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狼見了西極燃無大士,冷眼瞪去,眼中已是怒不可遏的殺意,四極神聖可都與九黎氏族強者的隕落有著不可泯滅的關係。


    而今的魔狼已然不是曾經月神賬下的奴隸,久經殺伐已讓他成為一方王者,強大的氣場幾乎叫燃無大士不敢直視,老和尚雙手合十,空中念一聲:“阿彌陀佛!”


    刹那,周身金色佛光普照,眼眸中閃過一抹金色,喝道:“魔狼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為了九黎蒼生,你還是盡早放下屠刀的好?”


    聽得這句,魔狼冷聲道:“大和尚手中屠刀可曾放下?若不曾,魔狼鬥膽見一見大和尚手中屠刀!”


    魔狼擲地有聲,話間向前一步,燃無和尚猛地一怔,雙手合十間輕念一句:“阿彌陀佛!”


    四字落地,護體金光大作,眼見著魔狼眼中怒火疊燃,這時候,燃無身後一名年輕僧人,一襲白色僧袍纖塵不染突兀橫手攔在了魔狼身前,叫道:“魔狼,稍安勿躁!”


    魔狼這才斜眼向著這人看去,這年輕的白衣僧人正是莫翊膝下長子,有著白帝之稱的白帝子,卻不知為何隨了燃無做了和尚,隻聽他朗聲道:“僧與師傅此行卻是父王授命不假,不過卻非與九黎恩怨,父王臨行前也曾告知,讓您放下與他的恩怨,定要我師徒二人搶救月神殿下,實不相瞞,月神罹難,父王也是為形勢所迫!”


    “好一個莫翊!”魔狼冷哼一聲,語氣卻緩和了幾分,白帝子性情溫和,千百年黎天之戰,他卻是莫翊神族之中染指九黎鮮血最少的一人,而且平素在神族大營,白帝子對於俘虜甚為優待,頗得魔狼賞識,最重要的是當日刑天台上,白帝子曾對莫翊苦苦相勸,可見其心。


    見魔狼神情緩和,白帝子忙跟著道:“月神殿下如何了?父王本以為以神族之力,月神殿下有聖光護體,本該扛過五雷天劫,哪知近日聽到的消息,月神殿下依舊未醒,我師父有無量治愈之法,所以父王差我二人前來,查看月神傷勢,還望魔狼成全!”


    “莫翊能這【【【【,<div style="margin:p 0 p 0">般好心?”


    魔狼嘴上嘀咕著,心裏卻已經開始激動,月兒她真的有救麽?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魔狼施主引路”,燃無大士長眉一展,不動聲色道。


    話道此處,魔狼不由得沉默著地下了頭,轉過身向著自己內賬走去,白帝子匆忙上前一步跟了上去。


    燭燈油未盡,卷珠簾,伊人憔悴,隻道心殤黯然,滿頭銀霜,卻把相思與誰聽?


    看著魔狼滿頭白發蹲在床榻一側一聲不吭,偌大的帳篷中隻剩下燃無老和尚一聲接一聲的歎息,白帝子急的來回踱步,不知多久,魔狼希冀的眸光終於黯淡下來,隻聽燃無道:“不曾想月神殿下如此執拗,為保腹中胎兒,竟甘受雷霆之苦,如今三魂七魄不全,回天乏術,阿彌陀佛,大悲無音,大愛無疆!”


    聽得老和尚診斷,魔狼眼角熱淚滾滾,由不得嗚咽道:“月兒,她……她當真醒不過來了嗎?”


    燃無和尚唏噓一聲,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一停頓,突兀道:“若醒過來,老僧倒是有個法子,隻是……”


    老和尚道這裏,突兀聽了下來,魔狼淚眼模糊間猛地抬起頭來,卻聽一旁白帝子閃爍道:“師傅是,大般若掌的鎖魂之術!”


    老和尚頭不語,白帝子卻哭出聲來:“啊不!這怎麽可以,姑姑她……”


    著泣不成聲,魔狼卻似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低沉的吼叫起來:“!什麽法子!”


    老和尚一掃四下,緩緩道:“我佛掌輪回之術,有鎖魂封印之法,大般若可逆轉輪回,封印神識魂魄,在神魂逆轉之時,輪回重現,或可為月神奪得半日蘇醒時間,隻是輪回時刻一過,神識魂魄將被封印,而月神殿下也將成為一尊沒有魂魄神識的神祇,不死於世,有待一日,封印告破,或許能夠重現往日風華,而今月神殿下三魂七魄不全,搖搖欲墜,若不用此法,隻怕不得月餘時間,便會魂魄散去,身死道消,且大般若之法,能夠萬全月神腹中胎兒,也算了卻了月神一樁夙願!”


    “當真!”魔狼突兀驚喜起來。


    白帝子卻在一旁哭成了淚人,透著哭腔道:“那鎖魂之術,亙古未現,隻是《般若經》中隻言片語,況且一旦封印神識魂魄,與月神姑姑相關的一切就都會煙消雲散,那時候月神姑姑就不再是月神了,而且月神封印之後,雖有破解封印的可能,但這是亙古未有之事,隻怕……”


    白帝子不下去,魔狼卻是莫名驚喜,他熱淚盈眶,突兀衝著燃無和尚跪倒在地,沉聲道:“還望燃無大士成全,若能讓月兒醒來,魔狼願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燃無大士聽得魔狼話語,怔怔望向魔狼,心中悚然,不曾想魔狼如此決斷,或許接下來的九黎之站魔狼已有了必死之心,想不到這位九黎新王竟有如此氣魄,悠悠道:“狼王哪裏話,老僧也是奉命行事,理當如此!”


    魔狼與燃無和尚對答,白帝子在一旁頓時色變,如今黎天之戰尤為焦灼,神族與黎族互有勝負,但兩方的大人物都很清楚,九黎雖然有重整之勢,兩方的力量差距卻過於懸殊,若但是魔狼以而今之力保全自己不是問題,但九黎恐怕難以完全。


    魔狼與月神之情已經傳遍星河,而此時魔狼如此思量,怕真的是報了必死之心,要為月神和九黎謀求一條後路!


    白帝子在一旁心痛落淚,鹹鹹的淚水在唇齒間顫抖,從這一刻起,他心中便中下了複仇的種子,讓他在這滔滔濁世中更加冷靜,也看的更加清楚,隻待將來的那一天,他要為最疼他愛他的姑姑昭雪,為這一雙眷侶正名,血洗冤屈!


    燃無老和尚施法九九八十一日,在這兩月間,神族和黎族暗地裏默契起來,戰亂不曾爆發,歲月一下子安靜下來,也許這便是風暴降臨的前夕。


    月神真的醒了,她紅衣飄然,眼眸沉澈,雖然頭沒有了懸月,但絲毫不掩她傲然不可方物的風華,舉止間高貴典雅,嘴角一挑,笑靨如花!


    她扶著軍帳外的枯樹,望著坐在地上打盹的魔狼,俏皮一笑道:“呆子,我醒了,你還睡著做什麽?”


    朦朧中他睜開眼,像是在做夢一般,一襲紅衣映入眼簾,那迷人的微笑仿佛他三世修來的福分,他猛地揉了揉眼睛,突兀站起身來,然後驚叫起來:“月兒,月兒,你醒了……”


    他驚喜的笑著,他驚喜的哭著,他伸出粗大的手掌去撫摸她的臉!


    月神溫潤的玉指堵住了他的嘴唇,眼眸處滑落一滴淚花,她看到他白了頭,思念斷腸,她忍住淚花兒笑道:“你哭什麽?這不是很好嗎?快,去抱抱我們的孩子,你要給他起個名字!”


    魔狼一怔,突兀有些茫然,卻聽得軍帳中傳出一陣陣嬰兒的哇哇哭聲,他緊緊拉住她的手,喜極而泣道:“月兒,是真的嗎?我們有孩子了!”


    大帳裏,他驚慌的抱著那繈褓中的嬰兒,看著他白皙的圓嘟嘟的臉,這就是他和月兒的孩子,望著孩兒,他不由想起他們初識的那一日,他帶著一群毛頭子前往巨人族傳信,彼時,漫天劍雨,流光璀璨,在一道道劍影中他望見她紅衣獨立,一劍掠空而來……


    那麽美,那麽難以忘記……


    他曾,有機會要帶月兒飽覽九黎的美景,其中極北雪國,銀河最是好看不過。


    最後這個夜晚,他們一家三口,便在雪國最高的雪山上,他左手攬她在懷,右手抱著嬰兒,三個人依偎在一起,她枕著他肩頭的白發,怔怔的望向長空,九黎最美的銀河。


    萬籟俱寂,星辰漫天。


    他,月兒,你知道嗎?從那一日,劍雨漫天,你紅衣禦劍而來,我便真真切切的喜歡上了你,你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子,我永遠也忘不掉的,生生世世。


    他,月兒,你看那星河是不是像我的一樣美,銀河飄蕩著雲霧,星星像眨著眼睛的眸子。


    他,月兒,你快看,有流星劃過,九黎的老人常,對著流星許願,便會夢想成真。


    他著,隻剩下一雙熱淚,簇簇的滑落眼眶,她長長的睫毛搭在眼簾上,閉目而去。


    這一夜,雪國雪落,魔狼在山坐了一夜,他的心是熱的,月兒還靠在他的肩上,孩子還躺在他的懷裏,白白的雪花蓋住了他,蓋住了嬰兒,蓋住了睡著了的嬰兒的母親。


    ……


    流光婉轉,歲月如歌。


    當荊葉再度掙開眼眸的時候,他的心鑽心的疼,滴著血,流著淚,滾滾的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眶,這一場真真切切的如夢如幻的圖畫,讓他心痛,讓他憤怒,讓他冥冥中覺得這個夢裏或許有一個人就是他,而另一些人與他血濃於水,與他不共戴天。


    光影不曾停止,接下來陡然一轉的畫麵,讓他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想,也更讓他心碎,讓他心痛的難以呼吸。


    原來他,就是那個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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