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種選擇擺在了康熙爺的眼前,一種是現在就下令立刻開始搜索兩位阿哥的下落,另外一種便是如常的下山,秘密安排人手進山搜救。


    如果選擇搜救兩位阿哥,太子爺和四爺能安全歸來的可能性,定然會加大,可是那麽兩位皇子在下山途中跌落山穀的事情,便必然是傳的沸沸揚揚,不單單是朝上會有閑言碎語,怕是朝下的百姓也會心有不安,再加上南邊那些總是想要顛覆朝廷,重建明廷的人在暗地裏蠱吹,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如果選擇第二條路走,這次祭天就能平靜收場,可是兩位皇子的安危就多了很多的不可確定性,比如夜裏山裏頭的寒冷和那些餓了一冬天的猛獸,另外還有兩位皇子在掉落滑竿時候可能受到了傷害,也可能因為施救不及時,而落下什麽不可挽回的傷害。


    到底是該怎麽選擇,康熙爺的態度變成了最關鍵的一點,可是一邊是康熙爺辛辛苦苦大半輩子才穩定下來的江山,一邊是他親自教導的太子和頗為倚重的四子,他真的很難取舍。


    “皇上,還請您早下決斷才是,山下還有不少官員等著迎駕呢!”烏拉爾早就已經將這次的突然停頓安排了一個還算比較合理的借口,讓人通知了後頭參觀祭天的眾大臣,更是安排了人手圍住了發現皇子落山的眾人,生怕這消息長翅膀似的飛出去,可是這停頓的時間到底不能太長,不然難保不會有人想出什麽旁的念頭了,終於挺身而出催促起了康熙爺。


    康熙爺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剛剛太子和四爺掉落的台階,終於咬了咬牙,吩咐大家夥兒先行下山,待到山下後,在安排侍衛進山搜索,在心裏頭祈禱著兩個兒子能挺過這次的險境。


    大隊人馬再次緩緩起行,那些個抬滑竿的轎夫早就已經抖瑟的不行,這會兒的速度比起之前來,那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好在總算是無風無浪的來到了山腳。


    康熙爺整理好了心情,打發走了來接駕的眾人,便安排烏拉海領人進山搜救,自己則看著桌案上的幾份奏疏出神。


    …………………………


    話說另外一邊跌落山穀中的太子和四爺,早在滑竿往下掉的那一刹那,便已經升起了戒備,倒是並沒有傷得很重,隻是為了控製掉落的速度,雙手一直抓著山穀坡上那些草根和藤蔓,弄得雙手上劃了一道道的血痕。


    山穀裏的溫度比外頭略高了幾分,讓穿著貂皮大氅的兩個人並不至於凍著,可是這餓著肚子折騰了一整天的兩個人,還是有些精神萎靡的縮起了脖子。


    “老四,你說他們什麽時候能來找咱們呢!”太子爺搓了搓手上的血汙,有些嫌棄的往靴筒上摸了摸,沒話找話的說道。


    四爺難看的笑了笑,隨手扯下了之前被枯枝刮破的外袍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血漬,望著天上已經有些看不清的月牙,“這誰說的準呢,不過我想著該也是用不了多少時間的,畢竟咱們又不是走丟在山裏的,隻要他們按照咱們滾下來的痕跡找,這應該還是很快的。


    隻是這次咱們上山是為了祭天,可是咱們倆卻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怕是那些大臣會有些說法,而皇阿瑪為了保護咱們不被人非議,估計會讓搜救行動隱秘進行,那需要的時間就起碼要到明天中午了。”


    “還是你想得周全些,如果咱們倆在祭天回程中落山的消息傳出去,咱們倆就算是妥妥的了!”太子笑著湊到了四爺身邊,與四爺同坐在了一塊巨大的花崗岩石上,有些苦澀的說道。


    “行了二哥,咱們也別在這胡思亂想沒用的了,還是想想怎麽能讓咱們熬過今夜吧,要知道這可是山裏頭,誰知道有沒有什麽猛獸不冬眠呢!”四爺瞧著太子的身子有些佝僂的彎著,眼底有些發澀,忙轉移話題的說道。


    太子雖然常年養在宮中,不如其他兄弟們精通騎射,但是骨子裏的熱血還是有的,瞧著自己弟弟都能打起精神來,便有些瞧不起自己之前那副哀怨的樣子了,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根和塵土,借著月光打量起了眼前的場景。


    這是一處山穀的腹地,左右兩邊的坡度很陡,如果沒有東西幫助,怕是想爬上去有些難,再說這能見度不高的情況下,就這麽貿貿然的往上爬,也著實很危險。


    靜謐的夜,眼前這處山穀顯得格外的陰森,沒有了之前山頂上的仙氣飄飄,反而有些鬼氣森森的感覺,而且也不知道哪裏吹來一道道山風,讓人一陣陣的打寒戰。


    “二哥,咱們還是生個火堆吧,這樣既可以降低猛獸們來襲的可能性,又能取暖照明,再說我這荷包裏還塞了不少肉幹,咱們倆也算是來一場野外的烤肉吃吧!”四爺從袖管裏拿出了火折子點燃,努力的掃視了一圈後,苦中作樂的說道。


    太子微微點頭,笑罵著,“老四,往日二哥瞧你,那也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怎麽還有往身上塞吃食的習慣呢,可是誰餓著你了!”


    說著,太子爺就已經動手將旁邊的幾叢枯草扯了下來,又把旁邊從山上滾下來的枯枝弄成了一堆,回頭瞧著四爺,看樣子是想要好好調侃調侃這往日冷冰冰的四弟了。


    四爺更是麻利的爬上了旁邊的一棵大樹,賣力的掰斷了一根根的枯枝,瞧著下頭差不多有一米見方的一堆,估摸著能堅持到天明後,這才三步並兩步的爬下了樹幹,蹲在背風的位置上點起了火堆。


    嘎巴嘎巴的樹枝燃燒聲音,帶來了絲絲暖意,四爺從腰間解下了兩枚塞滿了肉幹的隨身小香囊丟給了太子爺,這才笑著解釋道:“瓜爾佳氏總是擔心我這個胃不舒服,再加上前段時間在宮裏頭候著,這饑一頓飽一頓的,她就弄了幾個這種小香囊,放點小零食什麽的。


    這一來二去的,蘇培盛也就習慣了這樣子,這次出來的時候就給我準備了點,不過也算是成全了咱們了!”


    說著,四爺就把旁邊的樹枝取過了兩根,夾著肉幹翻來翻去的烤著,一陣陣香味飄出,引得原本就饑腸轆轆的兩個人,立馬就沒了說話的心情。


    幾個香囊雖然都塞得滿滿登登的,但是到底也沒有多少,加一起也不過就是一斤多點的東西,完全不夠倆成年男人吃個飽,但是好歹算是糊弄過了饑餓感,火堆旁的幾個花崗岩石也烤得熱乎乎的了,仿佛東北的炕頭一般,兩兄弟也就將身上的大氅都解開了披在身上,便這樣和衣躺在了石頭上,說著閑話。


    原本以為很難熬的夜晚,倒是也並不難熬了,兩個人都說起了府裏頭的閑事,比如府裏的那個小太監和那個小宮女有看對眼的機箱了,比如那個格格又想出爭寵的新法子了。


    不過更多的話題,大多都圍繞在了瓜爾佳氏身上,不單單是爾芙姓瓜爾佳氏,太子妃也姓瓜爾佳氏。


    兩個兄弟最終得出了一個很詭異的結論,那就是瓜爾佳氏的姑娘似乎都有些不一樣,比如爾芙的幼稚和天真無知,比如瓜爾佳氏的賢惠大度、不爭不顯。


    “難不成這瓜爾佳氏的姑娘真的都這麽樣麽?”四爺從來不相信家族遺傳,但是這會兒聽了太子爺說起太子妃的日常舉動,笑著起身說道。


    太子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說道:“你瞧瞧老十三平日惦記側福晉的樣子,我瞧著這事怕是真的,再說這瓜爾佳氏的姑娘也著實值得人去疼惜。”


    “可是這各位爺的後院都成了瓜爾佳氏的天下,怕是不妥吧!”四爺有些擔憂的說道。


    其實四爺並不是一個很重女色的人,對於爾芙更多的想要當救世主的心裏作祟,相處下又覺得爾芙著實很單純,處處想要保護著這個嬌花。


    太子爺伸手隔空指了指四爺,笑著說道:“你就是想的太多,難不成你還怕一個小妮子不成,別說這各府不是瓜爾佳氏當家,即便真是,那又如何呢,難不成你連個小丫頭都控製不住!”


    “還真有點控製不住!”四爺無奈的聳了聳肩,朗聲說道。


    “和二哥說說,你家那個怎麽就控製不住了!”太子爺也很奇怪一貫把控全局的老四,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笑著問道。


    四爺無奈的捏了捏眉心,探身烤著火,“這妮子和尋常大家閨秀有些不同,說她不守規矩,她好像也沒有犯什麽大錯,說她不爭不顯,可是她有總是可憐巴巴的瞧著咱,說她心疼手底下的奴才,她又總是害得身邊人受罰。


    記得她剛入府的時候,居然連份例都能被人吞了,這妮子也好,連讓人去管事那問問都沒有,直接從私房裏出了銀子,讓下頭人去外頭采買,這也虧得是沒被人知道,不然我這臉就丟大了。


    偏偏這丫頭還不覺得自己有錯,還和我大小聲的說起了這事,說府裏人做錯事,便是主子沒做到,你說說這算個什麽事呢!”


    四爺看起來在發牢騷,可是嘴角的揚起,卻泄露了這位爺對小妮子早就動心的事實,看得太子無奈的犯了個大大的白眼,翻身睡了去,不想搭理這個沉浸在戀愛中的傻麅子。


    如果此時有現代人在四爺身邊,一定會特別的氣憤的吼上一句:秀恩愛,死得快。


    天邊已經出現了一絲魚肚白,晨曦灑滿了整個山穀,遠處也漸漸能看到一絲絲的雲霧出現,光禿禿的樹冠上掛著晶瑩剔透的結晶,讓昨夜這個陰森森的山穀,顯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四爺翻身跳了起來,活動起了筋骨,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


    “窸窸窣窣……”


    山穀裏傳來了若隱若現的聲音,原本躺在石頭上假寐的太子爺也沉不住氣的起身了,看著那似乎是人影又不是人影的影子,幹巴巴的吞了吞口水,“老四,你說那是皇阿瑪派來找咱們的麽!”


    “我覺得有些可能是!”四爺扯了扯身上皺巴巴的袍子,將搭在旁邊的大氅重新穿戴好,輕聲說道。


    ……………………


    烏拉海已經領著人在山裏頭鑽了半夜了,又擔心被山下的人發現,一直不敢燃燒火把,又不敢大聲的呼喊著兩位爺,隻能一寸一寸的往可能是兩位爺在的地方出溜著。


    而那叢溫暖了四爺和太子爺的火堆,原本應該是很好的識別物,但是卻因為地處低窪,在外頭看著並不明顯,甚至說有些看不到,再加上四爺和太子爺跌落的地方,那真是植被茂盛,又多是常青的樹種,完全看不到下麵的情況。


    烏拉海甚至都有些絕望了,這麽一大片山,雖然有其兄長留下的記號,確定了四爺和太子爺的跌落點,但是搜起來還真是費勁,看著遠方已經爬出山頭的太陽,甚至都已經想到了他那倒黴的下場了。


    可是就在這樣一個時候,一個眼尖的侍衛居然就那麽巧合的看到了那叢即將要熄滅的火堆的青煙,再加上另外一個侍衛發現了旁邊獨屬於太子身上杏黃色蟒袍的衣料,替搜救的烏拉海指明了兩位爺的方向。


    說起來是發現了方向,但是下去的路卻並不好走,再加上侍衛都是穿著盔甲的壯漢,雖然擅長打鬥,但是要從陡坡上走下去,那困難程度不亞於攀岩這種極限運動,隻能另外尋找下去的路徑。


    功夫不負苦心人,一條不知道存在在什麽年代的荊棘小路出現在了一位長在白山黑水間的侍衛眼中,這位不擅長與人對陣的侍衛終於找到了自己擅長的工作,那便是在密林中穿越。


    烏拉海就這樣鑽出了小路,瞧見了兩位有些狼狽,卻格外精神、親切的皇子,骨碌碌的滾到了兩位爺的腳底下,有一種看到了救世主的感覺,跪在地上連稱“長生天保佑”。


    “快起來吧,烏拉海大人,皇阿瑪可好!”在經曆過得救的欣喜後,太子爺很快就平複好了心情,笑著看著烏拉海激動的滾到自己個兒跟前,彎腰扶起了這位在山裏頭走了大半夜的烏拉海,輕聲問道。


    “皇上都好,皇上惦記著兩位爺,特地讓奴才領人來找,可是奴才不爭氣,這會兒才找到兩位爺,讓兩位爺受苦了!”烏拉海有一種要哭的感覺,站在太子跟前,好像惹了禍的小孩子似的低頭說道。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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