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瑞身穿千牛衛鎧甲,身後兩名千牛衛也是威風凜凜。來到門口的劉家老爺,隻是隨意的一看,便不由得微微發愣。劉家老爺再怎麽說也年長一些,李慶瑞三人的鎧甲,他可是知道的,這一看就是大內禁軍千牛衛的服飾。而且為首之人,就是李慶瑞的衣服還是領軍樣式。


    看見來人是一個老頭,觀其穿著舉止,李慶瑞便知道來人應該就是劉家老爺,雙手一拱,語氣英朗,開口道:“晚輩李慶瑞見過劉伯父!”


    劉家老爺原本就被李慶瑞三人的行頭,給唬住了,再聽李慶瑞這麽一說,更加緊張,急忙頷首而道:“不敢!不敢!,這位官爺,不知你何出此言?”


    李慶瑞嘴角一彎,含笑而道:“劉伯父,難道都不讓小侄進門麽?”


    聞聽此言,劉家老爺急忙側過身子,伸手示意道:“是小老兒有些失禮,官爺快快請進!”


    李慶瑞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也不推辭,也不客氣,抬腳就向門內走去。劉家老爺也不敢多說,躡手躡腳的跟著李慶瑞三人向院內走去。


    一行人走至廳堂,李慶瑞便微微搖了搖頭,深深歎了一口氣。劉家老爺看見這麽個情況,不禁有些不明就裏,遲疑了片刻,開口詢問道:“不知官爺今日前來鄙府,所為何事?”


    李慶瑞接過一旁丫鬟遞來的茶杯,拿起杯蓋,輕輕磕了幾下杯沿,才抬起頭,開口道:“劉伯父是否有什麽失散的兄弟?”


    劉家老爺聞聽此言,眉頭不禁微微一蹙,聲音有些低微,反問道:“官爺。此言何意?”


    劉家老爺剛才有些動容的表情,李慶瑞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更是有些高看劉家老爺:“不愧是人老成精啊。活這麽一把年紀,倒也沒白活。我這還沒說到正是呢,就能借力使力,準備拿我當擋箭牌,抵抗孟家。不過,我今天可就是為了此事而來,如此一來倒也省事了!”


    李慶瑞暗自琢磨的時候,劉家老爺心中也在暗自腹誹:“來人到底是何人。為何剛一進門,就詢問我的兄弟?難不成這人真有我那弟弟的消息?”


    二人各懷鬼胎,十分默契的閉口未言,廳堂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李慶瑞身後的千牛衛二人。看見李慶瑞半天不說話,不禁有些迷糊,今天李大人這是怎麽了,為何不搭理人家呢?


    良久,李慶瑞率先回過神。料定劉家老爺此次一定會順著自己的話說,遂含笑而問:“劉伯父,若是小侄所言不虛,伯父應該有一個兄弟吧!”


    劉家老爺也不知道李慶瑞打的什麽主意,想到自己失散的弟弟。當即搖頭道:“不錯,小老兒名叫劉青雲,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弟弟,名叫劉青山……”


    劉青雲還未說完,李慶瑞直接一個激靈,猛然側目看向劉青雲,激動道:“什麽?劉青山是你弟弟?”


    劉青雲微微一怔,狐疑的說道:“恩?這位官爺,你不是一直在詢問小老兒麽?難不成你並不知道我那弟弟的消息?”


    劉青雲的一番話,讓李慶瑞頓時有些驚訝,原本還以為自己是來冒認親戚的,卻沒想到歪打正著,好像幫自家老丈人找到了哥哥,這叫什麽事呢?愣了片刻,李慶瑞直接起身,雙手一拱,施禮道:“劉伯父切勿再稱呼小侄官爺,劉青山此刻正在京都,劉青山之女劉航,與小侄互生情愫,就要大婚了!”


    劉青雲此刻也沒那麽矜持了,一聽李慶瑞說道劉青山的消息,直接起身道:“什麽?我那弟弟還活著?”


    聞聽此言,李慶瑞有些不大樂意了,脫口而道:“恩?劉伯父,你此言何意,難不成小侄嶽父就該有什麽災難禍事不成?”


    劉青雲直接尷尬的輕咳一聲,出言道:“這個……是小老兒口誤。賢侄怕是不知道我那弟弟的過去!”微微一頓,劉青雲解釋道:“差不多有三十年了吧,當年,到處是兵荒馬亂,我和弟弟青山也因為躲避戰火,輾轉數地,後來在一次躲避兵匪流寇的時候,和和青山失散了……”


    劉青雲的意識似乎回到了三十年前,回到了那一次的流寇襲擊,雙眸徐徐沁出水花,足足花了多半刻,才向李慶瑞講明當時的情景,


    李慶瑞對於劉青山改口稱自己賢侄,倒也能接受,當聽完這一段往事,也有些被感染,深深歎了一口氣,搖頭道:“真沒想到,我那嶽父還有這般苦不堪言的往事!依照伯父所言,嶽父肩上的傷疤,便是那時候不慎留下的?”


    “右肩吧?不錯,就是那時為了幫助小老兒逃跑被流寇砍傷的!”劉青雲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哽咽道:“芒縣此地便是我兄弟二人失散的地方,為了能夠得到他的消息,我在十年前,才遷居而來,即便那孟老頭如何咄咄相逼,小老兒也未曾離去,隻希望上天能夠看著小老兒一片赤誠的份上,讓小老兒與青山重逢!”


    李慶瑞抿了一下嘴唇,開口道:“劉伯父切勿再如此傷感,如今小侄這不是找來了麽!待過些日子,咱們便一同前往京都,到時候你和嶽父便能重逢,到時候,你二人再好生相聊!”


    劉青雲遲疑片刻,才開口道:“賢侄,若是老夫所言不錯,你此刻乃是千牛衛領軍一類官職!”


    李慶瑞一想,當時秦軒給他官服的時候,便說明白了,這身官服鎧甲,在千牛衛之中算不上什麽官職,可要是放到任何一個地方上,那都算是大官,當即點頭道:“不錯,小侄承蒙我家公子厚愛,混得一官半職!”


    “哎,既如此,老夫又怎能連累於你!”劉青雲深歎一口氣,接著又道:“老夫也不怕賢侄你笑話,老夫雖然在芒縣混了十餘載,卻上不得台麵,芒縣幾大達官貴人根本看不起老夫。更有甚者,如孟家,孟家兩個兒子。在芒縣那可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花花公子。前一段時間。二人不知怎的看上小女,眼下正在逼婚!”


    聽到劉青雲說到此事,李慶瑞嘴角微微一彎,含笑而道:“此事就不勞伯父操心了,區區孟家,小侄我還不放在眼裏呢!”


    “賢侄啊,你有所不知啊。那孟家長女現在是芒碭郡王的寵妾,孟家並不可怕,可芒碭郡王就不是你能夠惹得起的!”劉青雲一擺手,搖頭道。


    “嗬。芒碭郡王嘛!若是你我沒有這層關係,小侄我還懼他三分,如今……”李慶瑞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如今,怕是芒碭郡王想要幫助孟家。也得掂量掂量了!”


    李慶瑞的話,劉青雲根本就不相信,芒碭郡王是什麽人,地地道道的皇親國戚,在這芒碭兩縣。不說隻手遮天,也是一言九鼎,除了遠在京都那些主兒,誰來了也不擋事。此刻,劉青雲的心中,已經確認了李慶瑞和劉青山的關係,畢竟自己也未曾和任何人提起過自己還有一個弟弟,李慶瑞這般前來,又能說出劉青山右肩上的傷,絕對不會是假冒的。


    劉青雲側目看了幾眼李慶瑞,不知想到什麽,開口道:“賢侄啊,你可不要衝動啊!這樣吧,我這就叫麗兒快些收拾東西,隨你一同前往京都,勞煩賢侄將麗兒托福給青山。至於孟家,老夫自己麵對吧!”


    “伯父,不用再說了,你就安安穩穩的在家中住著,麗兒堂妹也不用和你分開,至於孟家之事,便交給小侄吧!”此刻可是能夠給劉青山長臉的時候,李慶瑞怎麽可能不大義凜然說上幾句。


    劉青雲眉頭一皺,也不好發火,可李慶瑞的這一決定,確實讓他難以接受,深深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直搖頭,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服李慶瑞了。


    李慶瑞見此,知道劉青雲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當即開口問道:“伯父,難道不知道芒縣最近來什麽人了麽?”


    “芒縣來人?”劉青雲失聲道,“芒縣來人和孟家有何關係?”


    李慶瑞微微一笑,開口而道:“伯父怕是最近一直在躲避孟家,未曾出門吧?堂堂代天巡視的秦欽差前來芒縣落腳,伯父竟然不知?”


    劉青雲一聽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突然想到什麽,急道:“莫非……莫非賢侄便是隨欽差一同前來的?”


    “不錯,而且孟家也和我家公子解下梁子了,即便沒有伯父這件事,我家公子也不會放過孟家,至於芒碭郡王,到時候就要看孟家站得住,站不住理了。要是沒理,保不齊我家一向和顏悅色的公子也要大發雷霆了。”


    李慶瑞的話,若一個重磅炸彈一般,被拋到劉青雲麵前,炸的劉青雲渾身發軟,意識都有些反應遲鈍。半天才弱弱的問道:“賢侄啊,你說你家公子,就是欽差大人,會不會幫助咱們麽?”


    就像突然抓住一刻救命稻草的落水者一般,劉青雲原本就沒有什麽主意,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孟家和自己女兒,如今李慶瑞的話,算是給了他希望,就算剛才他還大義凜然說什麽讓李慶瑞帶走女兒。可是,那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即便李慶瑞不來,他也會偷偷帶著女兒離開,哪怕過尋常百姓的日子。如今,既然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可以抵抗孟家的力量,劉青雲自然也有些期盼,期盼能夠平安度過此劫。


    李慶瑞微微一笑,開口道:“且不說小侄於我家公子的關係如何,單單是孟家串通芒縣吳縣尉將小侄和我家公子囚禁大牢,還無理動刑,我家公子也不會將此事揭過去。”微微一頓,李慶瑞接著說道:“更何況,小侄與我家公子不說親如兄弟,那也不是尋常人能夠任意欺負小侄的!”


    劉青雲此刻可以說,將李慶瑞當成救苦救難的神靈了,若不是和李慶瑞還有些關係,就要跪地拜謝了!李慶瑞也是有些意外,原本想和邢宏林好生比試一番,看看誰辦事更加迅速,而且質量又有保證,卻沒想到,意外的發現劉家和劉青山有些關係。


    架不住劉青雲的再三邀請,李慶瑞還有兩名千牛衛都留在了劉家吃飯。期間。李慶瑞也見過了劉家孟家之事的女主角劉麗。跟著秦軒見慣了美女,李慶瑞也是有些抵抗力,劉麗倒也不能說有多麽貌美如花。傾國傾城。隻能說,小鳥依人。和秦軒的那幾位嬌妻美妾想必,算是另一種風情吧。唯一讓李慶瑞有些感觸的,便是劉麗和劉航還有幾分相像,這也讓李慶瑞更加相信劉青雲和劉青山是兄弟一事。


    時近傍晚,夕陽已經開始向西山的家中奔馳,李慶瑞帶著兩名千牛衛徐徐而出。剛剛離開劉家不到一百丈,李慶瑞身後的一名千牛衛甲便向前微微一探頭。悄聲說道:“李大人,果然如你所料,咱們前來劉家之時,便有人悄悄尾隨。若不是大人你之前有所交代,剛才屬下便能將那二人直接拿住。”


    李慶瑞嘴角一彎,微微點了點頭。千牛衛甲接著又道:“剛才咱們出劉家大門之時,屬下便發現那二人竟然還在門外,眼下應該還在尾隨。是不是要將這二人拿下?”


    李慶瑞微微搖了搖頭,悄聲回道:“不,讓他們跟著,犯不著跟這些小嘍囉一般見識。再者說來,你好歹也是咱們大唐禁軍千牛衛。跟兩個市井小民這般計較,回頭也不怕人笑話於你!”


    千牛衛甲微微頷首,開口道:“李大人此言差矣,屬下不敢苟同。屬下甚為禁軍,隻有一條,那就是保護主子的安全,從前是保護陛下,如今是保護秦大人,李……”千牛衛甲本想說保護李慶瑞,突然想起李慶瑞的身手比自己還要好,便生生將後邊兩個字給咽了下去。


    李慶瑞倒是聽明白千牛衛甲的話,也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麽,側目欣慰的看了一眼千牛衛甲,開口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談這些了,趕緊回驛館吧,說不定公子知道了這些消息會有什麽安排。至於身後的兩個尾巴,就讓他們跟著吧!”


    回到驛館門口,李慶瑞便和邢宏林撞見了,眼珠一轉,李慶瑞便笑道:“宏林,此次我可是圓滿的完成了公子的交代,不知你那件事……”


    邢宏林雖然不善言辭,可是不善言辭並不代表不會反駁,當即冷笑道:“你以為有多難麽?若不是我為了多了解一點,追出芒縣城外三十多裏,晌午之前便能回來,根本不需要等到現在!”說完,邢宏林很拽的側目瞥了一眼李慶瑞,便直接邁步向驛館走去。


    看見邢宏林一臉輕視自己的模樣,雖然李慶瑞也知道邢宏林根本沒有什麽惡意,不過心裏頭還是有些不悅,嘴裏不由自主的嘀咕道:“神氣什麽啊,還不都是一起完成的任務嘛,再說了我的任務可比你那個困難多了!”


    李慶瑞雖然說得特別低,身後的千牛衛甲還是聽到了,微微一笑,便想李慶瑞解釋道:“李大人,看邢大人的模樣,絕對是奔波了好長一段時間!”


    聞聽此言,李慶瑞不禁側目看向千牛衛甲,原本就有些懷疑邢宏林剛才是故意那麽一說,卻不料千牛衛甲竟然相信還幫邢宏林佐證,當即出言問道:“哦?你且說來聽聽,你是從何處看出來,宏林奔波好長一段時間的?”


    “邢大人麵色發白,頭發發鬆,而且頭皮黯淡,若不是長時間奔波,依照邢大人的身手,是不可能麵色發白。至於頭發發鬆,而且黯淡,又說明邢大人不待十分勞累,邢大人頭發黯淡,上麵依稀能看到一些汗漬,這說明邢大人應該是長時間在路中行走。若是隻去孟家潛伏探聽一些消息,是不可能沾上這麽多灰塵的!”


    千牛衛甲可是見過邢宏林大開殺戒,在巴蜀別院之外,邢宏林和李慶瑞雖然都被秦軒派去幫忙清剿歹人,但是當時的歹人和官軍卻更加清楚,邢宏林衝進歹人群中,絕對是一直凶神惡煞的狼,衝入羊群,簡直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當然,千牛衛甲這麽一說,倒也不是在偏袒邢宏林,而是千牛衛這些人都比較尊重強者,看見邢宏林被冤枉,自然要解釋一番。


    李慶瑞聽完千牛衛甲的解釋,倒顯得比較從容,嘿嘿一笑,開口道:“真沒想到啊,宏林這家夥竟然這麽猛,追出芒縣三十餘裏,這一來回也就六七十裏啊,若是徒步而去……”


    聽到李慶瑞的話,千牛衛甲稍稍放心了,雖然很相信李慶瑞的人品,可也怕因此讓李慶瑞惦記,繼而慢慢產生隔閡。待李慶瑞說完,千牛衛甲也附和道:“不錯,若是邢大人追出城,是追馬車,那可了不得了!”


    “不錯,邢宏林是條漢子,你們以後要向他學習!好了,咱們也進去吧,都在這站了半天了!”李慶瑞說完,便邁步向驛館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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