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龍本想讓自己能平靜地對金竟成說這些往事,結果在訴說的過程中他還是沒能忍住,還是受到了情緒的影響,讓他說話的語氣變得偶爾激動偶爾憤怒。


    通過薑元龍語氣的變化和神態的變化,金竟成能通過故事表麵深入內裏,去分析揣摩一些薑元龍的心思。


    比方說,當薑元龍說到他為金孝熙報仇的時候,他本想顯得平靜,奈何還是忍不住憤怒了,他說到薑明月母親的表弟因為一宗以前的命案被抓捕判了死刑,說到那個殺手在一次海外仇殺中喪生,並沒有複仇的快感,有的隻是憤怒和不甘,可能是他覺得金孝熙竟然死在這樣兩個人手裏,真是太不值得了。


    金竟成則從中揣測到,薑元龍這個中華國的將官一定有他暗地裏陰狠的手段,金竟成沒打算追問報仇中的細節,因為問了沒有多大意義,薑元龍也很可能不會說。


    聽完薑元龍的訴說後,金竟成頓時就相信了對方的話,一是出於直覺,直覺告訴金竟成,薑元龍應該沒有說謊,也沒必要杜撰出這樣一個故事,二是根據記憶,薑元龍的故事跟金竟成的一些記憶相吻合。


    金竟成早就揣測到,他的親生父親一定不簡單,而金父似乎是知道這位親生父親的,金竟成也曾詢問過金父,奈何金父對此諱莫如深,總以“現在還不是你需要知道的時候”為理由搪塞過去,金竟成從中看出來,金父很痛恨金竟成的親生父親,寧願金竟成這一生都不知道他是誰。


    根據薑元龍的說法,金父果然是知道薑元龍的,隻是金父並不知道金孝熙是被人殺害,認為金孝熙隻是死於煤氣罐爆炸的意外,而哪怕金父認為金孝熙是死於意外,覺得也是薑元龍坑害了金孝熙。


    金竟成也有一些模糊的記憶,這些記憶是前身留給他的,根據記憶,當初他沒有留學前待在韓國的時候,確實有人在暗地裏悄悄保護他,雖然保護他的人很神秘,從未在他麵前露過麵,但金竟成能感覺得到。


    另外,金竟成還隱隱記得,小時候金孝熙好幾次告訴過他,說如果有一天她發生了什麽糟糕的意外,就讓他去找金鍾國的父親,金父會收養他的,也就是說,金孝熙死亡前早就有了這方麵的意識。


    金竟成原本對這點感到困惑,現在則解開了答案,根據薑元龍的說法,1986年薑明月母親就悄悄找到金孝熙提出了嚴厲警告,接下來幾年薑明月母親也一直監視著金孝熙和金竟成,這讓金孝熙很壓抑,也有了危機感。


    金竟成的腦海中還存有一個畫麵,當初他親眼目睹家裏發生爆炸的時候,曾隱隱約約看到過一個身影從自家的小樓房裏跑了出來,隨即便快速消失不見。雖然金竟成不知道那個身影究竟是誰,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場爆炸很可能跟此人有關,也就是說,此人很可能是故意殺害金孝熙的凶手。他究竟是誰?他為什麽要殺害金孝熙?他跟金孝熙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這個困惑,金竟成現在也得到了解答,那個身影果然是凶手,是薑明月母親的表弟派出的一個殺手,他要殺害金孝熙,是因為得到了薑明月母親的表弟的命令。


    金竟成對薑元龍滿意的一點在於,薑元龍已經為金孝熙報了仇,那個薑明月母親的表弟,因為一宗以前的命案被抓捕判了死刑,那個殺手則在一次海外仇殺中喪生。


    隻是金竟成心有疑惑,對薑元龍問道:“那個女人難道就不是凶手?”


    所謂的“那個女人”,指的就是薑明月母親,也就是薑元龍名義上的妻子。


    薑元龍坦然說:“她表弟直接派的殺手,事後她才知道這件事,我對她了解,她沒膽子做出下令殺人的事。”


    金竟成點頭,卻覺得就算薑明月母親不是直接凶手,也算是間接凶手了,縱觀整個事件,金孝熙的死,薑明月母親難逃其責。


    薑元龍猶豫一下後,補充了一句:“我和她當初結婚本就沒什麽感情,你母親死後,我跟她的夫妻關係已經隻剩下一個名分了,夫妻之間形同陌路。”


    對於這點,金竟成也不懷疑,此前在上海,薑明月就告訴過他,說薑元龍並不愛她母親,連家傳的送給薑家兒媳婦的清代翡翠手鐲都沒有給她母親。


    想到清代翡翠手鐲,金竟成說:“上次你給我的那個手鐲,我想你還是找個機會拿回去為好。”


    薑元龍不以為然:“既然給了你,它就是你的了,我知道你恨我這個父親,但你再恨,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們薑家血脈的事實,以後你跟哪個女人結婚了,就將手鐲送給她。”


    說完,薑元龍便轉身走開,他知道,他今天說了很多,金竟成需要一個人冷靜地消化一下,他也沒指望金竟成能這麽快認他這個父親,畢竟他這個父親確實很不稱職。


    金竟成的心很亂,確實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一直以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終於解開了答案,他也終於確認,他今生的親生母親果然是人為殺害,而當他想到報仇,薑元龍卻早就報過仇了,那個殺手直接在一次海外仇殺中喪生,派出殺手的薑明月母親的表弟,因為一宗以前的命案被抓捕判了死刑,用兩條人命來換一條人命了。


    雖然這還不夠,因為金竟成覺得,薑明月母親也是一個間接凶手,但金竟成難道要去找對方報仇嗎?


    想到找薑明月母親報仇,金竟成的腦海中就不由浮現出薑明月那張漂亮動人的臉龐,在他看來,薑明月是可憐的,從小就出生在一個父母無愛的家庭裏,她能好好長大,而且長得很好很善良,已經是一種奇跡了,如果金竟成去找薑明月母親報仇,讓薑明月怎麽辦?


    明月的明,明月的月,雖然金竟成跟薑明月總共隻接觸了兩次,一次是在上海,一次是在希臘,但兩次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希臘的那次旅行,讓他後來做夢都夢到過幾次薑明月的身影。就算金竟成狠下心不顧薑明月,去找薑明月母親報仇,可怎麽報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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