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司徒長風聞言咬牙,爆出一句粗口,一隻手抓住楊蘊秋的胳膊,“那還愣著作甚,趁現在傅學清那群人焦頭爛額,尚未發現端倪,我們快走。”


    這會兒楊蘊秋顯眼的和燈泡似的,若非局麵混亂,他早被發現,說不定已經讓人拆骨扒皮了。


    而且,不隻是眼前這一夥修士,遠處其他的修士都蜂擁而來,甚至連蠻荒森林外麵的人,恐怕也得了消息,也許過不了兩日,這片林子就會被各種高手占據。


    付寧也不再多言,扶住他,三個人悄然遁去,連楊蘊秋製作的那輛汽車,也顧不上帶。


    娃娃鬆了口氣――它也不得不承認,自家主人的運氣的確逆天,得到了寶貝,還能遇到兩個正人君子。


    “要不怎麽說功德護持,邪氣退散,秋哥真該多做好事,多積功德才好。”


    它咕噥了幾句,眼珠子一轉,不動聲色地引導付寧他們的前進方向,付寧本來是要離開蠻荒森林,走著走著,卻走向了東南方,離基地越來越近。


    結果,走了半日,付寧和司徒忽然發現他們迷路了,兩個人無論怎麽走,都隻在一片林子裏打轉,方向感全無。


    所以,付寧他們兩個不知道,就在三個人離開那片林子之後不久,林子上空,就出現了個穿著紅色長袍,頭發雪白,卻麵如冠玉,脖子裏掛著至少一千個黑色圓珠的修士。


    他就坐在半空中,氣場強的嚇人,尤其是他脖子上的珠子,給人的感覺和前不久才經曆過的煞氣瘴一模一樣,地上那一群修士被他的氣勢震懾,幾乎都站不起身,就連兩個隨後趕到的,昆侖子虛天七品修士也是一樣不敢越雷池半步。


    子虛天來的是長音門主的小師弟,廣寒,今年才二十四歲,輩分卻非常高。


    他也是唯一一個還有底氣說話的。


    “請問,前輩是什麽人?蠻荒森林煞氣集聚,可是前輩所為?”


    那修士笑了笑,一伸手,眾人就看到一個拳頭大小的亮色光團,落到了他的掌心裏。


    這人還舉起來,向著太陽照了照,那溫潤的光芒,看得地下一群修士眼熱,誰都猜到,這東西就是‘荒種’。


    地下的修士們,蠢蠢欲動,喧鬧聲四起。


    雖然知道上麵那人可能是高人,但畢竟隻有一個,他們這些人越聚越多,幾千個修士一起動手,還怕他不成?


    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有那心思活絡的,開始四處勾連後退,打算等打起來了,再伺機而動。


    卻沒想到,那修士輕笑一聲,隨意地瞥了他們一眼,手上紫黑色的靈氣匯聚,用力一捏。


    喀嚓,喀嚓!


    眾人眼睜睜看著‘荒種’碎成碎片,化為虛無,漸漸隨風飄散……


    “…………”


    廣寒都覺得一顆心驟然緊縮,難受的要命,其他修士更不用說,有意誌力薄弱的,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萎靡不振。


    傅學清臉上扭曲了下,苦笑著坐在地上喘息:“現在這世道真不知怎麽了,人們都不把寶貝當寶貝,三百年前大國師威武,一腳碾碎一個‘荒種’,三百年後,居然還有人效仿――你不要,送給我啊,哪怕讓我出錢買也成,多少錢都樂意。”


    估計他的心思,在場的大部分都有。


    那修士卻不管,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付寧他們離去的方向,莞爾一笑,飄身而去,越飛越遠。


    一群人目瞪口呆,提著的氣卻頓時散了。


    ‘荒種’都不複存在,這些人也不會隨便和一個能在天上遨遊的修士起衝突。


    傅學清忽然皺了皺眉:“你們覺得這人像誰?”


    廣寒顯然也認出來,歎道:“他是魔君阿羅。”


    眾人頓時一靜,好半晌,才七嘴八舌議論開來。


    “不可能吧,魔君阿羅三百年前,和大國師楊靜亭一戰之後,就銷聲匿跡,不是有人說,他不是隕落了,就是讓大國師封印,生死不知。”


    “白發玉顏,紅袍及身,很可能邁入長生久視之門的修士,不是魔君阿羅,還能是誰?”


    廣寒一句話,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慶幸不已――魔君阿羅所過之處,從來是屍橫遍野,白骨鋪地,他們能活下來,真是萬幸中的萬幸。


    修士們失魂落魄,楊蘊秋在幹什麽?他正吸收一些記憶片段。


    這荒種確實如人們所想,是一個大能修士留下來的,關於如何邁入長生久視之門的傳承和經驗,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這個修士,乃是未來基地真正的主人。


    也就是那位,名氣大到逆天,三百年來,為人稱頌的大國師楊靜亭。


    ……也是楊蘊秋的父親,真正的父親。


    楊蘊秋目中幹澀,眼淚都流不出來,隻覺得心口像有一把火再燒――“有一個幾百歲,能當祖宗的爹,這感覺,還真微妙。”


    楊靜亭隻剩下一道殘影,就在楊蘊秋的神魂中端坐,兩個人生得果然有七八分神似,同樣眉目如畫,氣質卓然。


    他很是從容,看著自己兒子微笑:“以後修行要上心,別像我一樣,不肯注重功德,功德是好東西,關鍵時候能救命。”


    “你也別想著給我報仇,無論什麽緣故,你爹我總算是死得其所,為國盡忠,再說,先帝都沒了,連條根苗也沒留下,還有什麽仇要報?你能好好保住你這條小命,保護你……養母,就算很不錯。”


    “別哭,都多大了還哭鼻子。”楊靜亭大笑,“你現在應該知道,你爹我也是地球人,生在1955年,活了三十歲,英年早逝,沒想到,居然並沒有死,又去了現在延國的千萬年之後。”


    “要是我活在二十一世紀,就知道自己的經曆可以穿越這個詞表示,但我那時候不懂,要不是意誌力堅定,非要瘋了不可,幾百年辛苦,總算回到了家,如今隕落,已經無憾。”


    “……別把自己當異類,你爹我花了近一千年的時間,拚命尋找回家的路,終於找到了,還讓你順順利利地出生,隻可惜,父子緣分不夠。”


    楊蘊秋融合了父親遺留的‘荒種’,當年諸般舊事,如同親曆,一時間血氣翻湧,這會兒卻硬生生地忍了,一言不發,隻聽他老人家嘮叨,一直聆聽到殘魂散去。


    “我穿越位麵壁壘的時候,有些操作不當,可能給地球帶來了些不必要的麻煩,你要是有機會,就幫著處理處理,給你爹善後,也是你的本分。”


    楊蘊秋閉上眼睛,隻覺得不知為何,一顆心空落落難受,或許此時便是死去,他也沒了感覺。


    神魂相融,往事再現,當年楊家滅門慘案,無法撲麵的大火焚燒了四個晝夜,三百餘人的焦骨仿佛一下子淹沒了他,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誰,他是身為父親的楊靜亭?還是身為兒子的楊蘊秋……


    如果他是楊蘊秋,又是地球大都市中平凡的眾生之一,還是延國大國師的遺孤,天分絕佳,身負血海深仇的修士?


    他其實早就察覺出不對,延國的楊蘊秋,地球的楊蘊秋是同名同姓,長得一模一樣,脾氣性情也沒太大差別,說是巧合,未免太過。


    可一般人碰上穿越這種,隻有小說裏才會出現的奇事,誰還刨根究底不成?


    卻沒想到,原來是他出生之前,受到重創,身體接近死亡,本來已經無法出世,他那個便宜爹就動了手腳,把他的神魂一分為二,一半正常出生,一半用父親的血肉,塑造了另外一個身體,養在周蘭芝的名下。


    一個楊蘊秋,就變成了兩個,怪不得他會莫名其妙地穿越。


    隻是當年既然靈魂分裂,那就是兩個人了,如今受到牽引,靈魂融合,這還不算,神魂又沾染上父親的氣息,他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躺了半天,楊蘊秋忽然想起一事:“……說了半天,爹,你還沒告訴我,我媽媽到底是誰。”


    周蘭芝也隻是他的養母,奶奶說他媽生下他就去世了……既然他那個便宜爸說,他出生之前就受到重創,這麽說來,母親去世,或許是真的。


    “楊蘊秋,楊蘊秋!”


    不知道靜默了多久,耳邊有人不停地在叫他的名字。


    睜開發澀的眼,楊蘊秋就略略柔和了神色,這地方實在熟悉,又看見娃娃在他肩膀上打滾,肉呼呼的,分外可愛,就知道是這小子弄鬼。


    付寧跪坐在他身邊,正用靈力替他疏導經脈,也許是消耗太大,臉色雪白,顯得有些憔悴。


    司徒長風坐在不遠處,一臉的抑鬱不忿。


    楊蘊秋笑了笑,推開付寧的手:“你義父會不會很生氣?”


    “他老人家可是我義父。”付寧歎了口氣,“我這兒什麽事都不會有,你還是擔心自己吧,你想徹底融合荒種,至少要花費兩年,在這兩年裏,你就是一個香餑餑,任誰都想咬上兩口。”


    司徒長風怪聲怪氣地道:“哪裏用得著兩年?咱們要是再找不到出路,就得凍死在這兒,就算找到出路,沒準外麵成千上萬的修士正準備把那小子拆卸入腹,雙拳難敵四腿,你還擋得住不成?”


    眼下這三人尚且不知道,忽然冒出來一個魔君,已經似是故意一般,把仇恨都拉到他自己身上,給楊蘊秋解了圍。


    對於付寧的提醒,楊蘊秋笑著搖頭:“路不難辨,我認得。等我送你們出去,見見我母親,我就回森林閉關,等一切結束再說。”


    付寧和司徒長風都知道他的意思,也就不多言,兩個人要是久不露麵,怕會出問題,楊蘊秋也不耽誤,讓娃娃引路,很容易破開迷障,一起離去。


    走了一段路,離開了基地範圍,道路終於清明,付寧和司徒都鬆了口氣。


    正走著,遠處飛來一隻製作的仙鶴,越來越近,停到付寧眼前,三人都是一驚,就聽遠處有人喊道:“可是少主?”


    付寧一愣,皺眉道:“是劉管家……他怎麽來了。”壓低聲音,對著楊蘊秋道,“劉管家是我義父的心腹,六品修士,神通到不算大,但靈力運轉精妙,精通探查,連我義父都讚歎,實在不可小覷,你盡量離他遠一點兒,別讓他碰到你。”


    幾句話的工夫,一個須發皆白,身量較矮,卻神氣充足的老人就到了眼前,一看付寧,臉上便顯出幾分喜色:“少主果然在此,大國師很擔心,特意命我來迎接。”


    付寧笑著拜謝:“是付寧不好,勞累劉管家了,怎麽,隻老管家一個人來?”


    “哪能,隻是那幫小的速度太慢,而且那邊好像出了什麽事,我便讓他們過去看看。”


    這人到似沒注意楊蘊秋,隻是簡單和他們兩個打了招呼,全副精神都在付寧身上,見他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少主,你無事就好,那邊可是有‘荒種’現世?少主為何不去看看,若是真有,我們也該帶回去,好向大國師交差。”


    “劉管家說的是。”付寧笑了笑,神態溫和,“我也察覺到不對,正想過去瞧瞧,隻是剛才不小心迷了路,咱們這便去吧。”


    司徒長風在旁邊呲牙咧嘴,讓付寧打發走這老家夥,付寧卻全然無視,楊蘊秋也不急,低著頭隻管跟在後麵,也不近前礙眼。


    說的著急,可這劉管家走起來,到並不似很著急,一直和付寧說笑,關心他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而且也沒有冷落司徒,偶爾還和楊蘊秋說兩句話,不過,注意力都沒放在他身上,讓司徒長風的心略微安穩了些。


    “你們聽,前麵是不是能聽見人聲了?”劉管家忽然駐足,做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樣子來。


    司徒頓時嚇了一跳,心裏咯噔一聲,付寧和楊蘊秋也對視一眼,舉目遠眺。


    三個人的精神都放在遠處,誰也沒注意,劉管家手裏忽然出現一柄匕首,漆黑無光,鋒利無比,鋒芒中帶著一絲絲冷意,悄無聲息地刺向楊蘊秋的脖子。


    仿佛感覺到匕首穿透脖頸,鮮血噴流,他臉上隱約露出一抹激動的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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