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蒂最近發現,米格有些心神不寧。


    這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倒不是說米格就鎮定從容到不會有覺得為難or困擾的時候,而是說米格幾乎從來不會外泄他的感情。與薩巴蒂諾那種從小受專業訓練,故意不讓人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的神秘莫測不同,米格隻是很單純的不會表達。畢竟米格曾經最勇敢表達感情的一次,結果就是被養父母趕出家門,那給他留下了很嚴重的心理陰影。


    “你說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他呢?”


    溫蒂在第一時間就把她對米格的發現,和小夥伴威廉一起分享了一下。


    不等威廉開口,溫蒂又道:“也不知道這種改變是長久的,還是短時間的,要是長時間接觸,會不會潛移默化?”


    溫蒂此時的感情有些複雜,有好奇,也有不甘,和米格當好閨蜜這麽多年,米格對她多少還有些心理上不自覺的防備(不習慣擁抱、親吻,也不習慣與她分享任何生活用具),她不信還有誰能比她和威廉陪伴米格的時間更長,更容易讓米格打開心房。但是,如果對方真的可以,她會不顧一切的替米格留下那個人。


    威廉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開會時米格的表現,也附和著溫蒂的話點了點頭:“我不知道是什麽改變了他,但我知道那一定對他很重要,so……”


    “so?”溫蒂歪頭一愣。


    威廉按下了辦公室裏座機的內線,選擇直接把米格叫了進來:“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會不會太簡單粗暴了一點?”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單線條,也會技術含量的探尋真相,威廉在紮著紫色緞帶的米格進來之後,對他開口的話就轉成了:“看你最近很沒有精神的樣子,放你幾天假,反正奧斯卡入圍名單很快就要出來了,公關那邊應該不會再有公開場合的宣傳企劃。有事電話聯係。”


    “恩?”


    米格就這樣一臉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幾天的假期,還不修不行。走出米高梅大樓時,米格還有些茫然,無意識的抬頭向上看了看,雖然根本看不到威廉所在的樓層,但他還是想問一句,威廉今天出門忘吃藥了嗎?


    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威廉和溫蒂也正在往下往,人小的就像是螞蟻,車輛川流不息,根本看不到米格。溫蒂十分默契的問出了米格的心聲:“沒事記得吃藥。”


    “笨!”威廉斜了溫蒂一眼,連解釋都懶得解釋,直接撥通了手機。


    很快的,手機那頭的雪莉就接起了電話:“少爺?”


    “我們的人跟上米格了嗎?”


    “一切順利,沒有被發現,您就放心吧。”雪莉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跟蹤人這點小事,他們可是專業的。早在剛剛威廉給她發短信的時候,陪在威廉身邊的保鏢就分流出去了兩個,悄然跟上了米格的車,定時向雪莉匯報集體情況。


    “不錯。米格見了什麽人,進了什麽店,或者買了什麽東西,都要詳細的記下來。”


    “沒問題。”雪莉並不關心威廉讓她的人跟著米格去幹什麽,因為她的使命就是無條件的滿足威廉,哪怕威廉是想要毀滅世界,她都隻會發愁去哪裏能搞到毀滅世界的殺傷性武器。


    溫蒂這才想明白威廉在幹什麽:“麵對突然多出來的假期,無論出於慎重還是什麽,米格都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擾亂他心情的人or地方。我們需要做的隻是等待米格自己主動把答案送上來!”


    威廉點點頭,人力資源就是這麽用的。


    可惜,千算萬算,威廉怎麽都沒想到,米格隻是在路上停下買了一次in-n-out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回家了。


    回家了。


    了。


    “……宅男害死人啊!”溫蒂一臉的失望,頗有點“我褲子都脫了,你們就給我看這個”的鬱悶。


    威廉.名偵探.塞偌斯卻抽絲剝繭,從僅有的信息中,推斷出了一個新方向:“米格平時最討厭吃這些垃圾食品,雖然我覺得in-n-out很好吃,你說他為什麽要特意買回家呢?”


    “突發奇想?”


    “你不覺得是因為他家裏有人喜歡吃這個的概率更大一點嗎?”威廉循循善誘。


    “你是說他家裏有人?!”溫蒂猛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對了,對了,我記得有一期音樂雜誌上八卦過,艾爾頓很喜歡吃這些油炸食品,還說過來西海岸之後,一定要嚐嚐in-n-out。也就是說……”


    一排“”從溫蒂和威廉的腦海裏共同劃過。


    “去去去,隨便找個理由,去米格搞家突然襲擊!”溫蒂簡直興奮的不行。


    “好讓米格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你儂我儂的氣氛被破壞個幹淨?”威廉挑眉,看了一眼溫蒂,一桶冷水終於讓溫蒂冷靜了下來。


    “那怎麽辦啊?”


    “他總不能一輩子住在米格家吧?”


    “哦哦,等他出來,咱們再上門!”溫蒂真是恨不能親威廉一口,但最終她想了薩巴蒂諾麵無表情的臉,還是很好的克製住了自己,發乎情止乎禮。


    ……


    米格的家裏沒有前男友艾爾頓,隻有“小朋友”安迪。本來米格想買個玩具帶回去的,但在最後一刻想起安迪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對玩具不感興趣了,所以轉而才買了in-n-out,因為威廉很喜歡,米格便想著安迪也許也會喜歡。


    但當米格開門進去的時候,聞到的卻是已經快要煮好的飯香。


    長得已經快和米格一般高的安迪,正係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圍裙,舉著湯勺,從半開放式的廚房裏探出頭來,笑著對米格道:“你回來了?正好,飯快好了,我還準備一會兒給你送到米高梅呢,我手藝很不錯噠~”


    米格放下外賣紙袋,皺眉上前,對安迪道:“病了就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


    “我已經好了。”安迪轉身回到鍋前,態度隨意,看上去好像並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最起碼是不太上心。發燒那點小事,大概在他看來還不如眼前正在給米格煮的玉米濃湯重要。


    米格卻覺得不能這麽慣著“小孩子”,他走進廚房,準備關火,讓安迪去休息。


    但安迪卻棋高一著,趁米格不備,用空餘的手一把抓住米格,將米格推到了廚房光亮的牆麵上。米格不自覺的後退一步,腿稍稍彎曲,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安迪,心漏跳了一拍,不知不覺間,安迪已經這麽大了嗎?那是米格前所未有的與人接觸過的最近距離,連呼吸都仿佛融為了一體。


    兩人的臉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至鼻尖碰到了鼻尖,額頭碰住了額頭。安迪才終於不再動作,隻是勾唇一笑,問米格:“現在信了吧?我真的不燒了。”


    安迪以一種最近距離的方式,讓米格最直觀的明白他已經退燒了。


    米格這才想起來慌亂的推開人,用咳嗽掩飾著自己那一刻連他都無法明白的心情。


    安迪好像並沒有發現米格生硬的避讓,隻是繼續笑著說:“你不知道教堂裏的孤兒都有野草一樣的生命力嗎?發燒幾天已經是極限了。神父總說這是神的保佑,但我覺得這隻是因為大家病不起。”


    他們在這些孤兒,真的是連生病的權利都不敢有,生怕自己再次成為別人的麻煩,然後被拋棄。


    一直到晚上,米格都顯得有些坐臥不安,在他自己的房子裏,這幾天一直都是這樣。米格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明明在紐約的教堂裏,他和安迪相處的很好,最後,他隻能把這歸結為他不太習慣讓別人出現在他的房子裏。


    ……


    整整一夜,都沒有人從米格的公寓裏出來。


    威廉和溫蒂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威廉再次對雪莉確認:“負責跟蹤米格的人,真的沒有見到什麽陌生人從大樓裏出來嗎?不限男女,不論老幼,也不一定非要是艾爾頓。”


    “真的沒有。”


    於是,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朗了,不是威廉和溫蒂想多了,米格家裏其實沒人;要不然就是那人留宿了至今還沒出來。


    溫蒂和威廉自然是希望結果能更傾向於第二種的。


    “雖然發展快了一點,出人意料了一點,但是,嘛,米格高興就好。”溫蒂聳聳肩道,她一直想的都很簡單,就是希望米格能不要孤單。


    威廉點了點頭,表示了對溫蒂話的讚同。


    88年奧斯卡入圍名單公布的那天,米格正式銷假,回到了米高梅大樓。一推開門,他看到的就是在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裏的三堂會審。穿著條紋西裝的威廉,和一身鵝黃色職業套裝的溫蒂,都正一臉八卦兮兮的等著他。


    “……”一起忘記吃藥了嗎?


    “艾爾頓在麥迪遜花園廣場的第一場演唱會已經臨近了,對吧?”溫蒂左顧而言他,她還是覺得米格公寓裏住的人是艾爾頓的概率更大一些。


    “是又怎麽樣?”米格不得不戒備的看著溫蒂,以防她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準備邀請他陪你走奧斯卡嗎?”威廉直言。


    “這次不許像我婚禮那樣,帶著佩佩當男伴糊弄我!”溫蒂在她的婚禮之前,曾威脅米格必須帶個男伴,米格爽快答應了,結果帶來了他的化妝師好友佩佩。


    “我們不是一起走嗎?”在來的路上,米格就收到了無數表示恭喜的電話和短信,已經知道《雨人》入圍了奧斯卡。鑒於兩年前他們三人才獲得過一次奧斯卡,奧斯卡的主辦場地洛杉磯音樂中心又是薩巴蒂諾的,《雨人》劇組怎麽想都是要被邀請走紅毯時壓軸的。你見過幾個壓軸的劇組各自走各自的?一般都是大家一起走。


    “是一起走沒錯,但那並不影響我們各自多帶個男伴啊。”溫蒂並不準備輕鬆放過米格,“我要是剛結婚就不帶勞伊,肯定會被那些狗仔傳婚變;而威廉要是不帶薩巴蒂諾,就有可能真的鬧婚變。”


    “喂。”躺槍的威廉戳了戳溫蒂。


    “所以,你呢?準備帶最近讓你心神不寧的某位嗎?”


    米格這才反應過來威廉和溫蒂為什麽這麽反常,他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的兩個朋友:“最近讓我心神不寧的某位發燒了,我隻是擔心他。ps,他還不滿十八歲。”


    溫蒂捂嘴驚呼:“你戀-童?!”


    “……”我當初到底為什麽要和這麽個二貨當朋友?米格不禁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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