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內忽然大風咆哮,吹盡了煙霧。


    任芳和楊蘊秋同時出手,把楊豔和朵朵護在身後,至於其他人一股腦地全給卷去門外,死應該是死不了,可摔一個頭破血流,恐怕免不去了。


    狂風漸小。


    付梓立在半空,一身的衣服破碎,臉上發黑,頭發炸起,手腕上一對兒當年文帝贈送的九品護身法器,也寸寸碎裂,落地。


    楊蘊秋冷下臉,一瞬間左手裏又出現一個火箭筒,同時發射了兩發火箭彈,付梓是真怒了,不但不逃跑,反而猛地向他們這邊衝來。


    這一招確實厲害。


    如果隻有楊蘊秋自己,當然能跟他周旋,可這裏還有楊豔和朵朵,還有其他官員在,火箭彈一旦爆炸,那說不定會誤傷。


    他再厲害,也護不住所有人。


    楊蘊秋皺眉,終究沒有引爆,合身而上,終於和付梓正麵交手。


    眾人隻看術法流光四射,兩個人簡直都是拚了命,毫無保留地施法,而且施法手段,法術的運用,居然還很有些相似之處。


    任芳的眉頭蹙了蹙:“當年大國師可是毫無保留地教導付梓,不但家中典籍,向他開放,還為他搜刮了不知多少秘籍秘術,現在,付梓,你竟然將這些手段,用到他的兒子身上嗎?”


    付梓一言不發,攻擊越發猛烈,雙手攤開,厲聲喝道:“能死在彌陀星空之下,你該慶幸!”


    一瞬間,天空好像低垂。竟直直地壓下。


    連任芳都感覺到無邊威壓。氣息不穩。更別說直麵這法術的楊蘊秋,他的視野被無數的星光占據,似乎天上的繁星都衝著他而來。


    付梓是九品高手,楊蘊秋施法速度再快,知道的法術再多,光憑境界碾壓,他就無法和付梓正麵對抗,任芳不忍地閉眼。心下暗道:付梓在自己眼前殺死了靜亭的孩子,輪回路上,不知道她該怎麽和靜亭說?


    “秋哥!”


    楊蘊秋猛地回神身形一閃,竟然在法術的籠罩下消失,連同早就受不住昏過去的楊豔和朵朵,一起消失不見。


    任芳嚇了一跳,下一刻,卻看見他又憑空出現在付梓的後麵。


    “小心了。”


    這一聲卻是提醒任芳和付寧的。


    兩顆火箭彈衝天而起。


    付梓也是一怔,就這麽一瞬間,兩顆火箭彈卻是再也打不開了。他畢竟未到長生久視的地步,尚不能飛天。身上也沒有瞬移的法陣。


    涉及到空間和時間的法陣,在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楊家父子能夠製作的出來。


    付梓反應也極快,一瞬間就迅速倒退,拉開距離,一層一層,沉著地布置阻擋結界,楊蘊秋二話不說,又是兩顆火箭彈。


    轟!


    這一次付梓終究沒有擋住!


    哐當!


    付梓滿身鮮血,落到地上,口鼻眼睛耳朵,都開始大股大股地往外麵噴血,未來科技製作出來的高能武器的威力,對決九品修士,終究占據上風。


    但他還沒死,一息尚存。


    楊蘊秋取出一把軍刀,還未上前,付梓卻醒了,他勉強抬頭,看向半撲過去,跪在他麵前的付寧,伸手抓住他的手。


    “兒子。”


    付寧一怔,雙目隱隱發紅。(..tw無彈窗廣告)


    楊蘊秋腳步頓了頓,連任芳此時也沒有諷刺挑釁。


    “兒子,你過來,爹有話跟你說。”


    付梓氣喘籲籲,神魂都開始灰暗。


    楊蘊秋一眼就看出來,他本來凝練內斂的神魂,竟然有破碎的趨勢,其實,九品修士的神魂,按說不應該如此脆弱的。


    大概是付梓修行的,終歸既不是正道,也不是真正的魔道,而是走入了岔路,他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沒辦法修成正果。


    付寧略有些遲疑,閉上眼。


    付梓歎氣:“我承認,你是況風的親生兒子,但這麽多年,我也是真心疼你,把你擋親兒子看待,現在,現在,誰能說,你不是我的兒子?”


    是,他在付家長大,他隻知道自己叫付寧。


    付寧終於忍不住,伸手抱住父親,低下頭去。


    付梓的臉上露出一抹笑,燦爛無比,忽然一用力,摟住付寧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大力的擁抱。


    任芳轉頭,竟然有些不忍看,當年她和楊靜亭,況風,還有……付梓,經常在一起研究術法,互相學習,那些日子,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付梓抱著付寧,越抱越緊。


    楊蘊秋也不覺有些難受――哪怕是凶神惡煞之輩,也……不對!


    他一個跨步,奔過去抓付寧的衣服,卻被忽然而來的巨力擋開,踉蹌了一下,皺眉看著付梓冷冷地把付寧推開,站直了身體。


    他還沒有痊愈,但傷勢明顯不是剛才那樣嚴重。


    楊蘊秋本能地先去看付寧,就見他趴在地上,無聲無息,生死不知。


    “付寧,付寧。”


    任芳咬牙,狂怒:“付梓,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麽?你還是不是人?你養了他這麽多年,難道就一點兒感情也沒有?”


    付梓歎氣:“怎麽會沒有?如果當真沒有,你以為阿寧還能活到現在?我可是很珍愛他,甚至都決定不再他天生劍魄的主意,隻要楊家的寶貝兒子能助我長生久視,我甚至願意解開他身上的禁製,讓他正常度過自己的一生。”


    任芳愕然。


    付梓笑意更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任芳氣得一劍刺出,穿過付梓的身體,卻一點兒感覺也無,“這……”


    “是風遁術。”


    楊蘊秋皺眉,“他逃了……我去追,任穀主幫我照看阿豔。朵朵和付寧。”


    他一揮手。阿豔和朵朵又出現在房間裏。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楊蘊秋覺得,這事兒還是不要繼續牽連她們為好。


    “任穀主,等阿豔她們醒來,麻煩您轉告,讓她們回善明學堂等我,我辦完了事情,就去接她們回家。”


    風遁術雖然準備起來需要花費些時間和力氣。但速度卻是所有遁術中最快的,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家夥逃到什麽地方,楊蘊秋覺得自己可能要耽誤一點兒時間。


    不等任芳點頭,他讓娃娃控製飛船,整個人便如上了弦的箭一樣,飛出屋子,結果才出去,又硬生生折返,落地。


    撲通!


    付梓被五花大綁地扔到了地上,他眯著眼抬頭。[..tw超多好看小說]一向略微帶著冷氣的臉孔扭曲,咬著牙。整個人都帶了濃重的煞氣。


    楊蘊秋一眼就看到了一件大紅的長袍。


    任芳嚇得蹬蹬蹬後退了好幾步,靠牆而立,指著那個紅袍人:“你,你你你……”


    “好久不見,美人!”來人輕笑,“你雖然老了,卻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若肯與我共度**,我給你百年壽命如何?”


    是阿羅,魔君阿羅。


    楊蘊秋抬頭,他現在可能早就不再隻是魔君了。


    “魔君……”


    “叫我阿羅。”魔君阿羅饒有興趣地看了楊蘊秋幾眼。


    楊蘊秋一點兒都不覺得別扭,他如今的膽子也練大了,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經曆了這麽多,看樣子付梓的神魂還遭受重創,血仇已報,他還有什麽好怕?


    於是便從善如流地改口:“阿羅,我覺得你恨熟悉。”


    “當然熟悉,你知道我為了讓人雙魂合一,為了能打通位麵壁壘,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我又不像你爹,天生好運氣,隨隨便便就能窺破空間和時間法術,在我達成長生久視之前,可連半點兒邊也沾染不到。”


    阿羅一邊歎氣,一邊抱怨,“小子,總算等你把事情辦完了,怎麽樣?爽不爽?把你爹的荒種完全融合了吧?”


    楊蘊秋點頭。


    沒錯,早在一開始知道父親因何而死的時候,荒種就像失去了執念,徹徹底底地融合入他的神魂,再沒有那種讓人吐不出來的異物感。


    “來,殺了他,然後老老實實去修行,地球也好,延國也罷,要不然你去周遊列國,告訴你,秦國的大長公主就是你爹的紅顏知己,那小模樣,簡直美的不行,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呢。”


    楊蘊秋:“…………”


    晴天霹靂!


    隨隨便便扔下炸彈,這個……魔,還真是不拘小節。


    “你想做什麽?”


    阿羅一笑,他笑起來,當真是魅惑眾生,那是超越男女的美麗:“我想做什麽?你猜?”


    楊蘊秋猜不出來,於是不理他,看了看付梓,他睚眥目裂,整個人都衰老不堪,臉上肉眼可見地出現皺紋,頭發也大把大把地脫落。


    魔君阿羅擊碎了他的神魂。


    徹徹底底。


    他已經是死人了,而且是永遠無法入輪回的死法,死得幹幹淨淨,之所以還有一口氣,那是阿羅故意留了一絲魔氣在他體內,隻為了讓楊蘊秋親手殺他。


    楊蘊秋卻不想再動手,事已至此,他就算多活幾日,隻能多承受幾日痛苦。


    走過去,把付寧扶起來,仔細看了看,隻覺得付寧體內空蕩蕩的,也冷的厲害,到還有呼吸,抬頭一看,任芳低著頭,死活不肯往這邊走,顯然對阿羅忌憚萬分。


    阿羅笑了:“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的心留下縫隙破綻,你這個‘朋友’身上的禁製已經讓付梓剛才吸食魂魄力量的舉動破除了,現在讓他回焚山,安安心心地潛修十年,自然恢複如初。”


    十年?


    不用擔心?


    似乎看出楊蘊秋的想法,阿羅臉上的笑意更濃:“十年算什麽?我培養你,小心澆水,不敢靠近,時刻保護,一折騰就是二十多年,而且還隻是剛剛結成一顆小青果子,離成熟還差十萬八千裏,甚至接下來遠不到能放鬆的時候,一個不小心。這麽多年的辛苦就白白浪費了。”


    阿羅這話很真心。甚至帶著一點兒抱怨。


    楊蘊秋:“…………”


    他一點兒都不想要這樣的關心。、


    他這會兒已經知道。往地球上運送煞氣,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是災難重重,全是這家夥的手筆,這手筆太大,大到楊蘊秋根本無法預料他的修為究竟有多高!


    阿羅溜溜達達,走到棺材前麵坐下:“來,陪我喝酒。當年我沒給楊靜亭報仇,全留給你來做,多麽費心費力,你不該謝謝我?”


    喝就喝吧。


    楊蘊秋忽然也很想大醉一場!


    雖然喝酒的地方,有些奇怪,雖然時間也不太正確!作陪的,更是連人都不是!


    酣暢淋漓的大醉過後,任芳帶走了付寧。


    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之期!


    …………


    “大哥,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楊蘊秋搖頭,開著飛船把楊豔和朵朵送回善明學堂。


    “那……大哥。現在這個陛下,是真心想給父親報仇。才殺了自己的哥哥?還是說,他就是想要那個位置?”


    楊蘊秋失笑:“你想這些無關痛癢,不相幹的東西做什麽?”


    的確,這些都是不相幹的小節,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人生在世,其實糊塗些沒什麽不好,就像他,身負血海深仇,卻絲毫沒有喪失理智,甚至連報仇,也像玩笑。


    別人見了,恐怕會覺得不妥當,他卻很高興。


    “我回善明學堂,以後可能會考科舉哎,總要知道未來的老板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才好。”


    “如果阿豔考科舉,將來進入政事堂,你就知道未來的老板是什麽人了。”楊蘊秋拍拍妹妹的小腦袋,“現在的延國,固然比不上當初,但強國這種事,也不能隻是指望皇帝,你們都可以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擁有一個強大的國家。”


    “那大哥要去哪裏?”


    “周遊列國。”


    楊蘊秋笑道。


    他打算周遊列國,最起碼要去看看阿羅口中那個――父親紅顏知己生下來的孩子!他不大樂意多一個兄弟,卻更不願意承認父親的魅力不夠,不能讓一個漂亮的長公主為他拒絕別的男人。


    真矛盾!


    去各個國家看看,然後回地球,回到奶奶身邊去,安安靜靜地陪她一段時間,奶奶的年紀畢竟大了,歲月不饒人。


    希望阿羅不要繼續給他添麻煩才好。


    還有,他需要一個溫柔大氣的妻子,再生兩個孩子,最好一男一女,不能的話,兩個兒子也行,兩個女兒就比較麻煩。


    說不定他將來還得一個人和要娶他的寶貝女兒的男人們鬥智鬥勇。


    閑來――去周遊位麵!


    別人旅遊,最多到月亮上去,他卻是宇宙任遨遊,連其它位麵都是想去就去的。


    載著妹妹飛行,楊蘊秋明顯感覺到體內靈氣暴漲,神魂震動,順風順水地成了八品修士,接下來的修行,恐怕會開始變得艱難。


    不過無所謂,修行本身就是樂事。


    二十年,匆匆一瞬間。


    楊蘊秋還是老樣子,有一張俊美年輕的臉,伍月的年紀的確是很大,很大了,不過,牙齒依舊整整齊齊,頭發也白的透亮,去年孫子終於結婚,給她生了一個重孫。


    就是孫媳婦一樣姓楊。


    這一點兒讓老一輩的人,有點兒犯嘀咕,畢竟同姓不婚嘛,不過孫媳婦溫柔賢惠,又會照顧人,對老人也好,老太太就不討人嫌,讓孫子和孫媳婦不高興了。


    老太太挎著菜籃子回家。


    隔壁鄰居見了趕緊攙扶著走了一段,笑道:“老太太,怎麽不讓保姆去?你孫媳婦呢?”


    “我閑不住,要是連這點兒活都不幹,也太沒意思,我孫媳婦就喜歡吃我做的菜,當初懷孕的時候,她誰的飯都不願意吃,就吃我的手藝。”


    鄰居也笑了:“老太太有福氣。你孫子呢?”


    “出差,說是晚上回家。”


    她孫子在另外一個時空,還是個清朝末年的時空。


    炮火紛飛。


    楊蘊秋坐著船乘風破浪,他那群學生都顯得比他老的多了,不過正是男人生命裏最好的光景,一個個的,精力十足。


    “要我說,我還是喜歡打仗,一天不動槍炮就好像少了點兒什麽。”


    高銘站在艦炮前麵,哈哈大笑。


    王逸蹲在後麵拿著筆記本不停地敲敲打打,不理會他們閑聊,忽然一抬頭:“老師,張建生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張建生?”


    楊蘊秋一時沒回憶起來,“是誰?”


    王逸挑眉。


    “哦,是他。”


    也不能怪他想不起來,他一天到晚到處跑,中國外國,現代古代,未來異界,今天和仙女喝茶,明天和精靈跳舞,哪裏還想得起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物。


    “怎麽死的?”


    張建生年紀可不算大。


    “張洪仕途不得誌,張家倒了,張建生不甘心,一直想翻本,結果事事不順利,做生意拚命賠錢,後來幹脆沉迷賭博,聽說老婆孩子還卷了他的家產跑走,前幾天才聽說他一個人死在家裏,好幾天屍體發臭,才讓鄰居發現報警,警方說是酒精中毒醉死了,不知道具體原因。”


    楊蘊秋點點頭。


    他心裏清楚,上麵有些人想借打壓張家來討好他,不過,那些人可能顧忌張建生好歹和他有血緣關係,並未對他出手,還給他留了一份家底。


    要是張建生肯好好經營,應該能過得極好,奈何,他不甘心!


    楊蘊秋是世界知名的大科學家,大發明家,身價已經無可估量,他卻守著小公司,守著小產業過日子,怎麽可能樂意?


    “行了,做你們的事,晚上我還要回家陪我奶奶吃飯,如果耽誤了,罰抄二十遍校規!”


    “老師,這麽多年了,您給點兒新鮮的不成?”


    楊蘊秋不理他們,要什麽新鮮,管用就好。


    他有一種預感,或許這一次回家,他就能退開長生久視的大門,隻看阿羅最近都沒給他搗亂,讓他始終順風順水,就可得知。


    隻是不知道推開那扇大門之後,阿羅究竟想讓他做什麽?


    還是說,路上寂寞,那隻魔隻想抓一個倒黴鬼同行?


    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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