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皙昂視著陳雲峰,臉色漸顯鐵青。


    陳雲峰俯視著文皙,臉色顯出別樣的蒼白。


    陳哲快步穿過了文皙身旁,走到了鐵台前。


    他拍了拍臂甲上的塵土,單膝跪了下去。


    “父親。”


    聞言,陳雲峰將目光從文皙的身上移開,轉望向了陳哲。


    老人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斂去了臉上的無奈。


    陳哲低著頭,雙手抱拳。


    他的眼眸中,映著冰冷堅硬的灰藍石麵。


    “嗯。”


    陳雲峰點了點頭,語氣突然低沉了許多。


    突然威嚴了許多。


    “去,站到一旁。”


    聞言,陳哲站起身,退到了鐵台旁。


    陳雲峰抬起雙手,撫向了座椅兩側的疊欄。


    他略撅起嘴,將手掌撫在了色如羊脂的猛獁牙上。


    他仰起身子,倚靠著冰冷光滑的鐵座椅背,雙眼平視向前方。


    “放下他。”


    行至文皙身旁的士卒,依言放下了擔架。


    躺在擔架上,額上綁滿了繃帶的徐若歪起腦袋,一言不發。


    “守在寧川,與徐若交手的敵將,不是劉恒。”


    “其修為,遠勝劉恒。”


    “徐若加上我,還有犬子。拚盡全力也非其敵手。”


    “以至於最後,隻能隱遁在封閉的車廂中。才得以逃脫。”


    感受著握撫上的猛獁長牙,帶給手掌的溫潤觸感,陳雲峰抿了抿嘴唇,蒼白的臉上湧出了兩道潮紅。


    他有意的加重了語氣,以確保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有力。


    “徐若跟對方交手。對方隻出了一招,就將徐若的護體元罡擊穿。”


    “我耗盡體內元氣,拚盡全力,卻隻能阻之步伐,爆燃的火元,竟破不了他的護體金焰。”


    陳雲峰站起身,走下了鐵梯。


    他走過了陳哲的身前,站在了文皙的身側。


    文皙跪坐在毛毯上。仰首注視著無人的鐵座。


    他麵色鐵青,雙眼微眯。


    陳雲峰轉頭看了文皙一眼,又回過頭。


    “此人相助劉家,實在是我等的不幸。”


    “再者,劉軍兵卒之戰力,竟也遠超我軍,光其騎軍竟已有近千。”


    “騎兵之能,可長途奔襲。能攻伐萬裏。”


    “劉家已有此力。”


    “呼~!”


    文皙搖了搖頭,長呼了口氣。


    他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彌漫在他臉上的青色漸消。


    “老郡主。”


    “不管劉家如今有多強。”


    “定邊郡也是不會出兵的。”


    文皙轉過身子。麵朝著陳雲峰的側麵。


    他看著老人瘦脊如柴,卻挺拔似峰的身體,眼眸深處顯露出一絲欽佩。


    在那絲的欽佩中,還隱著厭惡與不屑。


    “因為,天下最強者,隻有道門與佛觀。”


    “白沙陳家。既然可以請動道門。”


    “其餘郡地,又怎麽不能?”


    文皙朝陳雲峰抱起雙拳。


    他的嘴角微微上翹,眼中盡是冷漠。


    劉家?


    “定邊郡雖是白沙郡之鄰,但較除白沙之諸郡,其距草雲域可非最近。”


    “白沙郡能有之物,諸郡定也不會沒有。”


    “到時,若請的道門出麵,劉家縱然強勢,也隻能退回草雲域。”


    “定邊郡勢力微小,處諸強之鄰,其力隻夠自保,縱然欲助白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聞言,陳雲峰沉默了片刻。


    他轉過頭,看向了身旁地上的擔架。


    徐若朝旁歪起頭,微閉著雙眼。


    他依舊沒有動。


    “文使。”


    “定邊郡未與草雲域相鄰,有些事情可能還不了解。”


    陳雲峰回過頭,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他深吸了口氣,長歎了一聲。


    “文使知道,我陳家曾借道門之力。”


    “但文使肯定不知道,我陳家所獻之靈果,原本就生長在草雲域。”


    “文使肯定更不知道,道門在草雲域中的迎客道人,在劉家攻入草雲郡後,便離開了草雲域。”


    草雲域?


    陳雲峰轉過身子,麵朝著已經瞪大了雙眼,麵露震驚的文皙。


    “就算是白沙並入了草雲,諸郡獻出了奇珍異物,劉家可能也不會在意道門。”


    “不知到時,定邊域與草雲域為鄰,可還有力自保?”


    文皙瞪圓了雙眼,臉色蒼白如紙。


    好一會兒後,文皙方才眨了眨雙眼,咬了咬牙。


    他的語氣不再平靜,他的聲音顯得尖細。


    “老郡主,此言有何憑據!!?”


    “文使!”


    陳雲峰猛的加重了語氣,厲聲言道:“草雲域內,劉家與聯軍之戰中,有道門高人兩次出手!”


    “聯軍雖敗,但也不是全軍皆沒!”


    “幸存者大有人在!”


    知此事者,也大有人在。


    注視著文皙越發沒有色彩的臉龐,陳雲峰額上突顯出了數根青筋。


    陳雲峰一臉怒容,在那雙渾濁的瞳眸間,燃起了紅色的焰。


    他運起元罡,聚在喉間。


    “劉家之強,遠超你所想!”


    “道門即使能剿滅劉家,也需時日!”


    “但些許時日,已足夠劉家兵出寧川!”


    “當日之事,諸郡皆有份!”


    “若讓劉家攻滅白沙,諸郡也難保全!”


    陳雲峰冷哼一聲,側轉身體,走向了鐵座。


    文皙愣在原地,麵無人色。


    待陳雲峰坐回了鐵座,文皙才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他跪坐回了原位,他的眼眸間已滿是血絲。


    他神情憔楚的看向陳雲峰,臉上卻露出了些許的期待。


    “就算道門插手域內之事,就算劉家僥幸得勝。”


    “但迎客道師離開草雲域,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文皙蒼白的臉頰上,湧出了一絲肯定。


    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卻顯出了十分的猙獰。


    他猛的站起身,伸出右手食指,指著陳雲峰。


    “迎客道師離開草雲域,我郡道廬處怎未得到消息,你定是在誆騙我!”


    “道門之人,豈是你說見就能見!!?”


    “嗬!”


    看著已經歇斯底裏,陷入瘋狂的文皙,陳雲峰微翹起了嘴角,眼中顯出了慈態。


    老人就好像注視著不懂事的子嗣,臉上沒有絲毫的責怪與不耐。


    他的聲音也很平靜,其中還帶著愉悅。


    “道師曾至寧川,當時徐若也在寧川。”


    “道師走時匆忙,沒有留下信物,但諸郡道廬,卻一定會得到消息。”


    “若文使不信,靜待幾日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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