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之地,疆域廣闊,又正值雨季。


    張永用十多天的時間,幾乎橫穿了整個西荒。


    他的衣裳上,沒有沾上絲毫水漬。


    他的臉龐上,卻有掩不了的倦色。


    “呼~!”


    張永長出了口氣,盤膝坐在了城樓頂上的簷端處。


    “到了。”


    張永將右手伸入懷間,摸索了片刻後,取出了一個獸皮包裹。


    他將包裹解開,取出了捆在包裹裏,枯黃的麥穗。


    他拿起一把麥穗,放進嘴裏,大口的咀嚼了起來。


    “就送你到這了。”


    一名身穿青綠陰陽袍的道人,走到了張永的身後。


    道人很英俊,白皙潔淨的皮膚似牛奶般光亮平滑,殷紅飽滿的唇瓣印在潔白的皮膚上,顯得尤其刺眼奪目。


    而那雙形如臥蠶的厚眉下,一雙隨時都在閃動著精光的銳利劍目,又散發著幾分威風和嚴厲。


    道人挺直腰杆,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南疆不比荒原。”


    “其地多山林,毒瘴。”


    “也多異獸,妖物。”


    道人注視著蹲坐在簷端的張永,麵露微笑。


    “其地之土著,大多都是蠻族,常年煉體,皆是皮粗肉厚。”


    “蠻人生存艱難,且愚昧難教,南疆之地,大多也不適耕種。”


    “無論佛家還是道門,在南疆的信徒都不多。”


    “張道友。”


    道人加重了語氣。故意的放慢了語速。


    “南疆,可不是一個好的去處。”


    聞言,張永伸手捂住喉嚨,大力將包在嘴中的麥粒咽了下去。


    他又伸手入袖,取出了裝水的皮囊。


    他揪開水囊的蓋子,仰頭大飲了一口,方才喘了口氣。


    接著,張永將包裹和水囊放到了身旁簷邊後,才站了起來。


    “竺道友。”


    張永飛快的轉過身,麵朝著竺道人拱起雙手。


    他嘴角殘留著些許的麥粒。領襟上也有大片的水跡。


    他的語氣輕淡,神態平靜。


    “多日來為張永指路,旅途勞頓,風雨無阻。”


    “如今終到南疆。”


    “張永備受關懷,實在是感激不盡。”


    聞言,竺道友揚了揚厚眉,沉默了片刻。


    他抬起雙手,朝張永拱手還禮。


    “張道友,言重了。”


    “竺道友。”


    “我此去南疆。所圖之事,關係自家性命,實不宜告於他人。”


    張永麵容平靜,眼中的眸瞳微動。


    “煩勞竺道友知會天山道門。”


    “我實在歉愧。若日後天山有事,而我又力所能及且不違背道義德律,必不推辭。”


    聞言,竺道人的厚眉微蹙。思索片刻後,便暗自咬了咬牙。


    “張道友,竺雲知道了。”


    “你的心意。我會轉告天山。”


    “南疆遼闊,更甚西荒,張道友此去耗時必久,邊境山脈橫臥且高聳。”


    “縱是空明修者,渡之亦不易。”


    “為防此地阻滯,壞道友大事。”


    “我,將留駐在此等候,靜待道友歸來。”


    聞言,張永沉默了。


    他沉默的放下了雙手,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他的臉色依舊平靜,他的語氣依舊輕淡。


    “那麽。”


    “就有勞竺道友了。”


    接著,張永盤膝蹲坐在樓簷,取過了身旁的包裹和水囊。


    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趕,有必要補充下體力。


    多少天了?


    自從破境後,張永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


    他細細咀嚼著翻炒過的麥穗,很仔細的將每一顆穗粒的表殼咬開,又用牙齒慢慢研磨。


    他在不知不覺中,就閉上了雙眼。


    竺雲放下雙手,看著細嚼麥穗,閉目假歇的張永,臉上露出一絲不解,隨後便瞪圓了雙眼。


    那一片天地中,清風突起,由關隘城樓,席卷向四麵八方。


    驟動的元氣,毫無阻隔的淌湧在張永的身旁,宛如無數道透明的流水,在一片地方激烈交匯,不斷湧蕩。


    張永閉目了良久,直到嚼光了包裹中的麥穗,才麵露無奈的睜開了雙眼。


    驟動在他身周的元氣,也在頃刻間散去。


    “竺道友。”


    似乎對剛剛發生之事毫無所覺,張永收起水囊和包裹,便站起身來,一臉坦然的看著竺雲。


    “我,走了。”


    張永右手輕揮,展動寬袖。


    一道白光閃過,六節鴉喙般的節段拚組在一起,合成了一把無柄的長劍。


    張永躍上長劍,劍身微顫,長劍清鳴,隨即衝出了關隘,衝向了護城河畔上的厚疊森綠。


    竺雲目送著張永遠去,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卻遺留著震驚與畏懼。


    在驚懼之中,還埋藏著嫉恨與羨妒。


    待張永已走遠,竺雲方才微垂下頭,並眨了眨眼。


    “忘我之心,元氣合鳴?”


    “紅塵破境嗎?!!”


    竺雲抿起嘴,雙手攥成了拳頭。


    “煉心之人。”


    竺雲抬起頭,長歎了口氣。


    “沒想到,竟是青峰。”


    烈日正當空,可以炙刺至常人睜不開眼的強光,毫無阻隔的灑落進了竺雲的眼中。


    竺雲直視著烈日,滿臉的遺憾。


    過了良久,方才苦笑著低下頭。


    草雲域內,湖畔。


    被烏雲覆蓋的蒼穹,透不出一絲的縫隙。


    被烏雲籠罩的人間,沒有一絲的明豔色彩,隻有陰森與灰澀。


    大雨頃注,大地濕濘。


    無數頭戴笠帽的流民眾們,胸口上套著一根根粗碩的麻繩,拖拽著一輛輛裝滿山石,車輪裹鐵的馬車,艱難卻不屈的與淹沒腳掌的泥濘相抗爭。


    充當纖夫的流民眾中,時不時有人摔倒。


    摔倒的人中,大部分都是因為氣力耗盡,也有些人是因為腳掌被隱埋在土中的尖石割破。


    受傷的人被同伴用擔架從泥濘中抬起,卸下粗繩後,便會被送往流民眾的駐地。


    無力的人也會被同伴扶起,卻不會卸下粗繩,而是被安排跟在纖夫們的身後,充當攙扶別人的角色。


    沒有監工的皮鞭,也沒有棍棒的蹂躪。


    卻有戴著笠帽的孩童和老弱們跟在一輛輛馬車身後,輪番的推車。


    流民眾中,有些許的奸猾偷懶之輩,卻沒人抱怨勞役的繁苦。


    流民眾中,大部分人都經曆過長時間的顛沛流離,都忍受著長時間的剝削壓榨。


    所以,隻要有機會。


    誰不想正正經經的活著?


    那怕劉恒出爾反爾,畫給流民們的隻是一杯觸之便死的鳩毒。


    他們也能將之飲的幹幹淨淨,並甘之如飴。(未完待續。。)


    ps:那個。


    昨天夜班,今天睡不醒。


    還有。


    上一章中,我本想寫將造出來的土地分成兩百份,結果寫出了二十份。


    我錯了。


    我真錯了。


    另外。


    由衷感謝支持本書的大大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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