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峰迷迷糊糊地靠著門,腦袋一點一點打瞌睡。兩個眼圈黑的像熊貓,任誰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都要比他還慘幾分,人是活的,又不是那些不用合眼的機器。


    轟隆一聲響,李子峰猛地睜開眼,就見車庫裏已經空空蕩蕩,外麵不斷傳來驚呼聲,他一怔,拔腿跑出去,就看見自己的那輛車正被開著在外麵的空地上轉圈。


    車身被擦的幹幹淨淨,還沒有噴漆,劃痕尚在,車窗上的玻璃也不曾換,但它的確正在跑動。


    李子峰愣愣地出神,猶有不可思議之感――哪怕它隻是樣子貨,勉強能開而已,他也很高興了。


    楊蘊秋把車停在李子峰身前,下了車衝他招招手:“走,咱們去試車,方師傅說北郊有個專門試車的地方。”


    李子峰坐到副駕駛座上,才想起來北郊那兒是個賽車場,平日裏好多南市有名有號的,喜歡賽車的車手在那兒比賽。


    他就是從經常去北郊的朋友那裏聽說,方師傅是南市最好的技師,他們好多跑車都是請他改裝的。


    李子峰的確把他的車看成寶貝,卻也知道一輛破桑塔納,還是報廢的,實在不該去那樣的地方。


    但一轉頭,見楊蘊秋的眼睛很亮,縱然麵無表情,也能讓人感覺到那種興奮。


    到像是剛學會開車的模樣。


    李子峰會心一笑,幹脆由著他去,隻是略略有些擔心自己的車能不能跑那麽遠不拋錨。


    幸虧楊蘊秋已經拿了駕照,要不然他說不得一時忘記,就要玩一次無照駕駛。


    到北郊的時候,天剛剛擦黑,這原來是一片叢林射擊場,後來也不知哪幾個財大氣粗的老板,把整個山包下,開辟出環形跑道,每逢雙日,夜深人靜十分就要舉辦一場賽車比賽,平時也有人來試車,不為賺錢,隻圖熱鬧。


    此時還不是賽車的時候,十幾輛跑車正在賽場裏熱車,順便熟悉跑道。


    一水的高檔豪華車,個個花裏胡哨,李子峰看著楊蘊秋順順當當地插入跑道,很自然地跟在輛保時捷後麵,臉上一紅,捂著額頭苦笑,用不著聽,他也知道外麵肯定熱鬧。


    確實如此,旁邊停車位那些技師,還有看台上閑聊的觀眾,包括正準備上場的車手,都愣了愣。


    一個穿著吊帶背心,牛仔褲,身材火辣,旁邊停一輛法拉利的商雨嘖嘖稱奇,“喲,什麽時候桑塔納也能來這兒賽車了?還是輛――破警車?”


    在場的都是富貴子弟,對警車沒什麽感覺,事實上以前也有不少人故意弄出些警車,消防車,救護車的外觀來玩,不過,到沒有幾個用桑塔納的。


    到是他旁邊西裝筆挺的張友橋側耳聽了聽,道:“肯定改裝過,而且車手的技術不錯。”


    他可不似旁邊喧嘩的那些年輕人那般無知,他了解車,也看過許多場車賽,一個車手隻要一起步,他就能大致看出技術如何。


    剛才那輛桑塔納入跑到時,不溫不火,一絲多餘的動作都沒有,車手的掌控力十足。


    喜歡看賽車的人,都好熱鬧,在名車中間忽然冒出一輛很特別的車,到挺惹人注意,許多本昏昏欲睡,沒什麽興致的,都站直了身體張望。


    楊蘊秋一概不管,他也沒故意去追前麵的跑車,很自如地時而高速,時而低速,挨著排換檔。


    “發動機運行不錯。”楊蘊秋點點頭,鬆了口氣,他還是第一次獨自一人這般徹底地修理一輛車,就算有把握,心裏也不免發虛。


    李子峰此時也忘了丟人,忍不住擊節叫好,他這輛車雖然殼子是桑塔納,其實也隻有一個殼子是,當年純粹是先生的惡趣味,專門弄了一輛這樣的車送給他,他氣了幾日,卻還是喜歡,如今能夠修複,再好不過。


    兩個人認認真真地試車,卻不知道前麵不停加速的那輛法拉利車主氣得要命。


    他本來還在和女朋友說笑:“真是什麽車都敢來,真讓它跟住,我還混不混了。”


    結果這都跑了三圈,車速越來越高,都上了二百三,居然硬是甩不掉一輛破警車。


    他批命加速,兩輛車這就算賽上了,前麵的車也被追得加快了速度,本來平靜無波的車場頓時沸騰。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喂?”


    楊蘊秋才一打開,裏麵就傳出石天來的咆哮聲。


    他老人家從沒有這般急躁過。


    “小楊,你到底跑哪兒去了,打你手機也不接,找你也找不著,還有兩天就高考,你不去學校也罷,入學手續,學籍檔案我都給你處理好了,你好歹過來給我照張照片啊。”


    石天來喊了半天,喘了口氣,怒道:“給你二十分鍾,馬上到我家。”


    楊蘊秋眨了眨眼,這三天閉關修車,還真把正事兒忘了,關了手機,扭頭衝李子峰道:“小心,坐穩。”


    隨著他的話,娃娃立時很有眼色地把路線和地圖,投影在他視線最舒服的地方。


    一腳油門踩到底,驟然加速,李子峰頓時有一種飄起來的感覺,但這種飄卻是極穩的一種飄,仿佛整個車身輕如鴻毛。


    幾乎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超過了前麵兩輛車,速度也提到極高,前方彎道,有兩輛跑車並行,按說他應該減速,可李子峰身子忽然歪了一歪,就見自家的愛車雙輪著地,側身而起,硬是從兩輛車中間鑽過去,且速度絲毫不慢。


    整個賽場都炸了,周圍的人無不目瞪口呆。


    第一個被超過的,法拉利的車主差點兒一腳踩在刹車上,要不是女朋友在側,恐怕都忍不住破口大叫。


    楊蘊秋輕巧地繞過一輛又一輛跑車,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操作極為精簡。


    李子峰甚至懷疑,其它的車輛其實也是由他在指揮,隻為了襯托他的表演。


    張友橋也忍不住站直身體,拿出望遠鏡。


    桑塔納本來勻速行駛,卻瞬間提速,一下子就提到二百三十公裏以上,先是左邊飛車漂移,然後緊接著又是右側飛車漂移,整個動作不帶絲毫煙火氣,也不像其它車漂移時那樣損耗輪胎,壓力巨大。


    它簡直就沒有半點兒失誤,宛如一個芭蕾舞者在世界級大賽上跳出令人沉醉其中的美麗舞姿。


    “這人……是哪個職業車手不成?”


    在場的人盡皆嘩然,無數人拿著手機拍攝,各種消息在網絡中流竄,還有人趕緊打電話召集別的車手來看,今日明明不是有大賽的日子,整個北郊卻沸騰的像煮開了的水。


    楊蘊秋卻渾然不覺,他其實是把開車當成禦器,現在車就像他自己的手腳,隻有他自己才能感覺到那種美妙的滋味。


    怪不得好些修士癡迷於禦器之術,舍本逐末,若非心誌堅定之人,說不得真的會沉浸其中,不得自拔。


    超過所有的車輛,楊蘊秋徑直衝出車道,離開北郊,把所有麻煩拋之腦後。


    李子峰久久不能回神――他的車還是新車的時候,都沒像今天這樣痛痛快快地跑過!


    “我先去南大,然後你再開車回修車廠,讓方師傅檢查一遍,順便幫我請假,馬上要高考了,我得複習。”


    李子峰:“…………”


    高――考!?


    哪個高三學生高考之前還在汽修廠上班?還花費個三天三夜修一輛車?


    南市有點兒堵車,不過有娃娃這個比gps不知強多少倍的超級電腦智能生命在,楊蘊秋還是二十分鍾之內趕到了石天來家。


    老頭子早等的不耐煩,抓住他先去照相,然後把他塞進書房,讓他老老實實地看複習資料。


    隻是楊蘊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實在有些受不住,吃了一碗石夫人做的牛肉麵,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石天來圍著桌子轉了兩圈,到底沒敢把人叫醒。


    萬一睡眠不足在高考考場上睡過去,那還了得。


    還是老太太看得開,笑著勸他:“小楊這孩子考不好也不要緊,你難道還弄不來個特招名額,要是他考好了,你才要小心別人跟你搶學生。”


    石天來一想,果然如此,還真不用發愁,幹脆把楊蘊秋叫起來,哄他去客房睡,還特意點了兒子買來的安神香,聽說是以前清宮的秘方,雖不知真假,可點了香確實睡得好些。


    老太太一邊看了,調侃道:“可惜咱們妞妞年紀太小,要不然到正好招他當女婿,你才高興。”


    石天來也笑了:“黛黛的年紀到正好,說不定有緣分。”


    一睡半日,醒來後精神奕奕,石天來拽著他做了好幾套高考模擬題。


    楊蘊秋每一次成績居然都在730分以上,最要命的是做題速度快的驚人,石天來嘴角抽了抽,忽然覺得這小子高考的時候還是別發揮太好,要不然來搶人的學校太多,豈不是麻煩事?


    娃娃也很驚訝:“我還以為,這次能得需要我幫你作弊來著。”


    楊蘊秋頓時飛了個白眼,他雖然沒上過高中,可自小便自律甚嚴,該學的東西,一點兒都沒有落下。


    接下來兩日,他也就沒再溫習,重新去翻看最新的材料學研究資料,了解自己感興趣的知識。


    每天晚上還和他奶奶伍月通一次電話,告訴奶奶他馬上要參加高考,而且肯定能考中,讓他奶奶不要擔心。


    伍月這時候到不心疼電話費了,隻是每次通話還是不肯長,最多兩三分鍾,怕耽誤孩子複習的時間。


    六月七日,陰,微風習習,楊蘊秋第一次去他掛名的高中教室,和一群學生一起坐車進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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