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


    看著衝上來的幾位偏將,文短眼色一凝,聲音也頓時變的嚴厲。


    “你們,都退下!”


    聞言,衝到崖上的九位偏將俱都一愣,互視幾眼後,便立刻將手撫在胸上,彎腰低身行禮,一起退了回去。


    文短低下頭,雙眸射出的冷厲目光,落在怒目圓瞪,白發鬢環的老邁臉龐上。


    “李饒,你是軍中的老人了。”


    “當我沒有出生之前,你就已經是主上的車前卒。”


    “做為晚輩,本應該聽你所言,但在這裏,我是主將!”


    徑直幾步,走到了李饒的身前,文短說話的語氣,也由溫和噓籲漸變堅定鏗鏘。


    “李饒,你的謹慎之言,我會考慮。”


    彎下腰,伸出雙手摸住李饒的臂膀,文短將李饒從地上扶了起來。


    “但軍旅之事,最忌上下不和。”


    轉過身,背對著渾身顫動,麵露不忿的老將,文短抬頭,眺望著遠方。


    荒野的坡地上,蓄水的溝壑中,數輛綁滿了布袋的運糧馬車的車頭處,繪著飛蛇的短旗旗布,在風中展動著。


    “你既然不服我的軍令,那就離開吧。”


    “帶著你和你的部屬,離開草雲郡,回定邊郡吧。”


    “我會發給你們一部分口糧。”


    “什麽!”


    聞言,李饒雙眼圓瞪,驚怒之下,臉色劇變。


    “你敢趕我走!”


    “不止是你。”


    文短的朝著身後伸出手,在麵色劇變的李饒注視下,指向立在樹林中偏將們。


    “還有你的朋友們。”


    “我命令你們立刻啟程,返回定邊郡!”


    “順便告訴我的哥哥,他弟弟,在草雲郡為他備上了薄禮。”


    原本麵無表情的臉龐,在此時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如朱砂般的紅唇,輕微的朝上抿起。


    露出輕笑的臉龐上,清冷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狡黠。


    “禮物,現就在我部軍中,和留給你們的口糧,裝在一起。”


    聞言,李饒的臉由青轉白,在他心中燃起的怒火,轉瞬就被衍生的恐懼所替代。


    一道風,刮到山頂。


    文短身上的輕薄絲衣,被風刮起了道道連綿的服浪。


    麵色蒼白的李饒,在寒風中,感到渾身都失去了力量。


    他頓覺渾身癱軟,徑直的跪倒在地,跪在從地上站起身的離越身旁。


    “李某大錯,請將軍恕罪!”


    聞言,文短昂起頭,雙眸無視熾烈的陽光,瞄向了天邊的彩雲。


    “你無罪。”


    “但我已下令,你就必須立刻遵循軍令,否則,軍法無情!”


    站在李饒身旁的離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


    明亮的劍身,在李饒身旁,閃爍著銀色的寒光。


    跪伏在地的李饒,終無奈的閉上了雙眼。


    “遵命。”


    低下頭,文短平視著遠方。


    白雲之下,野地之上,天色一片晴朗。


    天地間,呼嘯的風鳴中,隱約會聽到尖銳的嘯音。


    在寒風中,平視前方的文短一臉享受的閉上了雙眼。


    他感覺吹在臉上的風,就好像有一隻常年侵泡在水裏,肌冷膚寒的手掌,正在輕撫他的臉龐。


    “等著吧,等著孩兒吧。”


    母親。


    定邊郡,修築在湖畔。


    郡中的女奴,常在湖水中搓洗衣物。


    文短,就出生在湖邊。


    “全軍保持常人的步伐,慢步休息,我軍今晚行動。”


    文短猛的睜開雙眼,爍亮的雙眸中,紅芒湛發。


    “目標,就是這些,來自莫川郡的糧車!”


    伸出手,文短指著遠方的坡穀,在驚駭交加,麵色蒼白,額上滿是冷汗的李饒,充斥著死色的目光下,下達了行動的指令。


    而就距離運糧車不遠的地方,另一座山山腳上的樹林中,有根和劉恒正躲在一個山洞裏。


    那一處山洞,在一棵古鬆下。


    隱藏在密集的雜草叢中,曾經是一頭熊的居所。


    洞中的空氣流動很慢,那頭懶熊連自己的衛生都沒有注意,更不用說去打掃和清潔山洞了,所以洞裏的空氣中,長期偏布著臭烘烘的味道。


    坐在一堆梳理幹淨的枯草上,鼻子中塞著兩截野蔥的有根,一臉不滿的望著同樣嘴裏也含著蔥葉的劉恒。


    “汝救乳梗造著號殿地敵芳。”(你就不能找個好點的地方)


    不堪忍受的有根,嘴中又塞著東西,說起話來支支吾吾的語句不清。


    聞言,劉恒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自顧自的掏起了耳朵。


    有根撅起嘴,不再說話。


    洞外傳來了陣陣腳步聲,口鼻同樣塞著蔥白的石腦和李西,端著裝著熊肉的木盆,走進了山洞。


    有根本來讓人將剝皮的熊肉加水燜煮,但因為忌諱獸湯的香氣會暴露了埋伏的位置,所以熊肉也並沒有煮太久,隻是簡單的隨著沸水滾了一下。


    撚起身前盆中尚帶腥味,猶如拳頭般大的鮮紅肉塊,有根麵露難色的咽了口唾沫。


    轉過頭,看了看身旁正在大口嚼肉的劉恒,有根挑起了眉毛。


    回過頭,有根吐出了嘴裏的蔥白,咬著牙,閉上眼,張開嘴將整塊肉全塞進了嘴裏。


    “唔~!”


    鼓起的腮幫立刻到達了極限,熟熱的油水從閉合不上的嘴縫往外流,沾濕了有根的嘴唇與下巴。


    用力咀嚼著嘴裏的肉,滿嘴流油的有根睜大了雙眼,瞪著嘴上同樣留有油漬,卻不停點頭的劉恒。


    良久,當有根終於將嚼碎的肉咽下肚子時,劉恒正要拿起自己盆中的第三塊肉。


    有根伸出手,用手指敲了敲劉恒身前的木盆。


    “嗯?”


    嘴裏發出鼻音,劉恒麵露疑惑的向著有根望去。


    有根用沾油的手,點在木盆的沿上。


    迎著劉恒疑惑的目光,重新將蔥白塞入口中的有根,沿著盆緣拖拽著手指,寫下了四個字。


    今晚行動。


    “嗯。”


    看著有根寫在盆沿上的字,劉恒皺起了眉頭,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


    他伸出手,用同樣沾著油的手指,點在木盆的邊緣上。


    為什麽。


    在有根所寫的四個字旁,寫下了三個字後,劉恒轉過頭,看著有根。


    有根低著頭,繼續用手指在木盆上寫了起來。


    我們要快,做完後,才能以逸待勞。


    劉恒臉上的疑惑稍解,但還是沒有退去。


    最後,他伸出手,在木盆邊沿上的以逸待勞的四個字周圍畫了一個圓圈,在其下方寫了兩個字。


    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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