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倍望遠鏡很管用。


    可好幾個人看了,都說有點兒不確定。


    長相到是和電視裏的形象差不多,但是誰都知道劉勝很忙,所以麵對病患時常麵無表情,就沒有一次和藹可親過。


    好些病患家屬都給他起了一個諢號――‘閻王劉’。


    既是指他的醫術高明,連閻王也要為他留命,也是表明他那張臉太嚇人,和閻王爺的差不多,總讓病患們一見到他,就不敢胡來。


    雖然如此,劉勝在醫院裏的名氣還是如日中天。


    當醫生的,隻要你醫術高明,病患可不管你的性子是不是夠好,性子再好,再沒脾氣,治不好病,病人也不去找他。


    楊蘊秋不理會上麵這一行人的好奇,讓劉勝替那個男的檢查一下。


    劉勝一眼看過去,問了幾句呼吸情況,就道:“大概是肋骨斷裂,傷到了肺部,先生,你摸一摸,應該能摸到。”


    楊蘊秋點點頭,靈力透過手掌,果然發現他斷裂的肋骨正戳在肺部,他正在檢查的時候,那個男的就呼吸困難,漸漸沒了聲息。


    上麵拿著望遠鏡看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薛峰高聲喊:“喂,楊先生,這可怎麽辦?一時半會兒的救援隊也過不來。”


    楊蘊秋也沒辦法,扭過頭去看劉勝,劉勝還在手術室,一隻眼睛盯著自己的學生,一隻眼睛看自家先生:“先生,我也現在也過不去,隻能靠您自己了。在你的背包裏,我替你準備了藥箱。裏麵有針頭,您應該能夠確定抽氣部位,必須馬上給他排氣。”


    劉勝說話還是有條不紊。


    他對自家先生十分信任,總覺得這世上就沒有楊蘊秋辦不成的事情,當然。眼下這個事兒看起來很危險,其實危險程度並不算高。


    他相信,就算自家先生一時半會兒做不到常規治療,也一定可以保證患者活到救援隊駕臨。


    薛峰已經打電話通報了現在的情況。


    那邊的控製中心都傻了眼,隻能連連催促救援人員趕緊趕路。


    一耽誤,那個男的完全沒了氣息。


    趴在他對麵的女孩子瞪大了眼,也不敢哭鬧,隻是嗚嗚咽咽地在那兒抽泣。


    楊蘊秋想了想。果然打開背包,拿出劉勝給準備的針頭,其它的一些零碎東西也有,消毒殺菌用的藥水更是有兩瓶子。


    頂上薛峰他們瞪大了眼,就看見那個完全不懂醫術的外行人,漫不經心地把病人的衣服扯開,隨意地用手敲了敲,甚至根本沒有反複確定。就撲一聲,把針頭刺了下去。


    薛峰忍不住閉了下眼。


    他們還算好的,趴在對麵的女孩子嚇得渾身一哆嗦。怒瞪著楊蘊秋,那目光,簡直是要把他當成殺人凶手看待。


    不過,情況卻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楊蘊秋好像隨手做出來的搶救,特別管用,那個男的呼吸馬上順暢許多。也睜開眼睛,臉色同樣變好了不少。


    這人到是鎮定自若,明明受傷比那女孩子重得多,卻軟言細語安撫:“蓉蓉可別掉金豆子,你一顆金豆子價值萬貫,掉一顆都心疼死我。”


    女孩兒讓他這麽一哄,咬牙呸了一聲,神色到真平靜了些許。


    楊蘊秋老老實實根據劉勝的指揮,拿繩子和樹枝幫那男的固定了傷口,雖然在樹上很不方便,可他最好還是不要隨便移動。


    說到底,楊蘊秋並非真正的醫生,能做的處理有限。


    沒幾分鍾,救援隊還在半山處往這裏趕,頭上忽然來了一架軍用直升機。


    李子峰那邊兒知道這裏出了事,直接聯絡直升機救援,到比真正的救援隊速度還要快很多,薛峰他們第一次見到這種情形,一個個拿著手機拍攝。


    不多時,直升機上放下繩梯,下來兩個人,很麻利地把兩個傷患都給弄了上去。本來還想讓楊蘊秋跟著走,不過他正事沒辦,便推辭了。


    沒了傷患拖累,楊蘊秋很輕鬆地又攀回薛峰他們身邊,脖子上掛著的筆記本裏,劉勝也露出一副略顯緊張的表情。


    即便是知道自家先生的本事,看到如此陡峭的山崖,也不免擔憂。


    “先生,李麗梅女士恢複的不錯,就是補得太過了,我讓他們三天吃的藥膳,他們一天就給李麗梅吃了下去,您還是抽空勸勸,吃太多沒好處。”


    別人生病,都是沒多久就瘦骨嶙峋。


    這位李麗梅女士到好,生了病,做了手術,沒想到才養了幾個月,身上的肉就跟吃了肥料一樣往上長,再長下去,恐怕就該營養過剩,他都得調整藥膳的配方了。


    楊蘊秋失笑,啪一聲關了筆記本。


    薛峰他們這才確定,那的確是劉神醫,一時間看楊蘊秋的目光都有些閃亮,薛峰更是一把把自己的名片塞過去。


    “兄弟,劉神醫那種筋骨膏還有沒有特等的,你可得給我問問,我這腰老是不舒服,他那藥……買起來太難了,價格翻了一百多倍,還是有價無市啊。”


    楊蘊秋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有這麽個俗氣到不能再俗氣名字的膏藥,是劉勝自己配置來練武用的,大部分都是公司保安人員使用,隻剩下一點兒,讓他拿去送了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區區一貼膏藥,越傳越廣,一時間到比雲南白藥這種聲名遠播的藥物更出名。


    而且,因為不好買,現在還滋生了一大批藥販子,高價兜售。


    劉勝本身沒打算拿它賺錢,從沒有考慮過這件事兒,連專利都沒申請過,到是盧蘭前些時候想做這門生意,畢竟醫藥產業可是非常賺錢的。


    可惜。這種膏藥雖然是成藥,卻很難產業化。實在是熬製的手法非常關鍵,不是所有人都能輕鬆學會的。而且還不能用機器成產,一定要用人工,藥品數量根本上不去。


    盧蘭沒轍,隻好拿來做人情。


    她談生意的時候。要是碰上有什麽老風濕病等頑疾的客戶,送兩貼對症的膏藥,登時就能拉近關係,她因為這個,不知道占了多少吃人不吐骨頭的生意人的便宜。


    想了想,楊蘊秋幹脆從自己的藥箱裏拿出一隻瓷瓶塞過去。


    “這是那種藥膏,濃縮版的,一指甲蓋那麽多。就相當於一帖,你拿去用吧。”


    薛峰大吃一驚,也顧不上不好意思,連忙接過來。


    楊蘊秋就趁機讓人家給畫了個地圖,標注一下那山神廟的具體位置。


    薛峰剛剛得了大好處,見楊蘊秋有興趣,都想親自給他帶路,不過。楊蘊秋借口自己一時半會兒不去,等有空兒才溜達過去看看,給拒絕掉。


    誰也不知道山神廟裏是什麽情況。就算不是危險地帶,帶著個外人,來往一樣不方便。


    薛峰也隻好認認真真給他畫了地圖。


    別說,他時常在山裏打轉,比資深驢友對各種山路還要熟悉,也懂一些簡單的測繪知識。畫的地圖十分精確,比娃娃自己從他的話裏猜測,可要容易了不少。


    經過這麽一場變故,攀岩俱樂部這群人也累得夠嗆。


    山也不上了,都打算打道回府。


    楊蘊秋當然沒跟他們一塊兒走,隻說要去和母親還有妹妹們匯合。


    薛峰他們多少有些擔心,覺得天色暗了,山裏危險,但考慮到畢竟是初識,而且對方的身手確實夠厲害,也就沒有多言。


    楊蘊秋也不著急,目送他們去往大道,從大道上老老實實地下山,才讓娃娃記錄了薛峰的地圖,向著山神廟飛奔。


    的確是飛奔。


    這會兒如果有那顆衛星飛到頭上,又能清楚地照到地上的畫麵,肯定會覺得山中野人真正存在,而且這野人還有飛簷走壁的本事。


    那的確是一座山神廟。


    楊蘊秋踏進來的第一秒,就知道楊靜亭為什麽沒有拆毀這個地方。


    山神廟在,底下那破碎到連修補都沒辦法修補的空間裂縫,好歹還能保持閉合狀態,可要是山神廟不在,楊靜亭不知道要花費多長時間,多少心血,更重要的是,多少珍貴的材料來布置陣法,封印住底下的東西們了。


    整座山神廟不算高,空間到闊朗,台子上隻供奉著一尊山神坐像,雖然過了這麽長的時間,還是幹幹淨淨的,不顯得怎麽斑駁。


    坐像是木頭的,還是很普通的木像,山神廟也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廟宇,裝修並不奢華。


    可一進來,楊蘊秋就能夠理解為什麽薛峰會看到各種各樣的幻象。


    底下的煞氣洶湧澎湃,他隻是看到幻象,已經算得上心性堅定,如果換了那種心思陰暗的,在這裏過一夜,世上一定會多一個殺人狂魔。


    楊蘊秋徑直進去,連想也沒想,就去推動木像。


    果然,木像很輕,一推就開,露出個陰森森的洞窟,沒有用手電,他取出蠟燭點燃,捧著往下麵走,這也隻是個普通的地下室。


    一進去,牆上就畫滿了各種各樣的繪畫。


    都是小孩子塗鴉,有‘全家福’,也有很漂亮的樹林,還有青麵獠牙的鬼怪,還有一些被塗抹的很不清楚。


    楊蘊秋四下觀望了下,從角落裏看到一個背包,上麵還用手帕縫在袋子上,繡了些字――宏誌幼兒園小班,白圓圓。


    底下是個小姑娘的q版畫像,圓滾滾的腦袋,大大的眼睛,分外可人。


    “還有個孩子?”


    楊蘊秋皺了皺眉,地下室其實收拾的很幹淨,並沒有太多雜物,他在牆角撿到一顆紐扣,讓娃娃一查,是很久以出產的一款女裝上的紐扣。


    因為是高檔服裝,這種紐扣也滿昂貴,需要特別訂做。


    “一個女人,一個孩子。”


    楊蘊秋搖搖頭,沒從受害者名單裏找到符合的人選。


    以前那位仙師的祭品。到有好幾個女人,但無不是純潔的女孩子。家境也不會過於富裕,相反,男人到多是家業雄厚,在當地勢力卻不算特別大的那種人,但在這裏生活的女人。家境至少是小康。


    隻能從宏誌幼兒園,查查方圓圓了。


    可是要查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小孩子,這事兒實在不是特別容易的。


    哪怕有娃娃在都不容易。


    當時電腦還不算特別普及,許多檔案資料都是紙質,不一定全輸入成電子版本,娃娃想調閱,一樣很困難。


    楊蘊秋在山神廟裏呆了一陣子,幹脆修補一下廟的四壁。雖然不至於敗落嚴重,到底沒什麽人氣,房子一沒人氣,就特別容易腐朽,廟宇也一樣。


    他這麽一修補,忽然愣了愣。


    牆上竟然還有字,是用針尖寫的,因為地下室的光線暗淡。他一開始竟然沒有注意到。


    這次寫字的不是小孩子,而是個女人,自己挺秀氣。


    先看見的是十八個半正字。


    楊蘊秋猜測可能是這個女人在計時。


    下麵就是些淩亂的字跡――“他瘋了。他是個瘋子,他們全瘋了,全是畜生。”


    “圓圓怎麽辦,我的圓圓可怎麽辦?”


    “今天廣興來看我,勸我應了他,怎麽可能?我怎麽能答應?”


    “雯雯。你可是我的好姐妹,真是個好姐妹!”


    “大虎居然說出這種話來,難道我就真的如此下賤,讓他覺得,我是個人盡可夫的東西……”


    楊蘊秋看下去,字跡越來越潦草,竟有很多字根本看不清楚,特別淩亂,記錄了很多的人名,娃娃看著嗷嗷直叫。


    “那個什麽廣興,就是白家莊的現任村長,雯雯應該指孫雯雯,你記得不記得,是那個差點兒做了祭品的萱萱的母親,還有這些名字,大部分是白家莊的,也有一些是趙子溝的,咦,奇怪,你看最後這幾個,都是最近兩年死的。”


    楊蘊秋吐出口氣,記得在白家莊的時候,還聽有些村民說,村子裏晦氣的很,這兩年總是有人生病,或者出現各種意外事故,最終死亡。


    娃娃坐在楊蘊秋的肩膀上:“秋哥,這應該是根源,大概以前那個仙師囚禁了什麽人,而且他囚禁這個人,和白家莊一些人有關係,現在人家過來報仇了。”


    楊蘊秋失笑:“能不著痕跡地做下這一連串事,隻能是白家莊自己人,如果是她報仇,怎麽可能不被發現?”


    娃娃鼓著臉不說話。


    楊蘊秋又笑,安撫地摸了摸娃娃的頭:“不過,娃娃說的一點兒沒錯,白家莊接二連三地發生事故,又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重現,又是爆炸火災,和這個山神廟裏曾經寄宿的人們,肯定脫不了關係。”


    把山神廟逛了一圈,楊蘊秋就回去,順便接上他母親三人。


    這三個玩的很快活,一點兒麻煩也沒遇到。


    但楊蘊秋回了白家莊,想讓人查一查宏誌幼兒園當年的舊檔案,可惜,據說早在一年多以前,存放舊檔案的檔案庫就發生了大火,根本沒搶救過來,整個檔案室都被燒毀。


    好在現在都是電腦化辦公,也沒什麽大礙。


    這下子,楊蘊秋和娃娃麵麵相覷,幾乎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他和李子峰通電話,說起這件事兒,李子峰也覺得新鮮。


    在李警官的印象裏,楊蘊秋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好些案子,別人去調查,發現不了什麽線索,他一過去,線索就主動往外麵冒。


    “你不是有什麽尋人的絕技?”


    楊蘊秋無語:“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地下室明顯被仔細清掃過,就算有些殘留物,可多少人的氣息能保留二十多年?”


    被關押的明顯是普通的女人和幼童,又不是修士,沒那麽強大的神魂,留不下強烈的信息。


    沒辦法,楊蘊秋又去翻地下三樓的那些舊檔案。


    他和娃娃忙活了半天,實在是一無所獲,楊蘊秋咬牙:“看來隻能用笨蛋的辦法了。”


    所謂的笨辦法,就是把白家莊所有二十多歲的男孩子,女孩子,還有四五十歲的女人,全給調查一遍,說不定能查出端倪。


    這個工作量可真是不算小。


    白家莊七百多戶人,適齡的人數,楊蘊秋統計了一下,一共五百三十二個,刨去不在村中的,刨去已經死亡的,剩下的也有二百一十五人。


    就在他真以為自己要挨個排查碰運氣的時候,王逸給他發了條信息:“先生,背包我們查過,是當時很流行的樣式,全國各地很多小朋友都使用,不過,背包上不是有個q版的畫像,咱們公司的技術人員做過分析,最後合成了三幅人物圖像,逼真度當然比不上用照片分析出來的,但我還是給你傳過去,讓你看一看。”


    楊蘊秋拿到三幅人物圖像,忽然愣住。


    娃娃也咦了一聲:“中間這個,秋哥,像不像白苗苗?我記得她的嘴角也有一顆透明的小痣?”


    楊蘊秋頗有些不可思議。


    他見過白苗苗,那姑娘看起來太普通了,神魂上也是灰蒙蒙的,並沒有黑霧,和普通人相比,沒有半點兒差別。


    可他們未來公司那一幫技術宅的水平也十分值得相信。


    楊蘊秋幹脆直接去找人,先找到人探探情況再說。


    這一找,居然沒找到。


    那姑娘一群同學都從白鶴湖遊覽歸來,唯獨白苗苗,據說要進山采摘些野果子。


    “她一個人?”


    “叫著白村長一起去的。”一個學生正在整理花架,想了想道,“那什麽仙師好像說讓白村長去山裏采藥,就正好順路一塊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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