長相在任何一個官家府裏行走,指不定會被哪個少爺看中,抬上姨奶奶也是正常的。


    但是,她命不好,遇上了她上官倩兮。她前世的債可還沒還清呢!?


    上官倩兮挑眉一細看,嬋月已經垂下頭不敢和她對視。


    雲芷道:“大小姐讓你教她你就教,哪裏來的這麽多借口了?沒大沒小。”


    嬋月蹙眉抬眼,眸子裏閃過不快,上官倩兮怡然而笑盯著她,這個從前不怎麽說話的嬋月如今看來倒是有些脾性。


    雲芷還欲說什麽,上官倩兮搶先道:“也罷,我不過是一時好奇。我沒什麽耐性,學刺繡肯定不行。”前些日子自己杖責過嬋月的事,府裏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的。今日如果自己再稍稍為難她,指不定還會被上官蕊兒套上一個不容於人,苛刻奴婢的名聲。


    她想挑事,難不成還能讓她如意?


    這時,香蘭笑道:“那大小姐可以畫畫啊!現在全京城的人都說大小姐的畫絕世無雙,可這些日子,都一直沒瞧見您拿畫筆。奴婢們還一眼沒瞧上,隻整日看著小姐看書。奴婢可聽說三日不畫,手會生疏,小姐這些日子一天也沒畫,還不得忘光了。”


    上官倩兮勾起唇角:“你聽誰說我的畫絕世無雙呢?小丫頭不知從哪學的漂亮詞,盡塞給我。”她嗔了一眼,又道:“好好學刺繡,過兩日給我繡幾條帕子出來,還要不同花樣,考考你這繡的功夫。看你是不是三分鍾熱度,裝個樣子而已!”


    “大小姐……”香蘭嬌怨道:“奴婢隻會做吃的,哪裏會繡帕子,不過是幫著嬤嬤打絡子,要是這兩日就繡出手帕來,可為難死奴婢了。”


    上官倩兮但笑不語,對淩嬤嬤道:“那這幾個手帕就麻煩嬤嬤你繡了。”


    淩嬤嬤聽了笑著應了下來。


    其中一個丫環許是與嬋月關係還不錯,不由得拉起她聊起家常來。“嬋月姐,這兩天你都在忙什麽?晚上都很少見你出來晃悠了。”


    嬋月手不停的勾線,雖然沒忘記有小姐們在場,可是也不抬頭:“奴婢這兩日要給劉姨娘繡帕子,劉姨娘每日以淚洗麵,用的帕子一天比一天多,我前些日子又挨了板子,重活是幹不了。但是給姨娘繡幾條手帕還是可以的。再加上劉姨娘為人仗義,多次幫過奴婢,又一直對奴婢照顧有加。她身子不適,奴婢總得幫忙,奴婢可不想成了白眼狼……”


    她埋著頭嘴角一張一噏的,表情冷淡,上官倩兮一直看著她,等著她說完。


    人群裏一下子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她說的謙卑,但是語速絲毫不減,聽起來倒像是訓人,而且說到那句“白眼狼”時,她還稍微抬眸瞥了眼上官倩兮。眾人聽她說的利索,全止了手中的活計。


    淩嬤嬤咳嗽一聲,打斷了她還欲說得話。


    嬋月謙聲道:“對不起,奴婢口快失儀了,請小姐們見諒。”


    一向不多話的上官雅怡還是沒出聲,但是卻見她很是不快的唲了嬋月一眼。低低的哼了一聲。


    上官倩兮嗬嗬幹笑兩聲,她這哪是口快,不定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通話說下來臉不紅氣不喘的,手裏還能一邊打絡子,是有多麽的義憤填膺,還字字帶刺,指向她。


    現在看這個嬋月是愈發的不簡單呢?


    眾人見上官倩兮不做聲,全都靜默候著。


    嬋月見此形勢,心裏一驚放下手中繡花棚,站起來跪地:“奴婢說錯話了,請大小姐責罰。”


    “這說錯話可是該罰的,這府裏的規矩擺在這呢!?”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嚴正的聲音。眾人驚愕的回頭,發現老太太正從大廳處一步步走了出來。


    那神色許是將嬋月的話一字不落的聽進去了。可是,老太太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一臉慈祥的望了一眼上官倩兮後,便悠悠的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上官倩兮也不去叫嬋月起來,任由她跪在濕濕的地上。隻是順手拿起她繡好的梅花雪樣繡帕,輕輕摸上去,手突然縮了一下,繡帕落下。


    她皺眉看著食指上的一點點冒出的血滴,被繡花針刺中,豔紅的滴血落在雪白的梅花上,染成一朵朵小花,分外刺眼。


    “大小姐!”雲芷驚道:“香蘭,快去拿藥膏來。”


    上官倩兮止手,將被咬的手指含進嘴裏,過會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嬋月,另一隻手拿起梅花雪的手帕道:“繡的好好的一塊手帕就被我毀了,真浪費了你的一片忠心嗬!”


    嬋月猛然抬頭,驚詫的盯著上官倩兮。都怪自己忘記了身處在何處?又讓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上官倩兮鑽了空子。


    上官倩兮含笑道:“不過,到底是你毀的還是我毀的,這可不好說,誰能想到好好的繡帕上還藏著一根針呢?”她輕輕的從繡帕上拔出那根繡花針,一手舉起雪亮的針,語氣平緩繼續道:“這根針倒是藏的隱秘,可是藏的好好的,如果刺傷了人,遲早還是要被拔除的。你說呢?”


    上官倩兮舉著那根雪亮的繡花針,眸子裏含著溫潤的笑,但看在嬋月眼裏,腦中劈劈啪啪的響起驚雷,她身子一哆嗦,磕頭道:“奴婢該死!”


    上官倩兮輕笑著,把繡花針扔進繡籃裏,慢慢地道:“起來吧!一點小事何必大驚小怪的!”


    嬋月對上了上官倩兮精明的眼眸後,心裏不禁一顫。難道,被她發現了些端倪?看來,有些事情需要更加隱密為上。盡快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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