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第一集播出已經過了十六分鍾。


    世安覺得這部劇的第一集節奏雖然不算快但信息量真的是大,即使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機屏幕看,依舊感覺到自己看漏了很多的信息,例如這家醫院的名稱,例如那些奇奇怪怪的病人到底患了什麽病,而片頭曲相對應的照片和病症介紹當中有沒有這群人……


    不過這一切都是接下來她要在電腦上開彈幕二刷和三刷的時候要做的事情,現在更重要的是……


    跟隨護士長對男女主角兩位病人的介紹,進入主劇情。


    和小護士喵喵不論從打扮上還是語氣上甚至是戴的眼鏡都仿佛同款的護士長,伸長了手臂,用手指點了點喵喵麵前的那份寫有男主角病曆的文件,戳著男主角的頭像道:


    “柏舟,二十六歲,國內最年輕的社會學教授,主要研究項目是關於dna與人類社會進步之間的關聯性,他就是在研究這個項目的時候突然間患病的。”


    隨著護士長的一句句的話,鏡頭切換到了一個大學的講堂。


    座位上人滿為患,全部是大學生、媒體和穿著白大褂的科研人員,大家各自和周圍的人說著話,整個會場聲音嘈雜,充滿著“嗡嗡嗡”的聲音。


    由葉獨飾演的男主角柏舟就在這個時候穿著西裝小馬甲和白襯衫站在演講台上,發表著自己的演講。


    “……我們科研小組目前已經發現,人體內的染色體對於一個人到底具備怎樣的天賦和潛力,是有影響的。越是複雜的染色體,越是能夠讓人類在這一方麵進化。不同的染色體代表不同的天賦和才能。我們科研小組寄希望於逐個分析每一條染色體,再到分析人類的dna,最後找到最簡便的使人類得到再次進化的方法,讓社會迎接再一次的改革……”


    坐在下麵的人並沒有仔細地聽。世安皺著眉頭看著鏡頭掃過去那些自顧自地和身邊人講話的一張張笑臉,突然之間覺得怎麽正常人那麽討厭,還是醫院裏那些病人看上去更順眼。


    演講還在繼續。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把人類分成兩種性別的最後一條染色體,男性染色體是‘y’,女性染色體是‘x’,我們科研小組希望能夠先通過研究著一嘴顯著變化的染色體,去分析為什麽僅僅是一條染色體的改變就會讓人產生性別的分別,而這條染色體是不是又帶有某些其他的‘天賦’……”


    “……例如女性擅長整理東西做家務愛美是否是由這條染色體導致的,而男性的染色體又是不是導致他們力氣比女性大的原因……”


    演講的話截止到這裏,場景一下子轉換到了一個科研室中。


    昏暗的燈光,無數看上去就讓人毛骨悚然肅然起敬的儀器,麵對著電腦正在看電腦數據一點點計算分析男女之間最大差別的那條染色體數據的瞪大了眼睛的男主角柏舟。


    鏡頭切換到男人看著的電腦屏幕,一行行英文和數字快速地在電腦屏幕上出現又消失,看不分明,突然間,電腦屏幕上出現了幾個大寫的英文字和數字。


    世安知道,這意味著電腦的計算終於結束了,而這幾個大字才是重點。


    英文字母全是專業術語,世安表示自己並不能看懂。不過數字還是很好辨認的。


    電腦屏幕被分成了兩塊,一塊的左上角寫著一個大寫的“x”,左半塊屏幕的中間有一串四位數的數字。而右半邊的右上角寫著一個大寫的“y”,屏幕的中間是一個兩位數的數字。


    世安並不能理解這兩個數字究竟意味著什麽,隻能眨巴著眼皺著眉先把這兩個數字記了下來。而就在這個時候,鏡頭切換到了男主的身上,對他那張在電腦屏幕的光照下變得格外的亮的臉刻意地放大特寫。


    隻見男主角一掃之前在演講台上的自信與無所畏懼,整個人呈現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嘴裏不住地喃喃道:


    “原來如此,男人終將會被女人統治。”


    “男人時低等動物,女人是高等動物。”


    “男人會被女人消滅。”


    “被消滅……”


    距離第一集播出已經過去了二十二分鍾。


    男主人公柏舟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就在柏舟對著電腦喃喃自語的時候,科研室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咚咚咚”


    “柏教授,已經晚上七點了,根據作息安排表您應該要出來吃飯了。”


    那個女生的聲音甜美又無害,聽上去身份應該是男主角的秘書或者助理這樣的人物。然而就是這麽一個無害的聲音,卻讓坐在電腦前麵的柏舟渾身抖了抖。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還在繼續,世安就這麽看著在門內的柏舟隨著一下下越來越急促的敲門聲變得神情越來越緊繃,甚至青筋暴起,麵目猙獰,再也沒有往日男神的模樣。


    “柏教授?”


    “柏教授?”


    “你在裏麵嗎?”


    外麵的女生堅持著敲門,想要把柏舟叫出來吃飯。


    “哢嚓”


    昏暗的實驗室裏,陡然間多了一道亮光。那是在外麵的女助理用鑰匙開了門,旋開門把手發出的聲音。


    鏡頭在這個時候並沒有對準那個說話聲音甜美的女孩的臉,反而對準了地上因為有了亮光出現的女孩紮著辮子穿著裙子拉開門站在門邊的黑色的影子。


    “柏教授?……啊!”


    一聲尖叫,伴隨著的是實驗室裏突然之間變得狂躁開始砸東西朝著門口扔的柏舟和他的一頁頁飛起來的研究報告。


    “你走!”


    “快走!”


    “我已經看破你們的詭計了,我告訴你們,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如願的,我一定會活下去,絕不會讓你們的詭計得逞的!”


    鬧騰的畫麵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原本站在實驗室裏穿著白大褂發著瘋的男主角在下一秒換上了一套專屬於這家醫院的動物病號服。


    他穿著黑白款的熊貓病號服,麵無表情地放任自己的兩隻手臂被兩個男護士鉗製著,走過那一條充滿了其他穿著小動物衣服的精神病人的走廊,進入了門牌號為“076號”的病房。


    在被男護士們安置在床上的同時,他再一次開口:


    “相信我,警惕你們的母親老婆女朋友女兒侄女,終有一天她們會代替你。”


    “啪”


    回應他這句話的,是兩個男護士果斷合上門離開病房發出的門碰撞的聲音。


    距離第一集播出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鍾,男主角柏舟,入院。


    ……


    ……


    畫麵在下一秒,切換到了一家咖啡廳。


    緊張的節奏和緊繃的情緒在舒緩的鋼琴音樂中得到了釋放。


    原本緊皺著眉頭為男主角柏舟患的病而感到不安的世安聽著音樂,終於整個人又放鬆了下來。


    咖啡廳裏坐了一個皮膚白唇色美頭發烏黑的美女,一張側臉半露在鏡頭內,配合著周圍咖啡店的風景,美得就像一幅畫。


    那個女孩的桌上放了一杯咖啡,冒著熱氣。女孩的手握著勺子,攪了攪咖啡,轉頭看著窗外,歎了口氣。


    “請問,我能坐這裏嗎?”


    鏡頭裏出現了一件西裝的衣角,那個女孩子轉頭抬起,看了那個穿西裝的人一眼,點了點頭。


    那個穿西裝的人把端在手裏的托盤放到了桌上,拉開了女孩對麵的椅子,坐了下來。鏡頭在這個時候終於從下往上,掃到了那個穿西裝的人的全貌。


    先是筆挺的藍色西裝,再是露在外麵的白色襯衫,再是深藍色的領帶,尖尖的下巴,筆挺的鼻梁,和溫潤的眼神,幹淨利落的碎發。整個形象組合在一起——


    是秦萌萌的外表,男神的神韻。


    一個氣質複雜的人。


    這是世安在看到飾演女主角小小的第一眼時,腦海裏留下的印象。


    距離第一集播出過去了三十二分鍾,女主角終於出場。


    “小姐你剛剛好像是在歎氣啊,是為什麽呢?”


    她微微側著臉,露出一副會耐心傾聽對方所有煩惱的模樣,嘴上帶著一個暖暖的笑容,很靠譜又很討人喜歡的感覺。


    坐在對麵的女孩子一手托著腮,把手肘靠在桌子上,看向窗外,又是一聲歎氣。


    “因為難過。”


    喝了口咖啡的穿西裝的女主角淡定地把杯子放回了托盤,微微皺眉安慰著對麵的女生:


    “不要歎氣,歎氣了人就不漂亮了,不漂亮了男朋友就不要你了……”


    “他本來就不要我了。”


    話還沒有說完,對麵的女生就立刻反駁道。然後又仿佛因為女主角的話戳中了她的心事,又或是因為不小心脫口說出了一個不想說出的自己被甩的事實,開始惱羞成怒。


    “我難不難過,關你什麽事?!”


    打著領帶的女主角隻是伸手鬆了鬆自己的領帶,抿嘴笑著看著她,不說話,不回答。


    “你笑什麽笑,別人被甩了,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麽?!”


    在說到“被甩”這個詞眼的時候,那個女孩的眼睛裏滿含著淚水,仿佛下一秒隻要眼前這人說出什麽話來,她的眼淚就會從眼眶裏落下來一般。


    “當然關我的事。”


    女主角開始回答對麵那個喝咖啡的女孩的第一個問題。


    “因為你難不難過關係到我會不會難過,我見不得你難過。”


    “當然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在回答完第一個問題之後,緊接著她又不緊不慢地回答了第二個問題。


    “因為如果你沒有離開他,我就不會在這裏遇見你。而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就不會知道……”


    她伸出手將身體往前探,用大拇指抹掉了對麵那個女孩從眼眶裏一滴滴落下來的淚水,臉上的笑容愈發俊朗和溫暖。


    她擦掉女孩的淚水,拉住女孩放在桌上的手,湊近,引導著女孩的手觸摸到她的心口,讓她感受到她此刻的心跳聲。


    “我就不會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個人,隻一眼就可以讓我這麽……怦然心動。”


    話說到這裏,坐在對麵的那個女孩的臉頰開始變紅,眼神慌亂地瞟向四周,眼中再沒有了淚水。


    “所以,你願意讓我照顧你嗎?一輩子的那種。”


    世安呆愣地看著這一幕的出現:


    作為整部劇的女主角,作為未來會和男主角在一起的女主角,居然在第一集的時候,就開始在觀眾麵前正大光明地勾搭其他人了?!


    而且還不是個男的,是個女的?!


    這是在逗誰呢?!


    而顯然,在劇中的那個被勾搭的女孩子也和世安是一樣的想法。她原本漲紅了的嬌羞表情在一瞬間變成了呆愣,那隻被女主角強行按在心口的手下意識地往那塊柔軟的地方抓了抓……


    “可是你是女的啊!”


    那個女孩說出了電視機前的世安的心聲。


    而聽到了這個明顯的拒絕回答的女主角卻並沒有因此說自己是在開玩笑又或是在安慰女生之類的話,她隻是不在意地笑了笑,鬆開了握住女孩手的那隻手,研磨著咖啡杯的杯口。


    “我忘了自我介紹了。”


    她的語速並沒有因為外界的情況變化而改變,依舊是那麽的淡定,依舊是那麽的自然和自信。


    “我叫消消,是xx大學即將畢業的畢業生,二十四歲……”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再一次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襯衫的衣領和領帶。


    “消消?”


    對麵的那個女孩皺著眉,似乎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的表情,打斷了女主角的自我介紹。世安也正感到奇怪,女主角的名字不是叫“小小”麽?怎麽變“消消”了?


    女主角並不在意女孩打斷自己自我介紹的事情,依舊不急不緩地接著說道:


    “看來你是有聽說過我的名字了,不錯,我就是xx大學遠近聞名還當過一段時間網紅的那個……xx大學校草,幸會。”


    那個女孩子恍然大悟,仿佛想到了什麽,無視了女主角在說出“幸會”兩個字的時候伸出的手,語速加快問道:


    “男神消消不是在半年前車禍去世了麽,媒體都有報道的,你一個女孩子怎麽可能是消消?”


    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氣,淡然到讓人一眼就感覺到女主角好心情的表情,以及略微低沉了點的女聲:


    “不錯,消消的*在半年前的車禍中就被損壞了,不過消消的靈魂並沒有消失。”


    說到這裏,背景音樂中突然加了個陰森森的特效音,讓世安聽著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的靈魂附身到了當時距離車禍現場不到二十米的這個女孩子的身上。”


    “所以,表麵上看來,我是個女孩子,不過實際上,我的靈魂……已經是個男人的靈魂了。”


    她的笑容擴大,大到讓世安覺得都有些恐怖。她再一次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強調著:


    “所以,我不是個女人,老子是個爺們兒。”


    “嘭!”


    又是一聲門被關上的聲音,畫麵中配合地出現了一扇被一個人正在毫不留情關上的門。那扇門上,寫著“076號”的字樣。


    世安知道,場景已經在關門的瞬間跳轉回了醫院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鏡頭裏出現的就不再是西裝領帶男神撩妹氣場爆滿的“消消”,而是頭上頂著一個綿羊帽,身上穿了一件暖融融綿羊服麵無表情看著鏡頭的萌妹子“小小”。


    旁白裏,傳來護士長給護士喵喵解釋女主角小小病情的聲音:


    “就是因為目睹了一場車禍,她患上了妄想症,把自己誤認為是被死去的學長靈魂附體了,堅稱自己是一個男人,是一個人形荷爾蒙。”


    距離第一集播出已經過去了四十五分鍾,女主角小小,入院。


    護士長的聲音戛然而止,替換著成為旁白的,是喵喵的聲音。


    畫麵中在076病房的門口,出現了被要求負責這兩位病人的護士喵喵。她抱著兩個文件夾,站在病房的門口,視線看向了站在距離門口不遠麵無表情的女病人小小和因為看到了女性而嚇得躲到了被子裏麵隻露出半個頭看著女病人小小的男病人柏舟。


    “我接下來一年要負責的病人就是他們兩個了,對於照顧他們這件事情,作為一個護士,即使在困難,我也沒有什麽疑問……”


    “隻是,我在擔心院長把這兩個人放在一起,真的不會出事麽?”


    鏡頭開始隨著護士內心獨白的話,不停地切換著男女主角的臉。


    “一個是明顯隻要看到女性就一定會驚慌失措的男病人,就連我自己要照顧這個病人很可能在一開始都需要找男護士去幫忙。”


    “一個是明顯對待女性溫柔善解人意卻在對待男性的時候冷淡的男病人。”


    “他們兩個真的能生活在一間病房裏嗎?”


    “我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


    畫麵上,護士喵喵依舊站在門口看著門內的動靜。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真的可以生活在一間病房裏。”


    隨著這句話的說完,原本在畫麵裏靜止不動的兩個人開始移動和對話了。


    “你,你快出去!”


    這句話來自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的熊貓柏舟。


    “為什麽?”


    這是淡定地站在門口,因為對方不是個女孩子不需要謙讓變得爭鋒相對的綿羊小小。


    “因為你是個女的!因為我已經識破了你們的計劃,你們女人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熊貓柏舟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理直氣壯,激動地把原本露在被子外麵的半個頭都忍不住整個的露了出來。


    麵無表情的綿羊小小挑了挑眉,然後很是自然地坐到了那張屬於自己的病床上,依舊保持著自己高冷而淡定的表情:


    “哦,那你不需要防備我,因為我是個男的。”


    “你撒謊!”


    雖然得了病但在邏輯思維上並沒有因此而混亂的熊貓柏舟快速地反駁著。


    “沒有喉結,有胸,身高不高,第二性征表明你不是個男人,你是個女人!你想要騙我,門都沒有!”


    “雖然我的身體是女的,不過我的靈魂是個男的,你知道靈魂附體麽?我就是這種狀況。”


    她歪著腦袋,湊近了那床蜷縮成一團幾乎都要堆成一坨的熊貓柏舟,輕聲說道,就像是在說一個秘密似地。


    聽到了這句話愣了愣,開始露出猶豫表情的柏舟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怎麽證明?”


    怎麽證明自己是一個靈魂性別為男的人嗎?


    這個要怎麽證明?!


    世安聽到了電視機裏麵柏舟的畫外音,內心忍不住把自己帶入到女主角小小的身份當中,開始思考如果是自己接下來這個問題會怎麽回答,然後就看見電視機屏幕上,綿羊小小高抬著下巴,一臉驕傲的模樣回答道:


    “我小便的時候,是站著的。”


    噗——


    說得好有道理。


    世安一臉崩潰地看著因為幾句台詞完全清除了她腦海裏對於葉獨和秦萌萌這兩個演員印象的男女主角,看著他們因為相互間的證明變得相安無事甚至開始對話交流友好到像哥們兒一樣,默默地抬頭看了一眼掛在電視機上方牆壁上的掛鍾。


    距離第一集播出已經過去了四十五分鍾,男女主角安全入住076號病房。


    第一集,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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