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之人拿著秦軒所送字畫,兩腳生風般跑到賀行健書房。“老爺,門外有人送了一副字畫!”


    書房之內,一道溫和沉穩的聲音傳出。“莫要如此火急火燎,慢慢說!”


    門房之人聞聲,放慢了腳步,推開房門,不急不促地說道:“老爺,門外有三個書生求見,小的並未讓其進府!不過,那為首之人卻送了一副字畫,說是給老爺的!”


    賀行健正在練字,聞聽此言,不覺動容,放下毛筆,伸手說道:“拿來,我看看!”


    待賀行健拉開字畫,隻見書卷上部,行雲流水三個大字:“雪中梅”,秦軒所寫之字,雖不是大家之風,但也是學以後世諸家之長。賀行健不覺嘴角微彎,頻頻點頭。再拉一段書卷,往下一看,隻見寥寥數筆,勾勒出幾朵梅花,無雪、無枝、無他物,心中不禁暗道:如此簡易之畫,隻可惜了三個好字!


    見書卷還有不少,便索性全部拉開,瞥見梅花底部,還留詩一首:“**寒風引雪來,漫天冰花飄香至。憑窗望去尋尋覓,唯見梅花點點依。”


    方讀罷,賀行健不禁拍案叫絕,喃喃自語道:“一副殘畫,賦詩一首,竟然意境全出,實乃點石成金之筆!”猛然抬起頭,看著門房之人,詢問道:“賀季立!送我字畫之人,何在?”


    賀季立,也就是門房之人,聞言,微微低頭,瞥了一眼賀行健,想起秦軒三人正在門外柳樹下等候,急道:“老爺,那三人此刻正在門外等候!”


    賀行健起身,方欲張口,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一絲壞笑一閃而過。“賀季立啊,你等下將那三人引到書房,老爺我自會留詩半首,待那三人坐定,你可……”


    賀季立聽完賀行健之言,點了點頭,便出門迎接秦軒三人。


    秦軒三人隨賀季立走進賀府,不免為院內風景吸引,一池清水潺潺,一旁涼亭如畫。不免覺得賀行健喜愛優雅,想起賀行健還好詩文,心中暗道:一個田園文人,想來此番定然有所收獲!


    走進書房,秦軒的第一感覺,便是幹淨、整潔、牆上數副書畫,意境悠遠。賀季立伸手指著一旁的木椅,示意道:“公子稍坐,我家老爺片刻便至!”


    秦軒微微一笑,溫和地點了點頭,便徑直坐在木椅之上。不多時,便有一位亭亭玉立的丫鬟奉上茶水。秦軒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含笑而道:“茶水清香,可見賀員外定是一位十分講究之人!”


    賀季立幹笑幾聲,從書桌上拿起一張草紙,隨口而道:“公子既然是位文人,不妨看看我家老爺所作之詩!”


    秦軒聞言,輕笑幾聲,伸手接過草紙。一看,隻見上書:“一二三道水流,四五六聲蛙叫。”不覺皺眉道:“咦,為何隻有兩句?”


    賀季立眼睛一眨,裝作恍然大悟道:“哦――許是我家老爺未曾寫完!昨日我家老爺在池邊靜坐,有感而發,脫口說出這麽兩句,還說道,什麽意境,難以詮釋,實在可惜!”


    秦軒聽罷,略作思考,出言道:“不如,在下替你家老爺續上兩句,如何?”


    賀季立正愁不知如何將這事說出口,沒想到秦軒自己撞上來,欣喜道:“那自然好!”伸手示意道:“來,公子到書桌旁寫出來!”


    秦軒也不做作,起身上前,執筆而就,還頗為得意地輕聲吟道:“一二三道水流,四五六聲蛙叫。本可安安逸逸,何必吵吵鬧鬧。”


    秦軒方才讀罷,門外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哈哈――公子之句,真乃神來之筆!將老夫隨筆而寫兩句不成文的詩句,生生注入了靈氣!”


    秦軒聞聲,轉首而視,看見一位年約五旬,膚白麵淨,神采奕奕之人,徐徐而進。稍稍一想,便上前拱手施禮道:“想必是賀員外吧!”


    賀行健伸手輕撫下頷短須,笑曰:“老夫賀行健,不想竟然遇見公子這般大才!”


    秦軒伸手輕擺,隨口而道:“賀員外真是抬舉在下了,略懂一些皮毛,豈敢稱之大才!”


    “公子,如何稱呼?餘杭之地,凡是有些文名之人,老夫無不有些交情,瞧著公子有些麵生!”


    “在下秦軒秦之豪,乃是本縣新上任縣令,初到此地,聽聞賀員外文采甚好,特來拜會!”


    賀行健微微有些驚訝,片刻恢複如常,笑道:“原來是秦大人啊,屈尊前來,鄙府真乃蓬蓽生輝啊!”


    秦軒急忙頷首笑道:“賀員外說的哪裏話,說些身份,顯得生分,今日隻有一位後學前來拜會,哪裏有什麽大人!”


    賀行健聞聽此言,哈哈笑了幾聲,回頭,看著賀季立,出言道:“賀季立,在池邊涼亭擺些酒食,老夫要和秦大人……哦不,秦公子把酒言歡!”


    秦軒等人隨著賀行健移步涼亭,走到涼亭旁邊,賀行健突然駐足,回頭笑對秦軒。“秦公子,你看看老夫這座涼亭如何?”


    秦軒抬頭仔細看了半天,又環目周邊。片刻,徐徐而道:“一方池水清如許,幾片白雲隱若無。春風撫柳柳輕歌,含笑觀花花自舞。”


    “好!春風撫柳沙沙響,含笑觀花幽幽步,秦公子之詩,令老夫深感欽佩。”賀行健狠狠誇讚了一下秦軒,話鋒一轉,突然又道:“不過,秦公子,此處涼亭建成數年,未曾取名,不如秦公子為其留些墨寶,再取個雅名,如何?”


    秦軒微微一笑,輕輕頷首。“既然賀員外有此意,那在下便獻醜一番!”


    賀行健聞言,頓時笑逐顏開,回頭對著一旁伺候的丫鬟,吩咐道:“快去將文房四寶拿來!”


    “是!”丫鬟點了點頭,方欲轉身離去,賀行健又開口言道:“拿上好的宣紙!”


    幾人坐在涼亭的石凳上,賀行健摸著下頷短須,提議道:“老夫之酒,可是太原道汾陽名酒汾清,此酒清澈如水,清香四溢,秦公子若是想喝,那可得行個酒令!”


    秦軒聞言,心中暗道:汾清?還是哥哥我幫著改良出來的!心中如實想,嘴上卻不能這般說,微微搖頭道:“賀員外,難不成又要刁難在下?”


    “這如何稱之為刁難,這不過是咱們飲酒之間的遊戲而已!”


    賀行健眸裏一絲狡詐,秦軒看得分明,也不計較,隨口而道:“既然賀員外有此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賀行健見奸計得逞,哈哈笑道:“好,這第一題嘛,自然是老夫先出,秦公子作答!”不等秦軒出言,便急忙接著道:“老夫以‘涼亭’為題,不算刁難吧!”


    秦軒不由得微微皺眉,心中暗道:涼亭為題,越是這樣簡單的題目,越是難作啊!閉目沉思,良久,才開口吟道:“池邊水榭八角開,亭內清風四方起。桌上擺宴欲飲酒,員外輕道請吟詩。”


    秦軒一首方畢,賀行健不由得微微搖頭,伸手指著秦軒哭笑不得道:“好你個秦公子,作首詩,竟然還要將老夫說道一番!”


    秦軒哈哈而笑,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笑道:“一首詩,換來一杯酒,賀員外是不是也該如此?”


    賀行健目光突然聚焦在秦軒背後,秦軒不禁有些疑惑,轉頭一看。丫鬟端著紙墨筆硯,身後一名下人搬著一方長幾,徐徐而至。


    秦軒還未回頭,賀行健嘿嘿笑道:“文房四寶已經拿了過來,就請秦公子留下墨寶吧!”


    秦軒雖然有些無奈,也不好推辭,微微搖頭,起身,走到長幾麵前,提筆而寫“碧水榭”三個大字,龍飛鳳舞,一蹴而就。一旁的賀行健頻頻點頭,對著那名下人,輕聲說道:“將這副字收好,回頭找個木匠,讓做塊匾額!”


    說完,看著一動不動地秦軒,笑道:“就勞煩秦公子將方才之詩,也寫出來吧!”


    秦軒沾了沾墨水,換做行楷之體,徐徐寫道:“一方池水清如許,幾片白雲隱若無。春風撫柳柳輕歌,含笑觀花花自舞。”


    賀行健上前,吹了吹墨跡,笑嗬嗬而道:“老夫平生無甚愛好,唯獨喜愛詩文字畫!今日得以聽聞秦公子之詩,又獲得秦公子墨寶,也算一大樂事!當飲一杯酒!”說完,也不待秦軒回應,徑直走到亭中,端起酒杯便一飲而盡。


    秦軒見此,嗬嗬而笑,出言道:“賀員外真是爽快,那在下便出題了!”


    隻見賀行健嘿嘿一笑,伸手攔住秦軒,道:“你方飲一杯,我也方飲一杯,現在又該公子了,所以是老夫出題!”


    秦軒聞言,不禁有些無語,心道:我怎麽也不會想到,賀員外竟然這般無賴!


    飲酒作樂,時間過得飛快,眼看日上三竿,晌午將至,秦軒不得不趕緊說到正題:“賀員外,其實在下今日前來,實乃有事與你商量!”


    賀行健微微擺手道:“今日老夫頗為痛快,秦公子這般朋友,老夫也認定了,其他之事,就不要拿到酒桌上了,老夫懂!”


    秦軒聞聽此言,頓時欣喜萬分,連忙施禮道:“在下先行謝過賀員外!”


    賀行健徐徐抬頭,注視了半天秦軒,猛然笑道:“好,那你就再賦詩一首,就當做謝禮。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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