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時發現不對勁的?”


    可笑她至始至終都沒發現,連他們自己人何時易得容,更是沒有察覺,這等敏銳度,讓她汗顏。


    瞧朧月一臉自責狀,炫日有些過意不去,趕忙解釋道:“這不是你的錯,其實有時候就是需要真實的付出,隻有這樣,才能讓暗中的人查到疑點。事實上,我也沒有察覺到,這都是暗衛告訴我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也要說成真的。


    朧月一臉懷疑的打量了他一眼,“大家都是為主子做事,你沒必要這樣。”


    “我是沒必要這樣,但是,你也莫要因為此就內疚自責,畢竟,我們四人當中,你的角色也是缺一不可的。”


    這一句,炫日是發自內心的,朧月自然也明白,可不知怎麽的,今天的她非常的不舒服,因為,她看到了她與他們之間那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向來都是自我要求非常嚴格的女子,可是在回京的途中,那些殺手在她的手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這讓她無形之中升起了對自己實力的懷疑,即便炫日再解釋,可她的心理已經有了疙瘩,這個疙瘩,絕不是靠三兩句話就能消退的。


    “回京之後,我會自動前往煉獄重塑,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撂下這句話,朧月轉身進了房,炫日張了張嘴,卻被沉重的關門聲阻擋在外,最終,他微歎了口氣:“你什麽時候才能變得小女人一點呢?唉……。”


    當初,在明知道有問題還要進來的情況下,炫日就意識到自家主人是想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事實上,派出去掃蕩的有兩隊人馬,一隊是朧月所帶領的明隊,另外一隊,則是他們梟衛裏的精英,擅長隱秘之術,一般人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


    當初朧月的人來檢查這個莊子的時候,這裏的人很正常,的確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可是在他們離開之後,梟衛便發現,有人給這些莊稼漢們施了咒術,表麵上看沒有任何的異樣,可是實際上,他們會按照操縱者的口令執行任務,所以,他們的主子才會如此堅決的入住此地,為的,就是將這批人馬順手解決掉。


    別人請君入甕,他們借力打力,反其道而行,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才是取勝的關鍵。


    若非朧月表情真實,對方也不會相信他們真的踏進了這個翁,並且還是在毫無防備之心的情況下,咒術、易容術,並不是他們攻克的對象,自然瞧不明白看不清楚,可是這丫頭,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是她的錯嗎?


    顯然,這根本與她無關,可是……執拗的她根本就不給別人解釋的機會,看來,隻能回頭慢慢再解釋給她聽了。


    翌日一早,隊伍重新修整上路,有了這些傻帽送過來的戰馬,速度自是提高了幾個檔次。


    或許是接連損失了兩隊人馬,接下來的五六天時間裏,竟然沒有遭遇任何伏擊,眼看已經進入京城的地界,所有人的心全都提了起來。


    要想進入京城,就必須經過這座已有幾百年曆史的,長達三千多米的圓形拱橋,除此之外,沒有他選。


    “主人,這座橋……。”


    “過!”


    炫日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沒有接令。


    一旁的梟衛卻已經咬牙跪到地上:“主人,屬下等可以想其他辦法!”


    馬車中,墨瀟白輕描淡寫的撩起車簾,“過!”


    那梟衛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可是炫日卻知道,多說無益,將那人直接給提了起來:“是,主人,屬下等一定想盡一切辦法,過、橋!”


    “護法,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梟衛一顫聲問道。


    炫日目光複雜的看著前方看似堅實牢靠的拱橋,再想想自家主人堅定不移的語氣,他微微一歎:“下去準備吧,記住,按照我們之前的安排進行,凡事以主人的安全為首要。”


    “是。”事到如今,他們已無別的選擇,唯有……以命相拚了!


    事實上,早在他們進京之前,就已經收到此橋下麵被埋了無法估量的炸藥,一旦他們的隊伍從上麵經過,對方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毀了它,即使,行走在上麵的人裏麵,有那些無辜的老百姓。


    那個人的心,已經狠到了你無法估量的境地,她難道就沒想過毀了這座橋,即將麵對什麽可怕的後果嗎?


    更讓炫日想不透的是,他們家主人竟然真的要走上去,雖然他明白他從來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可這座橋可是有三千多米,你躲得了一段兒,能躲得了全段路嗎?


    看著馬車上已經放下去的車簾,炫日再次露出前所未有的複雜神色。


    就在炫日惴惴不安,顫抖著雙腿即將邁上這座橋時,身後卻傳來‘鐺鐺鐺’的囉響聲,扭頭一看,‘回避’字樣的旗幟映入了眼簾,再一細看,唉呀媽呀,那,那不是秦相國的馬車嗎?


    炫日心理那個激動啊,險些沒當場給人家跪了,這可是救星,救星啊,他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他們的相國大人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別人不知道他出現的意義,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那個女人的心就算是再狠,隻怕也不能將秦相國也一起炸了吧?


    等,等等,這裏竟然不隻是秦相國一人,艾瑪,竟然還有相國夫人,這可了不得喲,有他們在前麵開路,暗中的人就算是想炸也不敢炸吧?


    就在所有人爭相回避相國府的隊伍時,炫日的隊伍卻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半分,再加之他們的黑衣騎兵隊伍,雖然中間的馬車較為樸素,可看到這些騎兵,相國府的侍衛不敢貿然上前阻止,皇城腳下,貴人多如螞蟻,由不得他們不慎重。


    他們不敢惹,可不代表秦相國,當他們的隊伍經過這騎兵隊,走上虹橋時,秦相國剛好撩起了簾子,眼中霎時凝起一道銳光:“停!”


    隊伍恰到好處的停下,秦相國的馬車剛好與墨瀟白的馬車並排而行,炫日在馬車停下的時候,立即上前向秦相國行禮:“卑職參見秦相國。”


    秦岩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直視墨瀟白的馬車,聲音冷銳:“敢問馬車中所坐何人?你我既然有緣再這裏碰麵,何不下車一敘?”


    他左相秦岩的女兒可是一國之後,身為國丈的他在金國雖然還沒到橫著走的地步,但無論大小官員,還是皇親國戚,哪一個見到他不以禮相待,客氣有加?可這個人,在明知他身份的情況下,竟依然穩如泰山的坐在馬車裏,這讓他的麵子多少有些掛不住,也因而口氣不自覺間冷硬了起來。


    炫日自是知道這秦相國不好惹,而且看他這架勢,勢必要與他們家主子死磕到底,可他而今還不好揣測出自家主人的意思,按理說,眼前的這個人可是他們家主人的外公,可自打他們母子倆離開京城之後,對這個所謂的外公早就沒了感情,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真不好揣摩主子的意思,隻能揚著笑臉,慎重的立在一旁。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去,早先上橋的人基本上已經下了橋,而如今他們兩輛馬車堵在虹橋的入口處,任誰也不敢靠近半分,無形之中,可謂保障到了老百姓的安全。


    就在秦相國等得不耐煩,試圖親自下車將這個不知所謂的人從馬車中揪出來的時候,對方的車簾卻在這個時候掀了起來……


    秦相國猝不及防,不耐的眼神立即撞進一雙幽深難測的瞳眸當中,待他看清楚他的眉眼,他當即愣住了。


    這,這個人是……


    可當裏麵的人放下遮擋住下半張臉的手時,秦相國的臉色瞬間蒼白的似乎要結冰,連帶著他身後的秦夫人也驚呼出聲,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可是下一秒,他的車簾卻放了下來,遮擋住了所有好奇之人的視線。


    “秦相國,您先請吧。”當男人如玉石一般好聽的聲音驟然響起時,立時將秦相國與秦夫人拉回了現實。


    秦夫人慘白著一張臉,顫抖著手指著那輛馬車,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老頭子,那不是蓮兒,那是……。”


    “閉嘴!”秦相國立時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惡狠狠的瞪了秦夫人一眼後,及時阻擋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而後,他目光幽怨的瞪了眼馬車中的人,淩厲的聲音傳了出去:“走!”


    秦相國的隊伍繼續前行,炫日也不管自家主子同不同意,立即下令跟了上去,當兩支隊伍安全的走到橋對麵時,虹橋下的老百姓才敢上橋。


    至始至終,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秦相國的馬車沒有停下,徑直進入京城。


    炫日帶領著他們的隊伍,安全的抵達到京城時,立時有人上前盤問,這一盤問不打緊,立即有一個太監領著一隊禦林軍,恭敬的走了上來。


    “可把您給盼來了,黑將軍一路辛苦了,您是稍作休息,還是立即進宮?”


    黑子淡淡道:“自然是先進宮。”


    那太監鬆了口氣,揚起諂媚的笑容:“那請將軍這邊請,這邊請。”


    隨著黑子隊伍的進入城門,暗處有兩隊人馬立時緊跟了上去,其中一隊進入了丞相府,而另一隊,則入了宮。


    ***


    小米白天睡飽,晚上在其他人都休息後,直接去了天龍、地龍的所在的別墅。


    兩人正在等她,看到小米,立即問道:“想吃什麽?”


    小米搖搖頭:“不用麻煩了,隨便拿點水果、點心就行了,晚上吃東西,容易發胖的。”


    天龍翻了翻眼皮,“你們女人就是麻煩,這一點,你可得好好的向人家珍珠島的女人學習學習,瞧瞧人家一個個長得,那叫一個豐滿,那叫一個壯實,可是你看看咱們金國的女人,嬌小玲瓏也就罷了,竟然還動不動嫌棄自己胖。”


    聽天龍嘚嘚個不停,小米的腦袋就要炸了:“我說,我來你這裏可不是聽你嘮叨這個的。國與國的文化不同,所造就出來的人自然也就不同,你又何必糾結這個?”


    地龍一記眼刀子掃過去,天龍老老實實的舉手投降:“得,我不說了,行了吧?”


    “我來是想告訴你們,我在海上救了一個人,那個人表麵上看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卻莫名其妙的吐了血,血裏麵還有白色的蟲子爬動,你們出身南疆,有沒有聽說過這種毒?”


    天龍地龍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那個人現在在哪裏?”


    “他身份特殊,我將他留在了船上,有專門的人照顧。看你們這樣,難道……。”


    “立即帶我們過去!”


    彼時,兩人的臉色難看的都能滴出水來了,小米立即意識到此時幹係甚大,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更深露重之下,領著他們前往秘境號。


    上了船,仔細檢查那人的情況後,兩人一時之間俱都陷入了沉默。


    船醫不明就裏的看著他們:“兩位少爺,這位少俠到底得了什麽病啊?”


    安靜了半晌,小米朝他揮了揮手,船醫一臉好奇被打斷,立時露出遺憾的表情,可主子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從,隻能乖乖的退下。


    “現在這裏沒有旁的人了,你們快說說,這個人身上所中是不是蠱毒?”


    半夜,三人臉色青白的坐在餐廳,周圍安靜的可怕。


    小米親自為他們沏了咖啡,在香氣彌漫的環境下,地龍一臉深沉的看向小米:“當時你們救他的時候,身邊可有其他人?”


    小米搖了搖頭:“說來也奇怪,他明明抱著的是船體的散架,可是我們專門派人搜查四周的海麵,除了他之外,並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這個人,就好像憑空冒出來一般。”


    “這個人到底怎樣?你們想要急死我嗎?”


    天龍、地龍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期間難掩疲憊的看向小米:“南疆的龍族在兩年前已經被滅了門,所活,不過我們十二人,可是這人身上所中的蠱毒,卻是我們龍族上了蠱毒榜的血蠱,從他吐血的情況來看,這人中毒不過半年,也因而現在隻是偶爾吐血,血蠱,血蠱,裏麵的蠱蟲會讓你將血吐幹吐淨之後再吸食你的內髒,直到你變成一具幹屍為止。”


    米兒臉色一白,手中的茶杯一顫,滾燙的咖啡傾灑到她的腿上,“嘶……。”


    “你沒事吧?”天龍立即拿袖子去擦,卻被地龍一把扣住了手:“那是你能擦的地方嗎?”


    雖然如今天黑,但船上有燭火照明,朦朦朧朧間,天龍似乎看到了小米擦動的地方,臉色一紅,尷尬的道:“我,我這不是沒看到嗎?”


    你這家夥,黑燈瞎火之下竟然還能看的那麽清楚,簡直是人才。


    “我沒事,你們倆別吵了,那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們龍族,難道還有活著的人嗎?”


    兩人停止爭吵,一臉正色的搖搖頭:“事實上,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常年待在龍族的禁地,對外麵了解的並不多,族長通知我們的時候,外麵已經死傷無數,那種情況下,我們根本就來不及去查看到底死了多少人,是否為全族盡滅。”


    “那也就是說,你們龍族當中,還有其他活口,這個人所中之毒不過半年,充分說明有這個可能。”


    天龍地龍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那你們可有辦法治好他?”兩人點頭後又搖了頭:“你確定你要救他?到現在為止,我們恐怕連他的身份還沒有搞清楚吧?萬一這人是故意派到你身邊試探你呢?”


    小米自是也想到了這些:“先想辦法將他弄醒,至於這人可不可信,可不可救,再審問過之後,再做決定。”


    “也好,不過,所需的藥材,珍珠島上並沒有。”


    “你們寫給我,我來準備。”


    當晚,三人在秘境號上,又敲定了一件大事。


    ***


    “老頭子,那是瀟兒,那一定是瀟兒對不對?”回到丞相府後,秦夫人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拉住來回走動的秦相國,熱切的看著他。


    彼時,秦夫人熱切的反應與秦相國複雜的表情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今天的事,你不覺得很奇怪?我們明明定的是三天後回京,可是老大卻突然摔斷了腿,還恰到好處的碰到了他,哪裏有這麽多巧合?”


    生性多疑的秦岩,將這兩天的事前前後後的思索了一遍,覺得在進京的時候碰到失蹤多年的墨瀟白,是多麽奇怪的一件事,尤其是,這孩子竟然沒有認他們,這更不正常。


    “你這性子什麽時候能夠改一改?什麽巧合?我看這是緣分,你想啊,咱們有多少年沒有瀟兒的消息了,十一年,十一年啊,盡管蓮兒經常來看我們,可我每一次看到他就會想到瀟兒,如今他回來了,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秦岩臉色難看的看著秦夫人,想要對她發火,可一想到她什麽都不知道,自己心中又壓抑了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偏偏又不能對她說出口,整個人就變得暴躁起來,“婦人之見,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我告訴你,以後不許在我麵前提起瀟兒,他不認我們,你也不許認他,明白?”


    “為什麽?”秦夫人聲音陡然拔高,“十一年了,他已經消失了十一年,我為什麽不能……?”


    “不能就是不能,如果你還想活的久一點,最好聽我的話,否則,誰也救不了你!”秦岩撂下這句話,拂袖而去,留下呆若木雞的秦夫人,一臉迷茫的看著他憤而離去的背影。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


    十多年的時間,女兒*之間變得暴躁狠毒,後宮之中人人怨聲載道,前朝無數官員上朝天庭,就隻為給自家女兒討回公道。


    可是要不了多久,這些官員就死的死殘的殘,從此以後,再無人敢多說一句,久而久之,即便秦岩不想功高過主,可如今的形式也由不得他。


    他奇怪女兒發生的巨大轉變,一個人再怎麽改變,也不可能在大病之後性情大變到像換了一個人!


    對,就是像換了一個人!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當他抱著這樣忐忑不安的心情進宮進行試探之後,他幾乎是顫抖著雙腿走出的長春宮。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時隔近三十年,她竟然回來了,最後,還以這樣的方式回報他們!


    他的湘兒,他的瀟兒,到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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