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袁一這麽說,捕役們都隨聲附和道:“量你也沒什麽好顯擺,算了吧!”


    梅仁指著袁一憤憤不平道:“他這是在嫉妒,我偏要給大家看看!”說著,脫起了官服:“昨晚我去了氤氳館,見到了罌粟,我背上的字就是她寫的。”


    捕役們將信將疑地湊到他背後,當他把衣服脫下,露出“梅仁,天下第一娘們”時,引起哄堂大笑。


    滿臉疑惑的梅仁扯了扯肩頭的衣裳,想要看看背後一直來得及看的字,怎奈隻看到開頭的“梅仁”倆字,索性自我安慰道:“我知道,你們不是嘲笑,是嫉妒!”


    袁一搖搖頭道:“誰會嫉妒後背頂著‘長安第一娘們’的家夥?”


    梅仁驚訝道:“不是長安第一爺們嗎?你們認不認識字啊!”


    止住笑的大胡子捕役,又看了眼梅仁背後的字,道:“這字好眼熟,像是袁一的字跡。”


    聽到此話,梅仁趕忙脫下衣裳一瞧,差點氣得背過氣去,他轉過身,揮起他的花拳繡腿招呼袁一。


    這時,衙丞正好走來,瞧見光著膀子的梅仁正在耍潑,嗬斥道:“放肆!這大早上不幹正事,隻顧著撒歡打諢,當這兒是戲院嗎?”


    梅仁趕緊穿上衣裳,滿口賠不是。


    衙丞看了眼袁一,想要端架子,又有些後怕道:“袁一,案子查怎麽樣了?”


    袁一笑了笑:“賞銀昨天才收到,大人今天就問我案子查得怎麽樣了,太快了吧!”


    衙丞露怯道:“其實……本官隻是……照例問下,對,照例問下!”


    “我想今天就能查案了,不過……”


    “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本官能辦到一定滿足!”


    袁一看了眼眾捕役:“我隻有兩雙手,兩條腿,人手不夠!”


    衙丞吩咐道:“趙西,王慶,孫舟,周牧,你們幾個聽候袁一差遣,務必把案子辦好。”


    袁一指了指梅仁:“還有他。”


    衙丞點點頭:“那也把他算上。”


    袁一又道:“大人,知道辦案需要打探線索,不可避免的在東家酒樓坐坐,西家飯莊走走,這可都需要銀子,朝廷可設立了辦案經費,大人會替我們寫封公文向朝廷申請下吧!”


    衙丞歎了氣:“要多少?”


    “兩百兩。”


    衙丞驚訝道:“這麽多?”


    “算少了。”


    “那好吧!向朝廷申請了銀子,那些案子不辦下來,本官的烏紗當真不保了。”


    袁一看了衙丞的官帽:“卑職怎麽會拿大人的前程開玩笑?”


    袁一先與梅仁依計抓獲了錢莊劫案的凶徒,之後,他們將手頭其他案件的線索交給趙西,王慶他們四人追查,等了有些眉目,袁一再同梅仁實施抓捕。


    這日,天蒙蒙亮,在後巷雜物堆埋伏了一夜,也未等來嫌犯梅仁向身邊的袁一抱怨道:“咱們子時就在這又髒又臭的鬼地方等著,現在天都亮了,也沒看到那個嗜殺的采花賊經過這條巷子,是不是王慶他們摸錯線索了?”


    袁一通過雜物間的縫隙看了眼巷子四周:“應該不會。所有被害女子的屍體都沒有挪動的痕跡,通過她們的死亡地點與被害時間來看,凶手極有可能經過這條巷子。”


    “我一直很納悶,衝鋒陷陣抓捕嫌犯可是最危險的活,為什麽每次都要拉上我?”


    袁一道:“抓捕嫌犯才能立頭功,你不是喜歡衙丞家的千金嗎?沒有一點像樣的功績,那高傲的丫頭會看得上你?”


    梅仁盤算了一會兒,滿臉歡笑道:“我怎麽沒想到這一茬,袁哥,真是對我太好了,以後我們有了小孩,一定讓他認你做幹爹!”


    袁一哭笑不得:“她對你半點意思都沒有,你倒好,直接想到生孩子!”


    梅仁搓著衣角道:“我和杏兒可是無話不談,我們還經常一起遊玩,買東西,感情不知道多好,生孩子,遲早的事嘛!”


    “但願如此!看樣子,那采花賊不會來了,咱們也別瞎耗著了,晚上來吧!”袁一正要起身,聽到對麵傳來開門時,他急忙拉住梅仁,湊近縫隙瞧見一戶人家的後門打開了,一對牽著手的戀人從裏走了出來,男子眷念地給女子係上披風,而後撫摸著她的秀發,柔情蜜意地耳語著。


    見此,梅仁壞壞一笑,低聲道:“你看門外停著的馬車,昨晚一直都在,這個時辰,又是在後門把女子送出來,這家夥肯定是趁著夫人不在,拐來了哪家姑娘共度良宵。”


    袁一覺得那你儂我儂的倆人有些眼熟,可他們都側著身子,所以,無法確定,這時,又聽到梅仁說道:“這不是雍王府的後門嗎?難道這家夥是雍王李賢,我記得曾遠遠地瞧過他一眼,長得可好看了,跟他表親賀蘭敏之還有些相像。”


    說話間,倆人轉身下了台階,往馬車走出去,看到倆人的正臉,梅仁拍了拍袁一:“真是雍王,長得夠好看吧!他身邊的這個女子臉蛋夠水靈,笑起來還有兩個甜甜的梨渦,看看都醉了,難怪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完事之後還要體貼地把女子送出門。”


    一旁沉默的袁一握著拳的手緊緊貼在唇上,聽到梅仁這麽一說,滿臉怒氣道:“別說得那麽齷齪,說不定這一夜,他們隻是在談事情。”


    話剛說完,馬車邊的雍王叫住女子:“婉兒,是不是忘了這個?”


    正要登上馬車的上官婉兒轉身,看到雍王手中拿著的荷花簪子,神色難掩尷尬道:“簪子怎麽在你這兒?”


    雍王笑了笑:“方才起來時看到它在枕邊,來,給你戴上。”


    看到這兒,梅仁得意一笑:“現在覺得,他們還像談事情嗎?”


    低頭不語的袁一聽著馬車遠去,看著那扇後麵被關上,一瞬感覺,日夜的思念變得愚不可及,深藏在心底那一絲絲的憧憬此刻已化為泡影,他終於想要徹底放下了。


    這日,巡街的袁一與梅仁漫無目的地走在街市中,梅仁伸了個懶腰:“真是無案一身輕!袁哥,真是太了不起了,他們半年都破不了的案子,你半個月就輕鬆搞定了!”


    滿臉疲倦的袁一搖搖頭道:“我可不覺得輕鬆,睡沒睡好,吃沒吃好,追那些嫌犯,追得我骨頭都快散架了,現在,總算能喘口氣了。”


    “之前,你向衙丞申請的二百兩銀子,今天就要下來了,捕衙那群吃貨商量著,要你請他們去醉臥坊大吃一頓。”


    “銀子全都給你的,喜歡請,就請唄!我沒意見。”


    梅仁難以置信道:“給我的,為什麽?”


    “去氤氳館的銀子是你付的,去酒館,飯莊打探消息的錢也是你付的,當然全給你。”


    “你還記著啊!二百兩未免也太多了……我知道,老慣例,下次又會找我借錢。”


    “聰明!”


    這時,袁一看到在新昌坊的牌樓下正大排場龍,便問道:“這是在幹嘛?”


    梅仁道:“這是長安城的富戶在給新昌坊的窮人施粥,已經有小半年了。不知道還記不得,幾個月前,我同你那個凶巴巴的長官喝過一次酒,我隨口提了句,讓朱雀街幾個坊的富戶到城西城東的新昌坊,風宜坊給乞丐孤兒施粥,說來也奇怪,沒過多久新昌坊,風宜坊的真有富戶來施粥。”


    袁一看著衣衫襤褸的乞兒,滿臉歡笑地捧著粥走過,不由得想起來太平:“這丫頭啊!”


    梅仁滿臉不解道:“丫頭?誰啊?”


    袁一搖搖頭:“沒什麽。”


    “現在想來,那位對呼呼喝喝的長官的官職是不是很大?”


    袁一笑了笑:“沒錯,她的官職不但大,而且很嚇人!”說到這兒,袁一想起出宮前,太平親口說,皇上將給她和賀蘭敏之賜婚,照理說公主賜婚可是昭告天下的大事,可這都快一個月,半點動靜都沒有,莫非是出了什麽茬子?


    袁一雖然隱隱有些擔憂,可太平在深宮內苑,又是身份尊貴的公主,而自己不過是個市井小民,擔憂隻能變成與日俱增的幹著急。


    這日,他終於耐不住性子來到東市馬球苑,希望能碰到英王李顯,旁敲側擊地問出些太平與賀蘭敏之的事。


    可事與願違,在馬球苑打了一整天的馬球,也沒瞧見李顯,一問他與李顯都熟絡的跑堂小二,發現李顯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過馬球苑,雖然如此,他還是一連來了五天,可終究沒有遇到李顯。


    當他意興闌珊準備打完今天的馬球賽,不再來馬球苑時,看到對方騎馬前來的替補隊員正是薛紹,他心中暗暗一喜,一夾馬腹奔到薛紹麵前,伸手道:“長安捕役袁一,幸會!”


    薛紹見到他先是一驚,而後,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握住他的手道:“薛紹,幸會!”


    場上整裝待發的其他人,看到這倆人來這出一見如故的戲碼,不由得不快叫嚷起來,袁一拉起韁繩,笑道:“有言在先,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薛紹笑了笑:“這正是我要說的。”


    他們酣暢淋漓地打完馬球,袁一便邀著薛紹來到家中,倆人把買來的酒菜往院中的石桌上一放,就暢快的喝酒,聊起天來。


    酒過三巡,薛紹說起心中的事:“數日前,月歡宮起了場大火,聽到你,不對,應該是高壽葬身火海。我可有好幾天沒緩過神,看著公主像沒事人似的,整日隻顧著跟賀蘭敏之談情說愛,當時很窩火,還指責她無情無義,現在才知道錯怪她了。”


    袁一笑了笑:“公主是刀子嘴,豆腐心,道個歉就沒事了。”


    薛紹點點頭:“長安捕役袁一是你的新身份,還是真實身份?”


    “現在,在你麵前的我,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如假包換!你打算一直留在長安,不回塞外了嗎?”


    “聖上讓我先留在長安,想必另有安排吧!”


    “對了,公主和賀蘭敏就要被賜婚了,聽說了嗎?”


    薛紹沉默了良久,歎了口氣道:“皇上不會賜婚了。”


    “為什麽?”


    “這樣跟你說吧!賀蘭敏月被接回了宮,傳言她有了身孕,宮中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一二,就不用我再說了吧!”


    聽到這話,袁一猜想,賀蘭敏月不是盞省油的燈,肯定氣惱皇上狠心將她趕出宮,又見賀蘭敏之與太平將被賜婚,不甘心皇妃之位失之交臂,索性將心一橫,把懷有龍子的事告訴了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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