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行雲流水,瞬間變成了河道堵塞,這讓言楚洛有些抓狂,就連之前寫好的東西,也頓時變得不對味道。


    她將稿紙團成一團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繼續拿出一張新的紙張寫寫畫畫,那些鬼畫符一般的符號,似乎真的成了鬼符,讓言楚洛看得心煩意亂,再次團成團丟進垃圾桶。


    不知道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多少次,言楚洛終於不堪重負,再也寫不下去。


    她跌坐在一旁的小沙發裏,拿著一張白紙開始一條條的撕紙條,不一會兒的功夫,好端端的一張A4紙如同經曆了碎紙機的摧殘一般,變成一地的碎屑。


    慕容念念打開房門的時候,就看見言楚洛擰著眉目無焦距的看著前方,地上已經一片狼藉,手指還在慢條斯理的繼續折磨殘害著那些紙張。


    慕容念念皺了一下眉,走到桌前,拿起言楚洛還沒寫完的“鬼畫符”掃了一眼,又放回到桌子上,這才走到言楚洛的身邊坐下。


    言楚洛就好像魂魄已經離體了一般,對慕容念念的到來毫無察覺。


    慕容念念將自己纖細如蔥的玉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可是咱們的言大小姐卻罔若未見一般,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慕容念念很怕這個樣子的言楚洛,心裏有些著急,喚了幾聲言楚洛,她生怕她就這樣自閉在自己的世界出不來。


    好在隨著慕容念念一個音節高於一個音節的叫喚聲,最後終於將言楚洛喚了回來,言楚洛有些癡呆的轉頭看向慕容念念,慕容念念這才放下心來,雖然樣子還有些異常,但是好歹動了。


    言楚洛目光聚焦在慕容念念的身上,這才恍然道:“哦,念念,你來了。”


    慕容念念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輕歎一聲:“我說大小姐,您能別這麽嚇人嗎?”


    言楚洛就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一臉茫然的看向她:“怎麽了?”


    慕容念念見她終於恢複了正常,也不再多說,轉而道:“大小姐,您看看現在幾點了?言爺爺找你都快找瘋了。”


    言楚洛後知後覺的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上麵是八點鍾。


    “哦,該回家了。”


    慕容念念就知道她一定是把這個時間當做了昨晚的八點,橫了她一眼:“大小姐,你豈止是該回家了,現在是該去上班了。”


    言楚洛整個人有些遲鈍的頓了一下:“上班?已經早上了?”


    慕容念念點點頭:“昨晚言爺爺等你到十一點多見你還不回家,就打電話給我,我一猜你肯定在這裏,就謊稱你在我家,忘了給他打電話,已經睡下了。掛了電話趕緊給你打電話,你又不接,然後打電話給樓下的門衛,他們說你確實來了,我這才放心。”


    言楚洛沒回話,一夜未眠,這會兒真的有些困了,整個腦袋都是木的。


    “我說大小姐,您下次能不能提前給人通個氣啊,害的大家都跟著一起著急。”


    言楚洛應了一聲,開始蹲在地上收拾一地的碎紙屑。


    “你是不是又卡殼了?”


    言楚洛對自己做的音樂要求極高,每次創作也並非都是順順利利的,如今這種情況也發生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是這樣,如同變了一個人,極其的嚇人。


    言楚洛沒回話,隻覺得腦子累得無暇思考,整個人也都如同快虛脫了一般,繼續收拾地上的狼藉。


    慕容念念繼續喋喋不休一通數落:“我說你寫不出來,就先別寫了,幹嘛把自己逼得那麽緊?萬一哪天把自己逼瘋了,怎麽辦?你要言爺爺怎麽辦?”


    言楚洛應了一聲,轉而道:“你幫我請個假,我今天想在家睡一天。”


    慕容念念就知道會是這樣,歎了一聲:“早就料到了,已經幫你請過來,也和言爺爺打過招呼了,說你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太大了,帶你去郊區玩兩天,放鬆一下。”


    言楚洛聽完,把最後一把紙屑扔進紙簍,站起身木訥的出門走進了臥室,直接將自己扔進了大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慕容念念看著言楚洛這一秒鍾就進入了睡眠狀態,也是驚歎不已。


    麵對她,除了無奈的歎息,好像什麽也做不出來了。


    慕容念念明明才十多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齡,為了這丫頭可是操碎了心,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歎息多少次了,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她媽媽的投胎轉世,這是來替她媽媽照顧她來了。


    慕容念念將為言楚洛掖好被子,起身又回到她的工作間,將那些“垃圾”清理掉,又將給她帶來的飯放進冰箱,在保溫壺裏弄好一壺溫開水,留好字條,才出了門。


    ……


    言楚洛一覺直接睡到了天色大黑。


    醒來也是因為口幹舌燥起來找水喝,她拿著一杯溫開水一邊喝,一邊看著桌子上慕容念念留下的字條。


    這丫頭年齡雖小,做事卻特別的沉穩,想事情也周全,總是在身邊照顧她,她有時候甚至覺得念念倒像自己的姐姐一般。


    她將慕容念念帶來的飯在微波爐裏熱了熱,吃過晚餐這才覺得滿血複活了,身體也似乎充滿了動力。


    將自己徹底打點好,才想起來已經被自己不知道遺棄到哪裏的手機,尋遍了整個房間,最後在工作間的一個犄角旮旯裏看到它幼小的蹤影。


    言楚洛因為每次創作時都不願意被打擾,手機直接調成靜音,這會兒看到屏幕上那些提醒心裏也是一驚。


    這充分說明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是多麽的有意義,會有那麽多人惦記著她。


    無數個未接電話,還有二十多條信息,有短信息,有微信信息。


    未接來電主要來自三個人:言傲深、慕容念念、陸洋。


    短信息就主要來自一人:陸洋。


    微信就比較多。


    邢梁、張海軍和錢盛是來問她今天為什麽請假,是不是生病了,這讓言楚洛不禁感歎那頓飯請的還真是有意義,一頓飯就讓她在辦公室有了存在感,之前的她就是消失多少天也不會有人問她一句。


    言楚洛不禁在心裏暗罵一句:真特麽虛偽。


    還有李官兒的信息,她說周末她過生日,想請她和許蕾茜一起給她慶生。


    還有許蕾茜的信息,問她周末李官兒過生日,兩人該送什麽生日禮物。


    還有穀宇的,和她說項目的進度,以及一些工作細節。


    ……


    言楚洛足足花了十幾分鍾才瀏覽完所有的提醒,隨後她又很重色輕友的先打給了陸洋。


    電話接通,陸洋那端開口問道:“怎麽了?一直沒回消息?工作很忙嗎?”


    言楚洛嬉笑著開口敷衍:“手機一時不知道被我扔在哪兒了,這才找到。”


    陸洋沒深究言楚洛話的真假,轉而問道:“工作在忙也要記得好好吃飯,別太賣力了,要勞逸結合,不然身體垮了就晚了,現在下班了嗎?”


    言楚洛一怔,竟然一時間有點說不上話來,麵對陸洋的關心,她竟然一句謊話都說不出來,話頓時就被卡住了。


    就像她的創作被卡住了一樣。這一卡,就好像點了言楚洛的某一個開關,頓時她的腦子裏好像有東西在跳躍,來了……


    “大叔,抱歉,我正好有點事,回頭忙完了再打給你。”說完,言楚洛便直接掛斷了電話,這是她第一次這麽直接的掛斷陸洋的電話。


    放下手機,她匆忙的抓起一隻筆,來不及去拿紙張,直接抓起桌子上的餐巾紙,便刷刷的開始寫了起來。


    言楚洛的麵部表情十分豐富,那眉眼,嘴角……臉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如同會跳躍的音符……


    十幾分鍾之後,言楚洛將那些鬼畫符的音符寫了滿滿的四五張餐巾紙,寫完後拿起那些軟綿綿的餐巾紙,在嘴上親了親,興奮的跑回到自己的工作間。


    她將那一張張餐巾紙按照順序癱在一旁,手指在琴鍵上開始跳躍紛飛,一串悅耳動聽的旋律在整個房間裏環繞開來,動聽極了。


    這一次的曲調比昨天言楚洛彈奏出來的要好很多,言楚洛滿意極了,反複又彈奏了幾遍,其中有幾處似乎有些小問題,她劃掉原來的音符,寫上新的,然後再彈奏。


    在不斷的重複中又折騰到了半夜,這個曲調已經不知道被她彈奏過多少次了,手指都開始陣陣發麻,指尖是那種要磨破皮的疼痛。


    好在最後的曲子讓言楚洛非常的滿意,她完全不顧得這些,隻剩下興奮與激動,急切的想要和誰分享,不顧現在是幾點的時間,就直接撥給了慕容念念。


    睡得香甜的慕容念念被言楚洛的電話驚擾,她帶著極其嚴重的起床氣接起了電話:“喂,大小姐,您能看看現在是幾點嗎?你不睡覺也不讓人家睡覺是嗎!”


    說完,慕容念念便掛斷了電話,根本沒給言楚洛說一個字的機會,就毫不客氣的切斷了牽連兩人的那根電話線。


    言楚洛還沒來得及和慕容念念分享自己的喜悅,電話裏就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這讓她茫然了一瞬間,但是現在興奮已經侵襲了她所有的神經,她又再次撥了過去。


    慕容念念再次接起了電話,劈頭蓋臉的大吼:“言楚洛,你特麽有病吧!”


    言楚洛被罵楞了一下,但是依然不氣餒的繼續道:“念念,我做出來了,真的,我彈給你聽。”


    說著言楚洛指尖就觸碰上琴鍵,要給慕容念念演奏,可是那邊的慕容念念已經徹底被怒氣所籠罩,又是大聲的罵了一句:“言楚洛,我特麽一點都不想聽你大半夜的鬼曲,你丫就是一個神經病,我特麽和你絕交。”


    電話再次被掛斷了,言楚洛整個人怔在了哪裏,魂魄都被嚇飛了,隻有耳邊環繞的那句“和你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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