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正上梢頭,五人已經縱馬來至遠離京師的官道之上,遠遠見到一座小小茶肆,酒旗隨風飄蕩,甚是惹眼。


    眾人心中一喜,待看到那茶肆屋頂正自飄出縷縷炊煙,頓時都覺得腹中空空如也,精神頓生,不覺加鞭奔了過去。


    茶肆老板剛剛打開門板準備迎客,遠遠聽得馬蹄陣陣,抬眼隻見幾匹高頭大馬正自楊蹄而來,知道一早生意來到,心中一喜,急忙吩咐店中小二出來牽馬迎客。


    待得馬兒來至眼前,茶肆老板定睛去看,隻見分別有五人正從馬上翻身下來。頭一人是個彪悍大漢,三十左右年紀,身材魁梧,青色棉袍罩身,頭戴兔毛


    軟帽,一張國字型臉上濃眉大眼,麵相很是威武,不覺心中輕輕豎起大拇指來,暗自讚道:“好威武的相貌!”


    “店家,速速給我們準備一桌豐盛早點!”


    這虯髯大漢正是何勇,吩咐完後,就伸手從馬背上取下防身兵器和包裹,先自邁步走進了店中,仔細查看一番,這才返身出來,低聲對後麵幾人說道:“公子、小姐,可以進來了。”


    茶肆老板見他如此謹慎小心,心中疑惑,急忙叮囑小兒進去傳話,整治一桌上好的精致早點出來,這才回眼去看,卻見到隨後馬上下來之人,四十開外,黑帽黑衣,襯得他一張白淨臉麵更是煞白一片,雙眼冷氣逼人,隻看得茶肆老板嚇得一哆嗦,急忙調轉視線。


    此人正是宮內的頂尖高手曹茂,下馬之後,卻不急著進店,隻是轉身垂手躬立一旁,等候後麵三人過來。


    茶肆老板本能隨他視線望去,定睛去看那已然下了馬的其餘三人,這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已是驚得目瞪口呆了。


    你道卻是為何?


    他隻見得第三人頭戴黑色貂皮軟帽,身穿貂皮大氅,身形頎長,麵白如玉,是個清秀男子,麵相不怒而威,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是個少年,但卻不知為何,令人不敢再去直視半眼。


    茶肆老板倒吸一口涼氣,按照自己多年經商,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這個少年的身份非比尋常,定然是個大富大貴人家的公子哥兒。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武宗皇帝陳玉。


    這次他決意出宮微服私訪,並非真的是為了體察民情,倒是想要與自己這個絕色天香的欣柔妹妹日日相伴的念頭居多。


    陳玉看也不看懷著敬畏之心垂手站立的茶肆老板,也不急於邁步進入店中,而是站定身形,回眼去看身後兩人,似乎在等著一同進入。


    第四人卻令人眼前一亮,是個絕色女子,頭罩白色貂毛軟帽,一身粉色棉袍,越發襯得她嬌嫩可人,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此時見茶肆老板正望向自己,俊俏臉上立時綻放出一個美麗微笑,點頭說道:“老板,發什麽呆,還不快來牽馬?”


    卻正是那如假包換的陳珂公主。


    茶肆老板立時滿臉堆笑,快步過去,伸手牽過馬兒韁繩,躬身施禮,連連說道:“這麽大冷的天,各位客官趕早啟程,倒是辛苦了。快進小店用餐了!”


    這美麗少女卻不理他,轉身過去,拉住最後這人,柔聲說道:“哥哥,你冷不冷?”


    茶肆老板應聲去看,立時驚得呆住了,隻覺得心頭亂跳不止,暗自狂呼道:“天哪,我白活了這麽多年了,今兒個可算是見到了絕美之人了!隻是,這個公子哥倒真的比絕色女子還要俊美百倍啊!”


    隻見一個白袍少年,正自緩步過來,一襲長袍隨風擺動,恍如仙人下凡,那張絕色臉上,一雙水盈盈大眼正含笑看著麵前兩人,立時使得所有望向他的人都呼吸一窒,心跳狂亂。


    此人正是易裝的陳欣柔公主。


    陳欣柔見到眾人都齊刷刷望向了自己,臉色羞紅,咳嗽了幾聲,低聲說道:“妹妹,哥哥,我們快些進去吧!”


    陳珂笑嘻嘻伸手挽住陳欣柔的臂膀,兩人緩步進入小店之中。


    陳玉待得兩人都進去了,這才若有所思的隨後進入。


    曹茂和何勇對視一眼,也緊隨而入,卻不隨著三人入座,隻是垂手站立一旁,警惕的注意四周動靜。


    小二早就送上一桌早點來,雪白的饅頭、小籠包,還有熬製得濃濃的小米稀飯,另外幾樣精致的小菜,滿登登一桌,飄香四溢,著實引人肚腹之中更是饑餓了。


    陳玉抬眼看到茶肆老板也垂手站立一旁,諂媚的看著眾人,等著吩咐,眉頭微皺,略有不快。


    曹茂察言觀色,黑起臉來,低聲對茶肆老板說道:“這位老板,我們自在吃飯就可,如有所需,自會叫你過來。你且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茶肆老板何等聰明,自然曉得自己在這裏礙事,笑著點頭說道:“各位客官慢慢吃,若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我們就是!”


    說完這話,他看到那少女緊貼那絕色公子哥的身旁,不停貼耳說著什麽,毫不避諱男女之嫌,兩人感情甚是親昵,而那另一位公子哥,雖然吃著早點,但心思似乎並未在這上麵,雙眼總是不停偷偷望向對麵兩人,手中筷子總是忘了繼續下箸。


    他心中即便再是好奇這幾人的身份如何,但也隻得戀戀不舍的不斷回頭,想要多看看那絕色公子哥,心中一邊讚歎,一邊極不情願的緩步離開了。


    陳珂自打出宮以來,雖然並未離開京師多遠,卻真是猶如出籠的鳥兒一般,心情大好,見到什麽都覺得驚奇,一雙眼兒已是覺得大大不夠用,一張小嘴總是嘖嘖讚歎不止,倒惹得其餘幾人忍笑不俊。


    陳玉雖然也是平生第一遭離開皇宮,但畢竟身為君王,必須要有的儀容威嚴容不得如珂公主一般大驚小怪,但自幼就愛憐自己的這個妹妹,從不願拂了她的任何心願,這才會最終答應一並帶她出宮。


    此時,聽得她不吃飯,總是嘰嘰呱呱說個不停,不但不覺得她聒噪煩人,反而覺得她聰明伶俐,著實討人喜歡。


    陳欣柔雖然自小就在民間生長,但母親即便再苦再累,也不願委屈了她半分,招來私塾先生教習她功課,苛嚴教導,從未讓她離開過家門半步,所以,相較於武宗皇帝和珂公主而言,她也著實感到心性自由了許多。


    此時耳邊聽得陳珂喜滋滋說著出宮感受,連連點頭不止,心中對於自己的這個妹妹更是喜愛萬分了。


    “哥哥,我們下麵給如何行走江湖?”


    陳珂見那茶肆老板遠離這裏,身旁左右再無外人,就壓低了嗓音低聲問武宗皇帝。


    其餘幾人聞言都是一愣,接著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珂見陳欣柔搖頭轉臉捂嘴,對麵陳玉哈哈哈大笑不止,身後站立的曹茂背過臉去,雙肩不停抖動,顯然也是強忍笑意,而那正對著自己站立著的何勇卻是拚命捂住嘴巴,憋得臉色紫漲一片了。


    陳珂立時惱怒,癟嘴氣道:“你們笑些什麽?我們此番難道不是要到江湖之中行走一番嗎?”


    陳欣柔見她惱怒,急忙伸手摟住她,柔聲說道:“妹妹不要生氣!你說的甚是,我們此番就是去到那江湖之中行走的。”


    陳玉咳嗽了幾聲,壓住想笑之心,也點頭說道:“三妹不要生氣,是我們幾人愚笨了。”


    他抬眼狠狠盯了一下站立著的兩人,正色說道:“我之前得到消息,你二哥的母親似乎朝著濱州而去了。我們不妨就一路前去尋她。”


    陳欣柔突然聽到母親行蹤,心中一痛,眼圈泛紅,知道母親選擇回到家鄉,隻是因為那裏是她和父皇當年相遇之地。


    陳珂本想發威,這時見到陳欣柔心傷,自己也感到難過,立時就忘了一切,拉住陳欣柔的雙手,低聲說道:“二哥,你不要傷心。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你母親的行蹤,就事半功倍,必然會尋訪得到她。現在,我們這就快快前去尋找她。”


    陳欣柔忍住悲傷,含淚點頭。


    陳玉揮手招何勇和曹茂一並坐下用餐,二人雖有遲疑,但看陳玉眼神淩厲,隻得遵命違例,戰戰兢兢縮身蹭坐在凳子之上,飛快的用餐。


    五人再不說話,各自填飽肚子,起身結賬。


    茶肆老板眼光極亮的伸手接過何勇遞給的五兩紋銀,心裏真是樂開了花,看五人翻身上馬,楊蹄而去,猶自念念有聲道:“這五個人,來頭絕對不小!”


    當日,五人急於趕路,倒是對於這沿途的無限風光不甚在意了。


    一口氣直奔出百十裏去,何勇和曹茂並未覺得如何,倒是那另外三人,已是累得氣喘籲籲,屁股生疼了。


    打頭的何勇回頭見狀,急忙放緩馬步,四顧仔細去看,越看越是心驚不止。


    這裏四麵環山,高峰聳立,怎麽看,怎麽覺得地勢凶險,生疏萬分,並不是自己所熟識的路途,心中不免就有些警覺起來。


    曹茂勒住馬韁,信馬過來,靠近何勇,遲疑著低聲問道:“何兄弟,你是否帶錯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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