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也聽說過一些關於孫雲雲事,今日見她果然不是盞省油的燈,於是,便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勝心:“以本宮與賀蘭哥哥的交情,賀蘭府有喜事,本宮當然要去,可到時喝的不是滿月酒,而是喜酒。最近,城中都在傳,賀蘭哥哥的新寵是個叫罌粟的風塵女子,他哪天一高興,就把她帶回來了,到時,你們十四變十五,所謂,舊不如新,某些整天在府裏忙前竄後張羅的人,一不小心就為他人做了嫁衣。”


    太平正好說到孫雲雲的痛處,隻見她氣得滿臉通紅,可有不知該如何還擊。


    上官婉兒怕再唇槍舌戰下去,怕不好收場,知道太平這會兒要去見榮國夫人,便借口說自己也要去那兒,便拉著太平同行,才算是避開了一場風波。


    這時,他們來到院中,剛走進門就看到盛氣淩人的武後,指著垂首而立的太子,罵道:“李弘啊!李弘,本宮到底哪裏得罪了你?就是看不得本宮稱心如意是吧!”


    太子看了眼一旁的高宗,語氣強硬道:“榮國夫人的病,理應積極醫治,而不是大赦天下望天賜福!請母後不要以一己之私,讓罪徒傾巢而出,置百姓於水火之中。”


    武後冷冷一笑:“她是積極醫治,就能活的病嗎?去年,你當著後宮眾人,說本宮為了一己私欲,虧待了蕭淑妃的女兒宣城公主!上個月,你當著群臣,說本宮為了一己私欲,讓年事已高的薛仁貴攻打吐蕃!現在,又說本宮為了一己私欲!告訴你,本宮最大的一己私欲就是讓你這個混賬當了太子!”


    聽到武後的這句狠話,太子一愣,回想當年出生時,武後隻是得寵的昭儀,後宮多少人眼紅他們這對母子。日防夜防,可還是讓人有機可乘,年幼的他嘴饞吃了陌生太監給的東西中了毒,禦醫都說救不了,可武後沒有放棄,連夜找來長安城所有的大夫,擺下神壇以折壽十年為他祈福。最終,他撿回了一條命,可落下了病根,至今都是病病殃殃。


    後來,武後為了扶持他為太子,吃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頭。可穩坐太子之位的他都幹了些什麽?蕭淑妃曾屢次設計陷害武後,要她於死地,可如今,他卻為宣城公主的婚事,讓母後顏麵掃地。


    他雖心有愧疚,卻認為他與武後的分歧,隻是單純的政見不合,他主張仁治,而武後身為婦人,不但偏愛插手朝中大事,而且慣用鐵腕手段。


    武後的話讓氣氛變得無比尷尬,一直沉默的高宗,此時,出來收拾殘局道:“媚娘,朕知道,至親的性命危在旦夕是何種彷徨不安,可對太子的話,說得有些過火了。太子反對大赦天下,絕非不關心榮國夫人安危,隻是他過於仁愛百姓罷了!”


    武後頓時變作一副楚楚可憐模樣,邊垂淚,邊道:“聖上教訓得是,方才臣妾擔心得過了頭,才會說出那些不識大體的話。”


    說著,拉過太子的手,哽咽道:“弘兒,母後不該說那些傷感情的話,你能原諒母後嗎?”


    太子拿出錦帕替武後擦著淚:“母後言重了!母後想要祈求神恩,我們可以換一種方法,讓國法寺所有和尚都來榮國夫人府,念經祈福如何?”


    高宗讚同道:“這個辦法好!一個寺院的和尚太少了,太子你去把慈恩寺,佛光寺,普眾寺的和尚都召過來。”


    太子躬身道:“遵旨!兒臣這就去辦!”


    太子剛走沒多久,後堂的禦醫出來稟報道:“聖上,皇後,榮國夫人脈搏時現時隱,恐怕……”


    “一群庸醫!”高宗推開禦醫,領著眾人往裏麵趕。


    高宗剛趕到床旁,診脈的禦醫“噗通”一聲跪倒道:“夫人,去了。”


    話語剛落,滿室響起悲切的哭泣聲,正在這時上官婉兒走到床前,揭開榮國夫人的眼皮,瞧了瞧她的瞳孔。而後,做出令眾人大吃一驚的舉動,隻見上官婉兒走上床,從榮國夫人腹前跨過,而後,俯身雙手重疊在她心前,而後,邊有節奏地按壓胸口,邊嘴對嘴給她輸氣。


    高宗見狀,正要上前喝止,可被一旁的武後阻止道:“婉兒,不會做無把握之事,隨她吧!”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間,上官婉兒走下床,扶起禦醫,道:“掌醫大人,勞煩給夫人診下脈。”


    掌醫一臉迷茫的看了眼高宗:“聖上,這?”


    高宗威嚴道:“去吧!”


    掌醫耷拉著腦袋走過去,剛將指腹放在脈上,突然一仰頭,難以置信道:“怪哉,怪哉!這脈又回來了,人死真能複生嗎?”


    接下來,眾禦醫輪著診脈,個個驚得都是挑眉瞪眼。確定榮國夫人真是活過來了後,掌醫向上官婉兒道:“老夫行醫四十載,看遍天下醫書,可未見過姑娘這般起死回生的治病手法,還望姑娘賜教。”


    上官婉兒道:“奴婢所用之術,名曰胸外心髒按壓,人工呼吸,名字比較長一點,是家鄉的土法,大人不知道,實屬正常。”


    掌醫點點頭:“按這個方法治療,夫人的病是不是就能痊愈?”


    上官婉兒搖搖頭:“這個方法,隻能救回將死之人,對夫人的病沒有什麽幫助。”


    掌醫失落道:“原來如此。”


    上官婉兒看了眼床上的榮國夫人,問道:“夫人,她是不是常年咳嗽難愈,病時胸痛徹背,呼吸欠暢,舌苔薄膩,脈細弦,還有痰中帶血絲。”


    掌醫一臉驚詫道:“正是!姑娘年紀輕輕就能把胸痹之疾,診斷得如此全麵,真是讓人敬佩。”


    上官婉兒道:“這病在漢代張仲景的‘金匱要略’裏叫胸痹,可還有另一種叫法名曰,氣胸,可準確來說應該是血氣胸,病理嘛,與氣胸大同小異。”


    “可有醫治方法?”


    上官婉兒看了眼武後,道:“有是有,不過以現在的醫治條件來說,太冒險了。”


    武後是聰明人,聽她這麽一說,就知道她想討顆“定心丸”,便接話道:“盡管放心,本宮會傾盡全國之力,找來你要的東西,你安心醫治,不論結果如何,也算救過夫人一命。”


    上官婉兒道:“娘娘,聽過奴婢的醫治方法,若還願意交予重任,奴婢定會竭盡所能。”


    武後點點頭。


    上官婉兒開口道:“奴婢要用刀在胸口刺一個洞,然後接入一個細管,將胸中的氣,血液引流入一個完全封閉的瓶中,最後,再行藥物,針灸調理。”


    武後沉思了片刻:“開胸取液,如同當年華佗要為曹操開顱去頭風一般。本宮問你,這成功機會有幾成?”


    “兩成。”


    武後不悅道:“還能再提高些嗎?”


    “一成。”


    “為何不升,反降了?”


    “因為娘娘的期待,施加的壓力,反倒讓奴婢失去了信心,不敢放開手腳。”


    武後明白她的心思,看了眼高宗道:“這丫頭不信任臣妾,聖上要不要給她安個心?”


    高宗看了眼隨行的老太監,道:“你去擬個詔書,給上官婉兒三次赦免死罪的機會。”


    上官婉兒謝過恩後,對武後道:“娘娘,能否在兩日內,召來機關匠人勝魯班,百草大師杜三,江湖買手趙武桑。”


    武後皺眉道:“你身在宮闈,怎麽知道這些江湖人士?”


    上官婉兒看了眼太平,道:“去年,神兵候送了本羅列了許多江湖能人的書給公主,奴婢有幸受惠,所以,知道了這些人。”


    武後點點頭:“既然如此,找人事,本宮會安排神兵司去辦!”


    晚間,回來春舍,袁一來到英王園前,他在籬笆牆前徘徊了良久,方才叩門。這時,家仆將他領進房中,而後退了出去,獨自坐在房中看書的英王頭也沒抬,問道:“高公公,有什麽事嗎?”


    “說些王爺想知道的事。”


    英王放下手中的書,打量了眼他,道:“是嗎?那坐下來慢慢說吧!”


    袁一點點頭,走到英王身邊坐下,望著書案上的跳動的燭火,將為入宮的諸多事情娓娓道來。


    英王聽畢,思索了良久,方開口問道:“月歡宮刺客的事,本王是知道的,可謹小慎微的母後讓一個假太監入宮保護皇妹,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有什麽能證明你的身份嗎?”


    他搖搖頭:“正如英王所說,皇後娘娘是謹慎之人,怎麽會給我證明身份的物件,為日後留下把


    柄呢?”


    英王眉頭緊鎖,一臉苦惱道:“那本王該如何相信你?”


    他深深吸了口氣:“我能證明自己的就剩一顆心了!英王若信,就請保守秘密,讓我抓到刺客全身而退。若不信,今晚就可綁了我這個假太監,交與聖上處置。爺的!反正我也厭倦了害怕被認出來,每日都要跟個姑娘似的刮臉抹粉,聽到皇上一句,這個太監好眼熟,都會嚇得我腿的窩囊日子,倒不如來刀痛快的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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