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8章


    至於委屈了胡太醫,也唯有自個兒稍後再彌補了。


    爾芙動作神速地命詩蘭將前院當差的幾位醫士都請到了正院,同時也派人去將吳嬤嬤接到了正院,安排在次間裏休息,有屏風遮擋麵容,又叮囑再場眾人都不許多嘴提醒,這才將幾位醫士都請了進來。


    待幾位醫士行禮請安後,她對著烏雅赫赫點點頭,示意烏雅赫赫將手裏的藥方交給眾人,冷聲道:“這裏有張藥方,旁邊羅漢床上躺著的就是病人,結合這張藥方,一一過去診脈,看看這張方子對病人的身體有什麽不妥。”


    說完,她就擺擺手,示意在場的幾位醫士自由活動了。


    這張交到醫士手裏的藥方,並非是剛剛胡太醫親筆手書的原件了,而是由詩蘭重新抄錄的複件,這也是為了證明過來驗證藥方是否有問題的醫士,絕對不能通過藥方上的字跡做出偏袒之事。


    藥方很尋常,不過是一劑溫涼解毒的藥方。


    在場的醫士都是響當當的醫術聖手,隻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壞,反倒是替吳嬤嬤診脈這事,耽擱了太多時間,因為是一點點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脈象不顯,又有外傷發炎等症狀在其中攪合,幾位醫士要不是先看過藥方,還真是感覺不到其中的端倪。


    約莫兩刻鍾時間,最後一位俞醫士也做出了判斷,這件事就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


    爾芙客客氣氣地讓詩蘭將準備好的荷包送上,作為打賞,命人將數位醫士送出了正院,又將藥方重新交回到烏雅赫赫的手裏,當著胡太醫和隔壁東次間裏躺著休息的吳嬤嬤麵,沉聲說道:“這藥方就在這裏,烏雅格格不放心的話,那大可以不用,但是我還是將醜話說在前頭兒,以後不管出什麽事兒,這件事都不關我的事兒了。


    烏雅格格,你可聽明白了?”


    烏雅赫赫知道爾芙這話是何意,卻並不在意,她其實並不是個心機深沉的腹黑女,相反看過太多話本的她,還有些個快意恩仇的江湖兒女心態,笑嗬嗬的回答道:“福晉姐姐的意思,婢妾都明白的,婢妾亦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絕不會做胡攪蠻纏的事兒,讓您跟著煩心。


    婢妾也要謝謝胡太醫,多謝胡太醫不計前嫌,為我的乳母開出如此良方。”說完,她就將袖管裏收著的一摞銀票,遞到了胡太醫的跟前兒。


    “格格太客氣了,這都是微臣的本分。”胡太醫微微後退一步,拱手答道。


    “胡太醫,您就收下吧,這也是烏雅格格的一番心意。”


    “那微臣就謝過烏雅格格的厚賞了。”胡太醫也不是沒有見過市麵的主兒,還真是不將這些錢當回事,見爾芙這麽一說,便也就順手接了過來,又道謝一聲,背起放在旁邊的藥箱,便直接離開了正院。


    如果不是想要為自個兒家裏還年幼的小孫子掙份出路,他真是恨不得辭官歸家了。


    這邊兒,爾芙也沒有多留烏雅赫赫在自個兒屋裏多說話,待胡太醫一離開,便讓人準備好軟轎送烏雅赫赫和吳嬤嬤離開了。


    同時,她則領著詩蘭等人鑽進了倒座房那邊的庫房裏。


    這處庫房收著的都是那些搬不動、扛不動的大件家具和擺設,還有一些需要經常通風晾曬的珍貴藥材,她這趟過來,主要就是要找一件合適的禮物送給胡太醫,質疑一位醫者的醫術醫德,放在哪兒,都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


    鹿茸角、野山參、靈芝、當歸……


    爾芙一樣樣地看過去,從箱櫃的最頂層找出了一對用紅布包著的虎骨肋骨。


    她曾聽梁太醫說過,胡太醫有風寒濕痹的毛病,這病雖然不要命,卻是個很難纏的慢性病,而虎骨有強筋健骨、舒筋活血、通血脈、祛風寒等功效,這倒是最合適送給胡太醫的禮物。


    “去找個合適的錦盒裝上,命趙德柱直接送到前院去。”


    “是,奴婢這就去。”詩蘭接過紅布包著的虎骨,恭聲應道。


    爾芙微微點頭,又從旁邊的櫃子上,取過一對約莫一尺半高的豆沙紅釉的花斛,嘴角噙笑地抱回到了正堂裏,將堂屋長幾上擺著的那對琺琅彩花斛換了下來,又命人去院裏剪了幾支梅花,一切都布置好了,這才滿臉堆笑地點點頭,頗為滿意地吩咐道:“這花斛裏的花枝要經常更換……”


    “是,奴婢記下了!”詩情笑著應道。


    安排好這些,爾芙這才伸著懶腰往暖閣裏走去。


    鐺……


    正在此時,抱著銅胎琺琅彩花斛往外走的玟慧被門檻絆倒了,而她懷裏抱著的花斛就自然而然地摔在了地上。


    “怎麽這麽不小心,快扶她起來,看看摔著了沒……”爾芙聞言,忙轉身回來,瞧都不瞧一眼已經滾到台階下麵的琺琅彩花斛,一邊招呼著婢女上前幫忙,一邊俯下身,親手將玟慧從地上拉了起來,輕聲詢問道。


    玟慧聞言,眼底滿滿都是感動,連忙搖頭道:“奴婢沒事,奴婢沒事……”


    “走幾步瞧瞧……”爾芙笑著退開幾步,柔聲說道。


    玟慧雖然不明白爾芙要幹什麽,卻還是照著爾芙的意思,乖乖地走了幾步。


    爾芙見狀,總算是放下心來,笑著點頭說道:“還好,還好,別看這磕磕絆絆地是小事,但是也不能不精心,這兩天就別過來當差伺候了,好好休息休息。”


    說完,她又讓詩蘭將那對已經滾到台階下麵的琺琅彩花斛撿回來,細細檢查一番,發現就是出現了兩條裂紋,並沒有摔壞摔破,便讓詩蘭將這東西送回到賞人專用的庫房裏,便將這事丟到了腦後兒。


    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一來二去的,別說爾芙不記得了,便是詩蘭等人都忘了。


    過了約莫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宮裏那位一直未曾和爾芙聯係過的嫡親長姐和妃瓜爾佳氏命人送來了請帖。


    突然收到和妃娘娘送過來的請帖,爾芙又懵又驚。


    懵是因為她不知道這位曾說過要和自個兒斷絕姐妹情分的姐姐要鬧哪出……


    驚是因為她知道這位姐姐找自個兒,絕對沒有好事。


    不過她也知道這請帖通過內務府送過來了,自個兒是絕對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為來人還在花廳那邊兒等著回信,她又不敢自個兒做主,忙讓趙德柱去找四爺拿個主意,隻是四爺也不是神仙,根本不可能未卜先知,隻能讓爾芙自個兒做主了,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地回到了後院,換上了大禮服,陪著爾芙一塊進宮了。


    當然,他並沒有在和妃瓜爾佳氏的宮裏露麵,直接去了德妃娘娘宮裏。


    “瞧瞧本宮這個好兒子,真是片刻都離不得他的福晉。”對於四爺突然出現在自個兒宮裏,德妃娘娘是沒有半點開心可言的,她是宮裏手握協理六宮之權的四妃之一,怎麽可能不知道和妃給爾芙下了請帖,所以德妃娘娘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四爺過來自個兒宮裏是何原因了。


    她款款坐在上首,瞧著下首端坐著的老四,心裏是滿肚子的火,卻不知道怎麽說。


    而延禧宮裏,爾芙也並不是特別愉快,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和妃給她下帖子,請她進宮品茶,打得竟然是她那個還未懂事的小兒子米團的主意。


    米團未到三歲,沒有正式上玉牒,連進宮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


    和妃突然提起米團來,這讓爾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奇妙感覺。


    隻是和妃娘娘爾柔是什麽人,那是從小就由家中請了宮裏老嬤嬤細細培養的才女,不但精通詩詞歌賦、琴瑟琵琶,勾心鬥角這種陰私事兒,亦是門清。


    她一瞧爾芙這個反應,抿著嘴兒笑了笑,邁步來到爾芙的身邊,語帶懇切的說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不管什麽時候,你都是我的好妹妹,今個兒我請你進宮來,其實也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和你說說體己話。”


    “啊。”爾芙滿臉懵的應了個聲。


    爾柔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淺笑,隻是眉心處微微擰起,似是帶著一縷清愁,她抓住了爾芙放在自個兒膝蓋上的雙手,歎氣道:“妹妹比我幸運,也比我有福氣,從側福晉走到今個兒,你不容易,卻也不算太難,但是姐姐如今卻是步步艱難。”


    話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話茬,細細打量著爾芙的反應。


    隻可惜,爾芙仍然還是那種懵懵的賣蠢表情。


    “這宮裏的女人就如同禦花園裏那些千嬌百媚的花朵兒,一茬接一茬,沒有誰能夠花紅百日,姐姐現在雖然還算得寵,但是你瞧密嬪、靜嬪、謹嬪那些人,再看看乾清宮後麵住著的那些常在、答應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麽去爭寵,她們要麽年輕貌美,要麽就膝下有子,唯有姐姐,現在就剩下這空落落的一座宮殿和說不出的寂寞。”


    啊嘞……


    和妃也不等爾芙回答,繼續說道:“姐姐知道你性格和善溫良,必是不肯瞧著姐姐就這樣孤寥下去吧。”


    “爾芙不知姐姐此言何意?”爾芙知道自個兒不能繼續裝傻充愣下去了,忙問道。


    “其實姐姐也沒有其他的意思,隻要想求妹妹能多往宮裏走動走動,有你陪我說說體己話,我這心裏也鬆快些。”爾柔知道這種事是急不得的,她並沒有想要一撮而就,笑眯眯地將話題扯回到了爾芙的身上,柔聲說道。


    雖然爾芙並不喜歡這規矩重重的深宮內苑,但是她就是改不了心軟的毛病,所以聽爾柔這麽一說,便也就笑嗬嗬地點頭同意了。


    “妹妹答應,姐姐高興極了……”爾柔見自個兒的目的得逞,笑嘻嘻的答道。


    說完,她就招呼著宮女去準備好酒好菜了。


    少時片刻,十數道帶著宮廷風味的精致菜肴就擺滿了圓桌,還有兩壺溫熱的黃酒,爾柔招呼著爾芙落座,笑嗬嗬地說著體己話,主要就是從兩人的小時候入手,一直說到她二人出嫁前,倒是一團融洽。


    等爾芙帶著些許酒意離開延禧宮的時候,爾芙還是滿頭霧水得犯糊塗呢!


    永和宮裏,德妃娘娘和四爺麵麵相覷地說著朝堂上的事兒,一個說,一個聽,聽說爾芙過來請安了,兩人都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還不快將四福晉請進來!”德妃娘娘朗聲吩咐道。


    這爾芙再不來,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雖然她見識不少,卻到底是深閨女眷一枚,對於朝堂上的事兒,即便是有所涉獵,但是比起已經入朝聽政多年的四爺來講,實在是魯班門前弄大斧、關公門前耍大刀,根本不夠看。


    四爺也是鬆了口氣,因為他實在不想和德妃娘娘議論朝上那些政務。


    後宮不得幹政,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一旦被人抓住這點,大肆攻訐,別說是四爺自個兒,便是德妃娘娘都要跟著吃瓜落。


    他雖然和德妃娘娘的關係不太親昵,但是到底是他的親額娘,他總不能坑娘吧。


    這會兒爾芙一來,這話題就多了。


    爾芙還不知道殿中二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自個兒呢,她一邊整理著微有褶皺的大禮服,一邊往嘴裏塞著清新口氣的薄荷丹,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個兒,便也等來了來引路的宮女。


    她跟在宮女身後,亦步亦趨地來到殿中,忙屈膝見禮道:“兒媳見過娘娘。”


    “快坐吧,這些虛禮,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這會兒殿裏都是咱們自個兒家人!”德妃娘娘滿臉堆笑地對著爾芙頷首說道。


    說完,她又招呼著宮女上茶、上點心,一副好婆婆的架勢。


    爾芙見狀,雖然是有些受寵若驚,卻也沒有多說,笑著點點頭,便坐在了四爺身側的位子上,笑吟吟地和德妃娘娘嘮起了家常事兒。


    這邊,永和宮裏一團融洽。


    那邊,延禧宮裏的和妃爾柔是愁眉深鎖,正擰著眉頭喝著苦澀難咽的湯藥。


    “娘娘,吃顆蜜餞緩緩吧!”小宮女捧著裝滿蜜餞的攢盒,輕聲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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