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背著雙手,靜默的站在屏風前。


    有根立在屏風前,朝著劉恒拱手行禮。


    “合適嗎?”


    劉恒眨了眨眼,麵露猶豫。


    “這樣做,真的合適嗎?”


    可以嗎?


    “萬頃大湖,便是萬畝良田。”


    有根挺起腰杆,昂首正視著劉恒。


    他麵露平靜,聲音輕緩。


    “以阻斷湖水,而修出的田畝,隻要善加利用。”


    “根保證,讓每年所得之糧,足夠供給全郡所需。”


    聞言,劉恒略撅起嘴,蹙起了眉頭。


    他皺眉沉思了片刻,方才點了點頭。


    “一切就按你所說的,去辦吧。”


    “那麽。”


    有根分開了拱起的雙手,將之放回到了身側。


    “堤壩得這樣修。”


    有根將右手伸進了左邊的袖中,摸索了片刻。


    他抽出了卷成一團的帛布,將帛布迅速在麵前展開。


    “這裏的山上石頭很多,可以采集,這邊的草地上隻要挖好溝渠,就不用怕被水淹。”


    “溝渠要這樣挖。”


    。。。。。。


    有根左手捧起攤開的帛布,伸出右手在帛布上指指點點。


    劉恒瞪圓雙眼,轉頭注視著攤在有根手中。繪滿了赤色條紋與黑色塗鴉的帛布,脊背處漸漸冒起了一陣寒意。


    他滿頭大汗的伸出左手,止住了正喋喋不休的有根。


    “等等,等等!”


    “你。你是什麽意思!!?”


    劉恒指著有根,臉上滿是慌亂。


    “還用說嗎?”


    有根很鎮定的卷起左手手掌上,繪著條紋與塗鴉的帛布。


    他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劉恒的左手。


    “寧川是我郡門戶,其地雖易守難攻。”


    “但沒有修者坐陣,確實難保周全。”


    “我軍初平草雲域,你身為草雲郡主,須在域中安撫人心。”


    “但修堤之事,又不能全靠流民。”


    “畢竟流民之中。老弱婦孺仍占很大比例。”


    “所以此事,若能有你來著手,定可事半功倍。”


    有根麵露堅定的將帛布,強塞到了劉恒的左手手中。


    他朝劉恒用力點了點頭,雙手順勢攥緊了劉恒的左手。


    “郡主大人。”


    “這一切,可就靠你了!!”


    劉恒看著麵露誠摯,神情堅定的有根,整張臉都開始抽搐。


    他勉力掙紮了一會,卻發現始終無法抽回左手。


    最後,在有根充滿了期待的目光中。


    發現掙紮隻是徒勞的劉恒。終是麵露無奈,滿腹委屈的點了點頭。


    有根笑了。


    他滿意的鬆開了劉恒的手,並再次朝著劉恒拱起了雙手。


    “我今日午時,食過餐飯,就會離開。”


    “域內諸事繁雜,但修堤之事也刻不容緩。”


    “郡主。”


    “草雲域內,數十萬生民之性命,責任重大。”


    “寧川外,強敵林立。有根帶兵駐軍。短期難歸。”


    “郡主生性仁慈,殺伐果斷。然人心複雜,世事難料。”


    “須萬事謹慎。”


    聞言,劉恒轉過身。麵朝著有根。


    他拱起雙手,麵露肅然。


    “放心呆在寧川。”


    “草雲域,一切有我!”


    數百道輕薄的炊煙,嫋嫋的飄向天空。


    蒸麵的濃香,徘徊在草雲郡城內的空氣中。


    雙眼冒光的蚩酋,大力掀開了蒸籠的屜蓋。


    他麵露欣喜的注視著籠內,緊密排列在一起,表麵泛黃,個個都如柚果般巨大的饅頭。


    他伸出舌頭,舔舔了嘴唇,便朝著籠內伸出了手。


    蚩酋還沒有抓起籠中的饅頭,眼裏就突然逝過了一道金光。


    他搖了搖腦袋,凝神朝著籠內看去。


    籠內空空。


    “什麽!!”


    額頭爆出青筋的蚩酋,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轉動著腦袋,朝著左右看了看,卻隻見到了圍聚在蒸籠旁,下巴上早已淌滿了口水的蠻人部下們。


    “是誰!!?”


    蚩酋朝著自己的部下,怒聲大喝。


    沒人回答他。


    他部下們的目光仍停留在蒸籠上。


    看著毫不理會自己的部屬,滿臉怒容的蚩酋微微呆愣,漸漸蹙起了眉頭。


    他仿佛明白了什麽,立刻轉頭朝著頭頂望去。


    暗灰陰冷的天光,漆黑厚鬱的雲團。


    除了這些,什麽都沒有。


    沉默片刻,蚩酋霍然轉頭,朝著郡城的東麵望去。


    他看到了敞開的東門,與正在東門前集結的兵卒。


    他看到了東門上的城牆,看到了站在城垛後的有根,立刻氣急敗壞起來。


    有根的雙手上,正抱著大如柚果般的饅頭。


    白沙郡,郡主所在的閣樓旁,覆著金黃秸稈的道廬內。


    “雨季要到了。”


    風裏樓站在道廬的正殿中,昂首注視著金光爍然的廬頂。


    “是啊。”


    餘道人跪在皮墊上,恭敬的仰視著手持蓮蓬的道祖石像。


    “大雨連綿。”


    “聯軍雖多,此戰也不易。”


    “嗬嗬。”


    風裏樓垂下頭,直視著擺在石像前的貢桌。


    “餘道友,紅塵俗世,我等少參與。”


    “恩。”


    聞言,餘道人點了點頭,隨後又麵露不解。


    他轉過頭,看著風裏樓。


    “風道友,你故意惹掌教出手,害李道友上絕壁閉關修心,不就是為到白沙郡嗎?”


    “已染風塵,自沾因果。”


    “如今,為何又想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


    你能嗎?


    迎著餘道人充滿了疑惑與審視的目光,風裏樓略撇了撇小嘴。


    “李如雲這家夥,曾也是俗世之人,好不容易脫了俗,實在不宜再沾因果。”


    “況且若不想法支走他,餘道友恐怕和我一樣,都來不了吧。”


    聞言,餘道人沉默了片刻,便回過了頭。


    他麵朝著道祖的石像,長歎了口氣。


    “要在俗世行走,李道友確實比我們都合適。”


    “但他來不了。”


    “便隻好我們來了。”


    聞言,風裏樓咧開嘴,笑了起來。


    “哈哈哈。”


    “這不是很好嗎?”


    “張道友在草雲域處煉心修道,三十載光陰,著實不易。”


    “他的因果便在草雲域,我等雖不利明助,暗幫也可以啊。”


    聞言,餘道人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最後,他麵露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了起來。


    “十八萬聯軍,在加八郡共十四位修者。”


    “我看就算是沒有我們,草雲郡也不一定能挺過這一關。”


    “這,還隻算是暗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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