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袁一想到梅仁,便道:“梅仁那家夥就像隻猴,我得去看著他,一起走嗎?”


    上官婉兒搖搖頭:“你去吧!我還想,在這裏待會兒。”


    此時,梅仁正在林裏尋找著桃子,看到袁一走來,滿臉不悅道:“這兒半個桃都沒看到,你是在騙我玩吧!”


    “是嗎?”袁一抬頭看了眼:“難道是我看錯了?”


    “算了,我跟婉兒去說一聲。”


    “別去了,她也不是很想吃桃。說說你不請自來,找我有什麽事吧!”


    梅仁一拍腦門道:“瞧我差點把正事忘了!韋衙丞要送杏兒進宮參加采選,我什麽方法都用過了,可還是阻止不了,聽說,今日是神兵司的探訪日,所以找你想想辦法。”


    “且慢,你來不是被王豹欺負,找我出頭的嗎?”


    “那是另外一件。采選下個月就開始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打消衙丞想要父憑女貴的念頭,都說皇宮深似海,杏兒一進去,恐怕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袁一摸著下巴道:“你確定是衙丞想要父憑女貴,而不是韋杏兒,自己想要飛上枝頭?對了,以衙丞的官階,韋杏兒好像還達不到采選的條件。”


    “聽說是衙丞拖了不少關係,才有了這個機會。”


    “這樣看來,韋杏兒參加采選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我能幫的就是,告訴你,死了這條心吧!”


    眼泛淚光的梅仁,聽到這話,用手肘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想到再也見不到她,我的心好痛,好痛啊!我不要,不要她進宮,袁哥,我該怎麽活啊!”


    “有話好好說,別哭啊!可以樂觀點想,韋杏兒落選,不就進不了宮了。”


    梅仁抬頭抹了把淚:“袁哥,我們能被別自欺欺人嗎?杏兒可是才貌雙全,天下都難挑出第二個,你以為皇宮裏的人都瞎了眼,讓她落選嗎?嗚嗚……”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你今天就去提親,娶了她,這樣她就不用進宮,而你也有了孩子的她,不就皆大歡喜了!”


    梅仁止住哭,想了一會兒:“這倒是個好辦法,我怎麽沒想到。”說著,轉身邁開步子。


    見狀,袁一先是一愣,而後喊住他道:“梅仁,我開玩……”


    他的話還沒說,梅仁就轉身將他緊緊抱住,道:“袁哥,你就是我的明燈,定好日子,就請你來喝喜酒。”說罷,頭也沒回的走了。


    袁一看著遠去的他,喃喃道:“他還真遲鈍!說不準,他走回家就會發現,那隻是個玩笑。”


    兩個時辰後,袁一去喚雨院中接了罌粟,送她下山時,見她樂此不疲地扭動著手指,像是對喚雨教的杯盞之樂,還意猶未盡。


    袁一笑道:“這麽開心,獨門絕技學到手了吧!”


    罌粟微微一笑:“那是自然。雖然跟他隻相處了兩個時辰,發現他不但幽默風趣,而且什麽都懂,簡直就像一本知識豐富的書。”


    “我不否認,他的確很神奇,不過,慢慢你就會發現,他神奇得有些詭異。”


    “他是有些,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方,可能奏出那麽幹淨空靈的樂曲的人,絕不是什麽壞人。”


    “我相信,你能以樂識人。”


    罌粟點點頭,道:“再過幾日,他會來氤氳館教我幻術,你要同他一起來嗎?”


    袁一歎了口氣:“看來,我這第一友的名號,馬上就要易主了。”


    “把手伸出來。”


    他將手伸向罌粟,疑惑道:“幹嘛?”


    罌粟豎起拇指,像蓋章般在他的手心印了下,道:“現在給你蓋上了我天下第一友的大印,滿意了吧!”


    他看著手心,笑道:“不錯,等墨跡幹了,就能拿著這隻手,去招搖撞騙了!”


    罌粟笑了笑:“這兒離山腳也不遠了,就送到這兒吧!”


    他目送罌粟走遠,剛要邁開步子,聽到不遠處的樹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為了向風塵妞爭寵,又是說壞話,又是裝可憐,你還真不要臉!”說罷,太平從樹後走了出來。


    他皺眉道:“公主怎麽在這兒?”


    太平走近:“看你這一臉表情,以為本宮偷聽嗎?告訴你,是本宮先到這兒,在樹下休息,卻被你們打擾了。”


    “卑職給公主賠不是,如果沒什麽吩咐,卑職先告退了!”


    見袁一轉身,太平上前狠狠的踩了他一腳:“你這狗奴才,到底懂不懂規矩,當然是等本宮先走了,你才能離開!”


    袁一忍著痛道:“那公主請先。”


    看著太平消失在蜿蜒的山徑中,袁一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他的腳像不聽使喚似的,走到太平待過的那棵樹下坐下。


    靠著樹幹的他,拿起手邊的一片落葉旋轉著,他抬頭看著,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空隙,變作千絲萬縷投到樹下,將一切變得迷蒙而溫暖。


    不知不覺,他就樹下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天已斷黑,他起身走到喚雨院中。


    在初升的弦月下,喚雨背著手站在院中,滿是落紅的台階前,像是等待著袁一的到來。


    帶著月輝的袁一走到他身後,道:“我來了。”


    他翩然轉身:“來吧!”說罷,一跳紮了個馬步。


    見此,袁一哭笑不得,道:“神將大人,你這是在搞笑嗎?”


    “廢話少說,趕緊動手!”


    他邊卷起袖子,邊道:“真沒見過,挨打還這麽著急的!”


    說罷,他剛掄起拳,就聽到喚雨喊道:“慢著!”


    他收回拳,皺眉道:“怎麽了?”


    “我不大不小也是個神將,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不要打臉。”


    “好。”說著,他又握起拳。


    “慢著!”


    “又怎麽了?”


    喚雨尷尬一笑:“能不能下手稍微輕點,我怕痛。”


    “好。要是沒有要求了,這回可真要動手了。”


    喚雨搖搖頭:“沒了。來吧!”


    聽到袁一提拳“啊”的大吼一聲,喚雨身子一僵,緊緊閉上眼睛,袁一本要好好收拾他。


    可他如此,袁一突然有種恃強淩弱之感,怎麽也下不了手,最後,隻是用拳頭在他小腹輕輕一擊,便就此作罷。


    喚雨睜開一隻眼睛,怯怯道:“就這樣嗎?”


    袁一無奈地吐了口氣:“像你這種除了腦子好使,身體基本能歸入老弱病殘呆之列,揍你完全是讓我的拳頭掉價。”


    喚雨笑了笑:“謝謝!”


    “我不會說,不客氣!先告辭了。”


    說罷轉身,剛邁開步子,就聽喚雨,開口道:“每年看著那麽多人,在我設計的機關中喪命,我不會比你好受。可你也知道,在神兵司要完成怎樣的任務,稍有閃失,整個神兵司都會被當作替罪羊,推出去。到時,神兵司所有人都會人頭落地,我有責任確保挑選出的人,能為神兵司所用,即便代價是,犧牲一些人。”


    停下腳步的他,沉默了良久,道:“難道不能讓神兵司活在陽光下嗎?”


    “這是政治,若哪天你能出將入相,大權在握時,就會明白,陽光不一定能換來公正,也不一定能給百姓換來安居樂業。”


    他轉身,不屑一笑:“沒錯,我不懂政治,可就算他日我真有所作為,也不會認同你這些話。”


    “我很願意拭目以待。”喚雨頓了頓了,欲言又止道:“其實……一直納悶,你怎麽知道,我會想見罌粟?”


    “這個嘛……我是從你編造的那個幻境中猜到的,簡單來說,我雖沒見過,語瑾的娘,可據說她們母女倆,就像一個墨子刻出來似的,而昆侖掌門就是你的替身。從幻境中一家三口的故事,自然就聯想到,現實中一個關於單相思的故事。”


    喚雨走到一旁的石階上坐下,抬頭看了看繁星密布的蒼穹,語氣平緩卻黯然神傷道:“幾年前,我從外地辦事回長安時,在落腳的客棧,聽到一陣美妙的琴音。我循聲將窗戶推開,看到對麵房中有個姑娘在彈琴,那琴音實在太醉人。我不知不覺站了一個時辰,直到同行的人叫姑娘起程,當她停止撫琴,起身時,我便鼓掌以表示稱讚。”


    袁一笑了笑:“站了一個時辰,讓你陶醉的隻是琴音,不是她的美貌?”


    “當我沉浸在琴音中,並沒在意她的容貌,可聽到掌聲的她微笑向我致意時,腦中短暫空白後,隻有一個想法,我要認識這個姑娘,可當我推門走出,看到她已經跟同行人出了客棧,坐上了的馬車。我連想都沒想,就回房收好行李,就起程去追那馬車。”


    喚雨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客棧離長安城不遠,後來,我一路追著進了城,發現她是,氤氳館剛從揚州買回的姑娘。”


    袁一問道:“因為她是青樓女子,就沒去找她?”


    喚雨點了點頭:“當時,我有太多包袱,覺得不值得為一個女子,毀掉清名,可事實卻是,那一眼就注定再也無法忘懷,若時光倒回,我會去找她。”


    “你就別賣苦情,博眼淚了!我都聽罌粟說了,你要去氤氳館教她幻術。”


    喚雨微微一笑:“知道了呀!”


    “看你笑得這麽風騷,我還真後悔那拳沒有打重點!”


    “你又不喜歡罌粟,何不成全我呢?這樣,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的人情,我怕有毒,還是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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