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兒,怎麽了?”師父聽到我的尖叫聲,立刻轉過身來問道。


    我兩眼緊盯著羅盤,呆呆地說道:“師……師父,剛……剛才棺……棺材打開的時候,這……這羅盤的指針動……動了……”要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羅盤的指針竟然會自行顫動,以前從未碰到過這種情況,以至於我以前一直以為,這羅盤不過是件唬人的玩具而已。


    師父快步走過來,一把從我手裏將羅盤奪了過去,端起來一瞧,頓時臉色大變,喃喃地說道:“竟……竟然是……是鬼煞……”


    正抬著棺蓋的眾小夥一聽“鬼煞”二字,都嚇了一跳,趕緊把棺蓋往地上一放,便全都迅速退到了堂屋外麵。


    祺二爺倒是還在堂屋的一角站著,他怔怔地問道:“莫道長,什……什麽是鬼煞……?”


    師父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緩緩說道:“一般來說,人死之後,鬼魂便會墜入六道輪回,但也有些鬼魂,或是有心事未了,或是留戀凡塵,不肯入輪回,因而淪為了孤魂野鬼。孤魂野鬼的種類繁多,多數並不害人,但卻也有例外,若是死的時候心裏積了怨氣,那就有可能化作厲鬼出來害人,而厲鬼當中最為厲害的,便莫過於鬼煞了!”


    “什……什麽!?老七的魂兒,已經變……變成這鬼煞了麽?”祺二爺的臉色倏地一下變得煞白,手一抖,煙鬥也掉到了地上。


    師父擺了擺手,說道:“和麻老七沒什麽關係,鬼煞一般都是有著百年以上修行的厲鬼!據我估計,恐怕還是跟這口槐木鬼棺有關!孤魂野鬼不能在世間長存,死後必須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找到依附之物,而槐木聚陰,正是孤魂野鬼最好的去處!”


    “你是說,這……這槐木裏邊本來就附著一隻鬼煞!?”祺二爺似乎是聽明白了。


    師父微微點了點頭。


    祺二爺歎了一口氣:“唉!這……這個老七,山上這麽多樹不選,偏偏選中了這棵邪門的槐樹!現在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來……莫道長可有什麽法子對付這鬼煞?”


    師父並未正麵回答祺二爺,他似乎也沒有多大把握,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唉!先看看吧!”說著,他走到棺木前,開始查看起麻老七的屍體來。


    我畢竟還是一個八歲的娃娃,個子太小,再加上棺木又是架在長條凳上麵,我並不能看到棺木內的狀況,不過,其實我壓根也不敢看,於是就在一旁呆呆地站著,時不時地在褲子上擦擦手心滲出來的汗珠。


    過了十幾分鍾之後,師父抬起頭來,神色凝重地說道:“看來這鬼煞是想借麻老七的屍體還魂,等過了頭七之後,事情恐怕就難以收拾了。”


    “什麽!借屍還魂?莫道長你是怎麽看出來的?”祺二爺隔著老遠踮腳朝棺材內張望,但卻並不敢走上前來。


    師父回答道:“麻老七的屍體如今已經變得發黑,而且身上還生出了一層細密的白毛,雙眼之中看不見眼瞳,呈血紅色,這便是被邪物侵體,將要發生屍變的征兆,而且,看這情形隻怕是變成極為厲害的毛僵!到時候不知得禍害多少人的性命!”


    祺二爺一聽,臉色大變,趕忙向師父哀求:“莫道長,那您可無論如何也得想想法子救救咱這一村人的性命啊!”


    師父沉吟了一會,說道:“為今之計,也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祺二爺趕忙問道。


    “焚屍燒棺!”師父扭過頭來,一字一頓地說道。


    祺二爺一愣:“什麽!還……還得焚屍?隻把這口邪門的鬼木棺燒掉不行麽?”


    在農村,人死之後得講究入土為安,火化是對死者的大不敬,也是十分忌諱的事情,麻老七雖然無後,但畢竟是白氏族人,按照族規,大家得幫他找一塊地,讓他入土為安。所以祺二爺聽說要焚屍,一時不能接受。


    然而師父卻斬釘截鐵地答道:“不行!如今麻老七的屍體已經被鬼煞侵體而入了,必須焚燒掉才行!不然照樣會出來害人。”


    祺二爺雖然是棋坪村的村長,但在焚屍這件事情上他卻做不了主了,他撿起地上的旱煙鬥,拍了拍灰塵,又放在嘴裏咂巴了幾口,才開口說道:“莫道長,若是要燒掉老七的屍體,那還得村裏的幾位老輩子都同意了才行,不如讓我們先商量商量。”


    師父點了點頭:“不過,此事不可再耽擱了,你們盡快決定吧!”


    祺二爺也知道事態嚴重,他趕緊讓站在門口的幾個年輕後生分頭去把村裏的老輩子都叫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後,七八位上了年紀的老漢便各自領著幾個年輕後生,陸陸續續聚到了老屋門前,他們往屋內望了一眼,卻都不敢入內,祺二爺自然知道他們是在害怕什麽?也並不強求,讓幾個年輕後生們進屋拿出了七八根長條凳,便就在屋前的空地上圍成一圈坐了下來。


    祺二爺走到人群中間,朝著眾人拱了拱手,開門見山地說道:“今天把諸位叔伯兄弟都請來,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老七殯葬的事。”


    這時一位看起來和祺二爺年紀差不多的老漢開口道:“祺二爺,麻七爺的親兄弟春四爺走得早,咱這些堂兄弟裏麵,也就你跟他親一點,再加上你又是一村之長,這事你做主就得了,還商量啥呢!你說該怎麽辦,咱就怎麽做,大夥兒說是不是!”


    眾人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是啊!祺二爺這事就你定了吧!”


    “對,這事兒還隻有祺二爺你做得了主!啥時候葬,要葬那塊地,都得你說了算!”


    “就是,這事我看就不用商量了,都聽祺二爺的!”


    ……


    祺二爺抬起雙手往下壓了壓,扯著嗓子說道:“諸位叔伯兄弟,先聽我把話說完!”


    眾人立馬安靜了下來,都仰起頭來望著祺二爺。


    祺二爺輕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濃痰,這才說道:“本來了,這事由我定下來就成了,不過,眼下出了點狀況,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昨晚發生了啥事,這位,就是我從柳山村請來的莫道長!”祺二爺抬手指了指站在堂屋門前的師父,師父衝著眾人微微點了點頭。


    祺二爺繼續說道:“莫道長來咱棋坪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想必也有不少人認識他,他經過一番仔細地查看,基本已經知道了老七昨晚詐屍的緣由。”說著,祺二爺便把師父所說的槐木鬼棺、鬼煞附體以及得焚屍燒棺這些事兒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什麽!得把麻七爺火化了?”


    “這怎麽行呢?”


    “是啊!我聽說這屍體要是被燒了,那魂魄便無體可附,這豈不是讓麻七爺死後也不能安息啊!”


    “祺二爺,其他事我都可以聽你的,唯獨這件事,萬萬使不得!”


    一聽說要焚屍燒棺,眾人一下子便炸開了鍋。


    “靜靜!大家靜靜,還是先聽莫道長怎麽說吧!”祺二爺轉頭看向了師父。


    師父抬頭掃了眾人一眼,大聲說道:“諸位,我知道大家不想讓麻七爺火化!不過事已至此,要想安然度過此劫,也就隻有這個辦法了。不然一旦生成毛僵,別說是我,就算是張天師下凡,恐怕也難保全村人周全。”


    “這毛僵究竟是啥玩意?有你說得那麽凶嘛!”其中一位老漢開口問道。


    “屍變分為十八種,其中最為凶狠的便是僵屍、血屍、蔭屍和鬥屍,毛僵便是僵屍的一種,已經修成一定程度的魔性,乃屬高階僵屍,它嗜血成性,見人就傷,力大如牛,行動相當迅速,而且銅皮鐵骨,刀槍不入……”


    等師父把話說完,全場一時之間鴉雀無聲,過了半晌,才有一位老漢低聲問道:“麻……麻七爺真……真會變成這邪乎玩意麽?”


    師父神情嚴肅地回答道:“麻老七的屍身已被鬼煞附體,不是會不會屍變的問題,而是已經在屍變了!如今屍身上已經長出了細微的白毛,隻怕過了今晚子時,他也就該醒來了,等頭七過後,毛僵成型,屆時想對付它也就晚了!所以,我們一定要趕在今晚子時之前,將麻老七的屍身燒掉,火是對付屍變最好的辦法!”


    師父這一番話說完,眾人又七嘴八舌地低聲議論起來,不過這會兒反對焚燒麻老七屍體的聲音已經少了許多,而每個人都是神色凝重,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過了不一會兒,一位頭發已經花白的古稀老頭顫顫地站起身來,祺二爺趕忙上前將他扶住,老頭用一副蒼老而沙啞的嗓音說道:“既然老七惹下了這事,為保全村人的周全,那就把他的屍體給燒了吧!”


    這位老頭想必是村裏德高望重的人物,話雖說得不重,但卻擲地有聲,沒有人再有反對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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