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表哥的花式壕,威廉隻有一個想法:“……你要瑞士的銀行幹什麽?”


    “你還真是會抓對話的重點呢。”薩巴蒂諾有些哭笑不得,他低頭,看著威廉正在認真表達疑惑的藍眼睛,就像是著了魔,很自然而然的就傾身上前,蹭了蹭與他依偎在一起的威廉的鼻尖,一如他曾無數次夢見過的那樣。


    然後,他們一起愣住了。


    “我越界了嗎?抱歉。”薩巴蒂諾盡量想讓自己表現的冷靜一點。


    “不,”威廉的表情至今都有點無法回神,他不知道是在回答薩巴蒂諾,還是喃喃自語,“我隻是在奇怪,我為什麽並沒有覺得剛剛那個動作有些越界。”


    按理來說,應該是會覺得有些過了的吧?再親近的家人也有觸碰底線。說句有些不太合時宜的話,但凡他們兩個人裏的誰的鼻梁塌一點,剛剛那就不是噌鼻尖,而是擦唇瓣了。威廉能很清楚的看到薩巴蒂諾深邃的眼眸,滿心滿眼隻有他的倒影。


    薩巴蒂諾心中的燈一下子就亮了。他沒急著開口接話,隻是給了威廉更多思考個人的時間。


    最後,威廉得出的結論是:“so,你為什麽要瑞士的銀行?”


    真是一如既往的會抓重點。薩巴蒂諾在心裏無奈長歎了一聲,不過他還是開口滿足了威廉的好奇:“大概是因為我知道未來有天,我會買下米高梅,米高梅有天會買下聯美,聯美有007係列,所以,我對我母親說,嘿,為什麽不買個銀行當家族產業,順便把銀行握有的007股份送給我當生日禮物呢?”


    “oh,please,薩巴,你知道的,你不太適合講笑話。”威廉完全沒信,他來地球之前了解過的,地球人並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或者別的超能力,他們隻有想象力突破了一般宇宙文明的平均水平。


    薩巴蒂諾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他就知道,威廉是不會信的。上輩子就是這樣,也不知道威廉哪裏來的自信,他從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東西,堅信地球上發生的任何事都能用科學來解釋。


    薩巴蒂諾記得上輩子,他和威廉曾討論過這個問題。


    當時新聞裏正在報道一則,發生在1961年——也就是威廉出生前的一段時間——的集體靈異事件。


    歐洲數個國家,不同城市,不同人種,不同性別,以及不同年齡的人,在前後幾天內,都開始宣稱他們在腦海裏聽到了一個隻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大部分人覺得那是上帝,少部分人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由於當時信息的傳遞方式還很慢,所以這樣大麵積的共同事件,並沒有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隻有不同城市的當地報紙,進行了豆腐塊大小的報紙報道。


    多年後,一名美國記者不知道在調查哪件事時,發現了這個有趣的現象。


    薩巴蒂諾當時對此隻有一個想法:“要麽是有人造假,要麽就真的存在靈異事件,上帝或者鬼魂什麽的正在嚐試和人類溝通。”


    威廉的表情卻很平靜,他很篤定的說:“這是外星人。”


    “你寧可相信宇宙裏有外星人,也不願意相信靈異事件?”


    “我不是寧可相信,而是我很確信。”


    從那個時候起,薩巴蒂諾就知道了,他表弟是個外表特征不太明顯的,科學geek。重生回來也證實了這一點,在他以s的名義和表弟通信時,外星文明成了一個很好的談話切口。


    “所以,那個瑞士的銀行,其實是伊莉莎白姨媽買的?”威廉問薩巴蒂諾。


    “技術上講,是的,畢竟我當年還是個孩子,我給了我媽一個建議。你知道的,我當時已經在華爾街用她的id賺了不少錢,她很重視我的意見。怎麽說好呢?當時的情況就像是聖誕季來臨前的黃金購物期,黑色星期五,很多企業都在鬧破產,買下它是那麽的容易與便宜。麵對折扣的態度,人類不都一直是買了就是賺了嗎?我也是個普通人。”


    “不,相信我,普通人不會因為一個公司很便宜,就買下它。”公司的收購、並購,可不是一句話就完事的,那背後需要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與心血。


    不能薩巴蒂諾回答,威廉又道:“說起來,姨媽怎麽沒來?”


    “呃……我不想騙你,親愛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她還以為你在美國。”薩巴蒂諾的神色還是那麽的鎮定自若。


    “你沒告訴她,咱們來了意大利。”威廉這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薩巴蒂諾點了點頭,一點歉意都沒有。在上輩子見夠他母親對威廉的母愛爆棚後,他這輩子除非傻了,才會主動安排他母親來見威廉。科爾蒂納丹佩佐的居民,會為勒森布拉家族保守任何秘密,包括在家族成員內部互相隱瞞。


    “一個有趣的家族曆史,曾有一代家主和他的妻子互相偷情,都選擇了在科爾蒂納丹佩佐和情人度假,長達三年之久,他們都沒能發現彼此的秘密。直至有次妻子說漏嘴。”


    “然後他們離婚了?”


    “為什麽?就因為說漏嘴的是妻子,不是丈夫?不,他們隻是愉快的開誠布公,然後各玩各的了。親愛的,不是所有人的婚姻觀都和你我一樣的。”


    那任家主給後代留下的建議就是,結婚最好還是娶一個對事業有幫助的,這樣最起碼在愛情消退後,還有利益長存。


    夜不知不覺已經很深了,威廉越來越困,幾乎聽不太清薩巴蒂諾在說什麽。


    薩巴蒂諾的聲音也配合著越來越低沉,充滿磁性,說真的,他挺享受這種一點一點陪著威廉入睡的情況的。哪怕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幹,他都會有一種被滿滿的幸福包圍了的感覺。


    威廉迷迷糊糊的說了最後一句話:“我總覺得姨媽不可能這麽簡單的被你騙了。”


    畢竟長期盤踞在意大利的是伊莉莎白,而不是薩巴蒂諾。


    薩巴蒂諾卻很自信,他碎吻著威廉的額角,輕輕拍撫著他的手麵:“隻要你別主動打電話給她暴露,就沒問題,睡吧,親愛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第二天,薩巴蒂諾被狠狠的打了臉。


    真.打臉。


    “為什麽你和你表弟睡在同一張床上?”


    伊莉莎白姨媽在第二天一早,就出現在了勒森布拉的祖宅,本來想給威廉一個大大的驚喜,最後卻在兒子的房間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嚇。她當時麵色如常,親切熱情的招呼威廉起來吃早飯,給他係了一條她選的搭配最銀灰色襯衫的藍領帶,然後目送威廉開車去了劇組。


    轉身的那一瞬間,伊莉莎白就麵若冰霜的給了自己兒子一巴掌,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薩巴蒂諾沉默以對,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包括他母親會有的反應,她從不肯在威廉麵前發脾氣,哪怕她真的已經氣到了發瘋。


    “回答我,薩巴蒂諾.勒森布拉,不是我想的那樣。”


    當一個母親叫自己兒子全名的時候,往往總會伴隨著一種名為殺氣的東西。


    在那樣的殺氣裏,薩巴蒂諾依舊站的筆直。


    一身香檳色魚尾裙的伊莉莎白,很少大笑,又或者生氣,因為她覺得過度的表情是導致皺紋的元凶(從這點上,就足以看出威廉對她的特殊)。


    所以,在麵對薩巴蒂諾的沉默時,伊莉莎白也盡可能沒有顯得麵目猙獰。


    她隻是從容的從她與裙子同款顏色的香檳手包裏,拿出一把今年才上市的鍍金□□,對著離薩巴蒂諾左側不遠的古董花瓶,快速的連擊數槍,直至沒了子彈,花瓶碎渣飛了一地。


    “ok,”伊莉莎白爽了,“我們現在可以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談一談了。”


    伊莉莎白所謂的坐下來,是隻有她被允許坐下。


    “沒什麽可談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樣。”薩巴蒂諾很了解自己的母親,他知道什麽時候說話才比較合適,好比此時此刻。


    “他是你表弟!”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還沒有來得及坐下的伊莉莎白,就被這句話打了措手不及。她疾步倒退了幾下,就像是扔一個破布袋似的,把自己仍到了沙發上。用剛剛做過法式美甲的手,揉著頭,亂沒有了形象。這天早上,她真的是被刺激夠了,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科學家總說,由於小時候人類的大腦沒有發育完全,會很難記住四歲之前發生的事,我想我是個例外。”


    “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麽總和你父親說,不要在孩子麵前討論工作。”伊莉莎白和她的亡夫很恩愛,但她還是習慣把一切教育不好孩子的問題,都推到自己丈夫身上,就像是一種另類的撒嬌,“所以這麽多年你都知道?那小時候你為什麽還要給威爾寫信?”


    “你不會想知道答案的。”


    “上帝!他還是個孩子!”其實伊莉莎白更想問的是,薩巴蒂諾到底是從哪個渠道見到威廉,並在那麽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他的。


    “我當時也是。”


    “威廉知道嗎?我是說,他知不知道他和你其實沒有血緣關係,和我、以及我父親都沒有?”


    薩巴蒂諾搖搖頭:“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


    “不如直說。”折而又返的威廉站在客廳裏,麵對不知道為什麽的一地狼藉,有些茫然無措,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麵對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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