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理石砌成的陵園周圍,生長著稀疏的矮鬆和高大的樺木。


    潔白的雪,在空氣中飄蕩,墜落在了陵園中。


    繪著紅字的石碑,佇立在占地範圍頗大的墳地前。


    清掃著陵園的奴仆們在墳地的狹小過道間,辛勤的清掃著落在墳上的雪。


    因為被高聳巨大的石墳所阻擋,陵園中的大部分奴仆,都沒有看到站在石碑前的有根。


    少部分看見了有根的奴仆,都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這些不動的奴仆們,都喪失了身體的控製權。


    他們隻能呆在原地,看著有根的背影,麵露震驚和恐懼。


    而有根在石碑前,沉默了很長時間,方才朝著碑頂,伸出了右手。


    他右手的手掌,擦撫著覆滿了白雪的石碑頂端,臉色顯得有些冷漠。


    他張開嘴,輕歎了口氣。


    “那個地方。”


    “很安寧吧?”


    “那個地方。”


    “不會有紛爭了吧?”


    有根微揚起頭,深吸了口氣。


    他收回了右手,臉上的肌肉,顯得有些僵硬。


    “你,和愛你的人,重聚了嗎?”


    “你,和所愛的人,重聚了嗎?”


    有根低下了頭,平視著身前的石碑。麵無表情。


    他的語氣,有些低沉。


    “那個地方。”


    有根的雙眼中,眸瞳輕微的閃動。


    他的嘴角,漸漸的翹了起來。


    “真的存在嗎?”


    “如果,是真的。”


    “我。還能遇到她嗎?”


    有根微舉起右手,銀光從他手間閃現,寬劍劍柄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麵露笑意的垂下頭,看著手中的寬劍。


    他看著寬劍的劍身,看著遍布在劍身上,斑駁的鏽跡。


    “歲月啊。”


    “是否。隻在記憶中?”


    “時間啊。”


    “能否,真正的停留?”


    有根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抬起頭,看著身前繪滿紅字的石碑。


    他的雙眼中,湛現出兩道精光。黝黑的眸瞳,顯得更加深邃。


    “來到這裏,我經曆過絕望,經曆過失敗。”


    “得到的,有許多,失去的,也有很多。”


    “短短的三年。”


    “卻幾乎,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


    “把我帶到這裏的。也許就是所謂的命運。”


    “也許這三年,才是我必須經受的宿命。”


    “三年前所在那個世界,才是真正的夢境吧。”


    “嗬。”


    有根輕笑起來。嘴角翹起的幅度更加明顯,但臉上的神色卻顯得十分落寞。


    他再次抬起頭,看著頭頂上,停在天中的白雲。


    “這個世界,真的很神奇。”


    “穿越這種事,也真的很神奇。”


    “西荒。中土,南疆。北原。”


    “哈哈,哈哈哈。。。”


    有根張開嘴。嘴裏發出一連串笑聲,綻散著精光的雙眼中,卻流出了滾燙的淚水。


    他麵露悲切,嘴裏發出的笑聲,逐漸的停歇了。


    “道,佛,還有魔。”


    有根垂下了頭,有意的加重了語氣,聲音漸漸的高昂了起來。


    他看著身前的石碑,臉上的悲戚之色,越發的濃重起來。


    “妖物,常人,奴隸,修元者。”


    “郡縣,宗門,寺院。”


    “這些,組成了這個世界。”


    有根麵露冷肅,不再流淚。


    他被淚水所洗淨的雙眸,在此刻顯得極為明亮。


    “可世界,卻不該是這個樣子。”


    有根抬起右手,閉合著繃直的五指,並將手掌朝向了天空。


    他用右手五指,指著石碑上,由朱砂繪成的紅字。


    “仇殺,誤解。”


    “壓迫,反抗。”


    “征服,侵略。”


    “殺戮,背叛。”


    “這些東西,是可以不存在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能改變的。”


    “而去改變所有的一切,可能,便是我的命吧。”


    有根低下頭,看著自己右手的手掌,慢慢的曲起了五指。


    他的右手五指,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師兄,你說的對。”


    “可能,真的是天意啊。”


    有根,漸漸閉上了雙眼。


    整片廣袤的原野上,強風肆虐,白雪突然密集了起來。


    密集的雪中,回蕩起了有根的聲音。


    似風鳴般尖細,如流水般婉轉。


    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清晰。


    西荒上數千萬的民眾,都清楚聽到了這個聲音。


    “天生地養的人,命運隻能靠自己。”


    “本是現實,並非殘酷。”


    “世間萬物,存續便會繁衍。”


    “生命不息,自然會循環往複,此天理乎?”


    “掠奪利用,健己而損天地,此天道乎?”


    “卑劣至極之行為,卻視為世間之公理。”


    “所以,有人修道。”


    “所以,有妖化形。”


    “實則,魂識本源從來未變。”


    “人,依舊是人。”


    “化形的妖,也依舊是妖。”


    宏亮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西荒中,所有的地方。


    響徹在整個荒原上,所有人的耳畔。


    有根停頓了片刻,漸漸睜開了雙眼。


    “修道之人,取他人之物,謂之供奉。”


    “嗜血之妖,食人之血肉,語之捷徑。”


    “延續萬年的古訓,何用?”


    “綿延千年的製度,何用?”


    “始終,都不止是妖在殺人。”


    “人,也在殺人。”


    “隻因為,這個世界的一切,已經扭曲。”


    “隻因為,這個世界上的弱者,大部分時間都不明白。”


    “我們的命運,是可以握在自己的手裏。”


    “怎樣去生存,如何去死亡。”


    “這些,都應該是我們的權利。”


    “天道使然,我們得到的,便是我們的!”


    一字,一句。


    宛如晨鍾暮鼓般,奏響在荒原上。


    實際上,有根此時說出的話艱澀深奧,卻又蘊涵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荒原上沒有人或妖能聽的懂。


    但聽了有根話的人或妖,卻都感覺自己體內的元氣,漸漸的澎湃了起來。


    除了早已加了禁製,原屬於各大修道門派的強者外,許多投靠了有根的修者們,俱都感覺自己的修為,突然提升了很多。


    原本就屬於有根陣營,修煉道德經的五人中,本是初悟洞虛的石腦,頓時便觸摸到了空明的門檻。


    而蚩尤,鷹嘴,跋舌,付磊,都邁入了洞虛。


    本該阻擾四人破境的魔障,被有根言語中所蘊涵的深意,壓迫到了心靈的角落。(未完待續)


    ps:嗯。


    謝謝大大們的支持和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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