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修士先是一喜,隨後麵麵相覷起來。


    作為一個修士,身上一般不會帶太多的物品,零碎的物件、靈石、丹藥、法器所有的身家都裝在芥子袋中。他們可不是財大氣粗的趙媛伊,能有儲物戒指那樣高端的法器,放棄芥子袋,相當於放棄了自個兒身家。


    為了一時的平安,放棄所有家當,這個選擇在暫時安全的人們看來十分不值得。若是緊急關頭,不說全部家當,即便一輩子做奴做婢隻怕人們都願意。


    “前輩……”四個修士間眼神的交流很短暫,他們都不願意放棄所有的身家來換取暫時的平安,砍手男修帶著幾分難色抬頭看向顧弦。


    衝進來的時候情況太緊急,他並沒有看清楚顧弦的麵容,隻知道對方是個結丹前輩。現在柔和光芒下,顧弦兩兄妹姿容端麗,宛若珠玉,即便處境尷尬,砍手男修也不由得瞳孔一縮。


    他認識顧弦,對方十六歲結金丹,可謂聲名赫奕。


    顧弦神色冷漠,他看了砍手男修一眼,對方立刻渾身一冷如墜冰窖,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竟讓他在這極寒之地汗濕重衫。


    他一咬牙,解下腰間芥子袋抹掉自己的神識烙印,將之放在麵前的冰麵上,恭敬道:“多謝前輩收留!”


    說完就退了出去,在離洞口三丈遠的地方坐下來,處理那條始終死死捉住他腳腕的斷手。


    剩下三個修士顯然沒有砍手男修那麽果斷,剩下的那個男修猶豫片刻,他素來都以砍手男修馬首是瞻,在修仙界行走,跟著砍手男修避過了不少劫難。這一次砍手男修那麽堅決果斷放棄芥子袋,顯然那個金丹修士十分不好惹……


    他把芥子袋放下,抱拳道:“多謝前輩收留,晚輩感激不盡。”


    從始至終,他都沒敢抬頭去看顧弦一眼,弓著身子,他也退到了砍手男修處,坐下打坐調息。


    兩個女修對視一眼,俱看清了對方的意思,她們異口同聲地對顧弦道:“前輩願意收留我們度過黑夜,我們願意從此跟隨前輩,以侍枕席。”


    說完,她們便抬起頭,直視著顧弦。


    修仙者裏從來都沒有醜人,脫離凡胎,血肉經過靈氣淬煉,身上便帶了淡淡的出塵氣息。這兩個女修本來就不醜,修仙後更是小有名氣的美人,此刻看見顧弦,卻不由得有些怔愣起來。


    這位金丹前輩,也太年輕漂亮了吧?


    修士心誌堅定,少有被美色或者其它迷了眼,顧弦姿容絕麗,兩個女修的怔愣也不過數秒,回過神來便趕緊低下頭,生怕被這位前輩責罰。


    顧弦冷冷地道:“留下芥子袋,或者滾!”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他和顧涼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倒黴跌倒被拖走的女修,可不就是麵前這兩個為了逃命而下的黑手。


    顧弦最後的一個“滾”字帶著金丹期的威壓,兩個修為隻有築基的女修頓時氣血上湧,不由得都吐出一口鮮血來。知道這個貌若好女的少年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主,她們飛快地解下芥子袋,放在地上,恭敬地道:“多謝前輩收留之恩!”


    說完就退了出去,與那兩個男修坐在一塊。


    砍手男修已經把斷手從腳腕上拿了下來,他沒敢把斷手丟到黑暗裏,而是丟在洞口邊緣。看見自己腳腕上一片漆黑,明顯是被斷手主人暗算留下的毒,男修麵不改色地自腰帶裏取出一枚解毒丹,吞進嘴裏。


    其餘三人沉默地看著冰洞裏的冰壁,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


    洞裏,三個勢力,兩隻四級妖獸、顧弦兄妹和砍手男修眾,就這樣詭異地相處在一塊。


    洞外,黑暗依舊,不透出一丁點的光,猙獰而令人生懼。


    顧涼所在的位置剛剛好正對著洞口的黑暗,冰冷的寒風從洞外吹進來,四個修士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顧涼微微蹙眉,她體內的功法自動運轉,將那新侵入身體的寒氣漸漸化解,卻依舊有種冰冷之感。


    冰雪境的黑夜,遠比白天寒冷十倍,如果沒有抵禦寒氣的火脈丹,即便築基修士,也會被活活凍死。


    顧弦手一招,冰麵上四個芥子袋就被他拿在手裏。看了看裏麵的物品,顧弦手一晃,芥子袋就消失在他的手中。


    四個修士裏,那砍手男修拿出一顆火脈丹塞進嘴裏,感覺到體內的寒氣被腹部升起的一團暖流漸漸驅離,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並沒有把所有的物品都放在芥子袋中,但是他身上帶的物品也不多。


    剩餘三人,衣服上都結了一層冰霜,他們咬著牙,運轉功法抵禦徹骨的寒冷。


    “他媽`的,這一次怎麽就這麽冷?”凍得瑟瑟發抖的男修不由得暗罵一聲,他並不是第一次進入冰雪境,“以前都沒有這麽冷,也沒有這麽快就黑夜降臨。”


    “韓師兄,”兩個女修裏,容色妖嬈的那個也耐不住這徹骨的寒冷,她忍不住向砍手男修靠過去,“可否給我一顆火脈丹?”


    姓韓的砍手男修瞥了她一眼,合了眼當做沒聽到。


    顧涼端坐著,體內的功法緩慢運轉,每運轉一個大周天,她都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寒氣被驅離不少。


    冰雪境裏的寒冷,與寒冰原的冷不一樣。


    在外麵,她需要服用火脈丹才能不被寒氣入體;在這裏,雖然更加寒冷,但是她不用服用火脈丹,也能依靠體內功法的運轉將寒氣擋在身體外麵。


    每一次運轉修為,顧涼都能感覺到身體裏的靈氣更加精粹,這是在冰雪境外麵不能比的。


    黑暗中,似乎有什麽在蠢蠢欲動。


    顧弦目光一凝,看向洞外的黑暗,他有一瞬間的心悸,仿佛直麵洪荒凶獸的心悸,雖然隻有一瞬,但他深知這不是錯覺。


    黑暗依舊,把一切都遮掩。


    他沒再感覺到心悸,卻聽到若有若無的一聲嘶吼,飽含了滄桑和歲月的一聲嘶吼,仿佛從遙遠的時間長河流出。


    黑暗裏有什麽?


    這個問題誰都想知道,顧弦也不例外。他從龐大的神識裏分出細細的一根神識細絲,向洞穴外的黑暗探去,毫無意外的被吞噬,甚至還被牽扯去小部分。


    顧弦腦中劇痛,雙眼卻亮了起來。


    黑暗中,蘊含著大造化。


    把全身的靈氣都梳理一遍,顧涼睜開眼睛,她不能繼續了,不然靈氣太過精純,隻能築基。如果說之前她築基的把握有七成,那麽她現在有九成的把握一次性築基成功,不需要築基丹輔助,直接築基。


    築基期也有強弱,自主築基的修士,比服用築基丹築基的修士更容易踏入金丹。如顧弦、衛澈、趙媛伊這樣的天之驕子,他們無一例外都是自主築基。


    顧涼看向顧弦,他正閉著眼,眉心緊皺,臉色蒼白,也不知道在做什麽,身上隱隱散發出金丹期的威壓。她趕緊站了起來,走到距離顧弦一丈遠的地方重新坐下,為他護法。她不知道顧弦在做什麽,但是她知道顧弦這樣的狀況不能被打擾。


    四級妖獸相當於人類修士築基中期的實力,它們感覺到顧弦身上金丹期的氣息漸濃,不由瑟縮得更厲害。


    這個人類,很危險,不能招惹,最好離得遠遠的!


    坐在洞口不遠處的四個修士也有所感,韓姓男修不著痕跡得瞥了洞穴裏的顧弦和顧涼一眼,他是築基後期,自然也看出了顧弦現在不能被打擾的狀況。這個認知讓他的心髒狠狠一跳,眼睛裏露出幾抹狠厲和貪婪來。


    乾坤派的天之驕子,化神老祖的唯一弟子,東洲年青一代第一人,他的身上,該有多少的靈石和至寶?還有坊間流傳的,那株造化之草的主人……足以讓元嬰修士都對此心動。


    現在他沉浸在不能被打擾的狀態裏,估計還受了些傷,身邊隻有一個煉氣大圓滿的小丫頭……斬殺了她,打破顧弦的奇異狀態,顧弦身受重傷,定然不會是他的對手,說不定還會被他所斬殺。


    這洞裏除了顧弦,他的實力最強,顧弦死了,剩餘那些人,全部斬殺,誰知道他殺了顧弦?


    顧涼感覺到四人的異動,她的心髒砰砰跳動起來,抬起頭,她注視著四人,目光隱含威脅。這四人,修為最低都是築基中期,那個果斷狠辣的男修更是深不可測,估計不是築基後期也是築基後期巔峰。她隻是一個築基期都還沒到的煉氣小修士,以一敵四不異於蚍蜉撼樹,談何容易?


    她的身後是顧弦!


    顧涼冷冷地看著他們,心裏飛快轉過一個個念頭,以求能解開這個困局。


    一個煉氣對上四個築基,困局難解。


    韓姓男修是一個果斷而且狠辣的人,他毫不猶豫砍下同伴的手,又毫不猶豫地放棄芥子袋,可見這個人十分難對付。然而利益當前,每個人的腦子思緒都會被攪亂,他眼中露出貪婪,卻遲遲沒有下決定。


    顧弦的身後是乾坤派,是化神祖師,這樣的天之驕子,即便身受重傷,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能被弄死的!


    光他帶來的這個小丫頭片子,都不見得簡單到哪裏去。麵對他等四人的無聲威脅,這小丫頭淡定自如,一雙眼睛裏無畏無懼,似乎對他四人完全不放在眼裏。


    韓姓男修心中掙紮許久,終究還是理智戰勝貪婪,他移開眼睛,望向洞外深沉的黑夜,心裏默默地想著事情。他的芥子袋沒了,身上帶的丹藥也不多,腿上的毒壓根就不是一般解毒丹能對付,他要時時刻刻用小半的修為對它壓製,不然隻有等死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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