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此時惡魔的逃亡還有什麽意義。難道它還能找到更多的犧牲品來恢複力量?剛才艾迪通知我們,我們的人已經撤離完畢了,它再去哪兒尋找血祭的獵物?


    但是,放任它就這樣逃走也不是辦法,我們很快就會派出人手來恢複戰艦的運轉,它的存在對於凡人士兵來說還是巨大的威脅,我們畢竟不可能為每一個船員和技工配備星際戰士護衛。


    看上去,隻能由我繼續追擊了。或許單獨麵對麵的戰鬥我依然很難戰勝它,但我隨時可以呼叫擁有傳送能力的風暴衛士前來助戰。


    無需再多解釋什麽,我收起龐大的複仇女神巨劍,控製著自己飄飛起來,鑽進那黑洞洞的管道中去。在這麽狹窄的地方,我無需擔心惡魔會回過頭來對付我。


    “祝福你的狩獵,孩子。帶一對象牙回來。”阿夫特倫的傳訊在我腦海中響起。多麽陌生而又熟悉的鄉音。


    在我的家鄉,一個男孩成長到十四或十五歲,他便可能被允許――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是被命令――在最嚴寒的深冬,隨同那些老練的獵手們一起,長途跋涉前往北方的遙遠苔原,去狩獵索根星球陸地上最強壯最凶猛的巨獸,猛獁。獵獲一頭猛獁不僅能夠獲得足以供整個家庭乃至整個部族熬過嚴冬的肉和毛皮,也意味著一個少年從此能夠成為真正讓眾人認可的男子漢,從此有能力單獨支撐起一個家庭,有能力養活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當然,索根的自然環境並非嚴酷到讓稍微弱一些的人無法存活,力量和勇氣不足以麵對猛獁的也大有人在,他們在冬天也能用馬鈴薯之類的塊莖和老鼠之類的小動物來勉強填飽肚子,但這些人通常是不會得到姑娘們的青睞的。


    作為受到先祖祝福的薩滿,我所承受的期望遠非獵殺猛獁那樣簡單。事實上,年僅十二歲時,靈能剛剛覺醒不久的我已經可以用一根標槍輕易殺掉一頭最強壯的雄性猛獁,那並非是證明我成年的事情。我的人生軌跡早已被長者們預定,隻是到了我十五歲時,帝國用他那比長者們更加強大的力量扭曲了我預定的軌跡。


    而此時,我隱約間感覺到,在間隔了二十年之後,我的人生居然轉回到那被扭曲過的位置,此時,我重新擁有了一個機會,去證明我已經長大成人!


    這感覺讓我欣喜,同時又帶來一絲恐慌。我曾經相信,我早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以成千上萬帝國之敵的血與靈魂來榮耀帝皇。我甚至相信,我完全無需依靠他人的認同來證明自己。但是現在,我卻是那麽的需要一個同族的長者的承認。這似乎是一種心靈上的軟弱。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總算讓我有一種離家近了一些的感覺。從軍之後在帝國的戰場之間漂泊了這麽多年,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這管道比我想象的還要狹窄,我不得不用匍匐前進的動作往前爬行――我曾經嚴格訓練過這種動作,但在戰鬥中很少有機會使用它,很多時候,我得筆直的站在敵人的槍口麵前吸引火力,同時刀槍不入的身影也能極大的鼓舞士氣。幸運的是,至少我的雙臂還有一定的活動空間,否則我就隻能像個蟲子那樣蠕動了――如果一個星際戰士脫了盔甲也鑽進來的話,他就隻能這樣蠕動。惡魔的塊頭跟個星際戰士已經相差無幾,不過它的身軀可以變形,我猜測它或許變成了細長的蛇形――同樣是沙利士的惡魔親王,帝皇之子的基因原體弗格瑞姆據說就變成蛇的形狀了。


    很順利的是,惡魔並沒有掉過頭來找我的麻煩,以它的塊頭,想要在這狹窄的管道裏轉身難度未免也太大了些。不過這並不代表我一路前行就能毫無阻礙,這管道並非一條直線,而是像迷宮般有著諸多分岔,我隻能追蹤著惡魔那強烈而獨特的惡臭氣息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一次比較大的麻煩是風,這管道似乎是用來供給空氣流通的,原本處於真空中的空間突然有空氣湧進來時,產生的颶風一度讓我後退了數十米,並幾乎擊碎我身上的護盾。我完全無法頂著如此強勁的風力向前行進,不過在回想起風的形成原理之後我便找到了應對辦法,我拆毀了身後的一段管道,操控著它扭曲擠壓成一團,使得空氣無法流出。當氣壓穩定下來時,風便自然而然的停下了。


    而我也完全沒有了退路――雖說我一開始就沒覺得需要它。周圍重新擁有了相對新鮮的空氣,雖然依舊摻雜著經過無數次機械淨化而產生帶上的濃烈鋼鐵與汙油氣味,但畢竟可以讓我無需再耗費心力維持護盾,得以片刻的安歇。


    狹窄管道中的追蹤很快就達到了盡頭,從被蠻力撕裂的柵格窗口望出去,下麵是一間不怎麽寬大的艙室,亮著微弱的燈光,幾台我不知道用途的機械安置在那裏,並沒有運轉。我看到了惡魔的身影,它的身軀確實變得像蛇那樣細長,但並不像蛇那樣蜿蜒前行,而是用它的六隻手臂艱難的爬行著。隻是移動已是如此困難,我相信自己隻需簡簡單單補上一劍就能徹底將它幹掉。


    但情況遠遠不止如此。在下麵那間艙室裏,地麵鋪滿了鮮血,並且有更多的鮮血在從牆壁上一根水管中流出。這裏是另一場血祭!


    這裏的亞空間能量濃密得令人窒息,我可以毫不費力的凝聚起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力量。但操縱這些力量卻要困難得多,稍有不慎就會遭遇最嚴酷的反噬。而惡魔卻能肆無忌憚的盡情吸收能量,在極短的時間內完全恢複它的一切創傷。


    不過,眼前這場血祭顯然不是專門為這惡魔準備的。在血池上方,一道亞空間裂隙張開著,從中湧出了成群的半透明形體。這些看似不過是低階惡魔的東西,輪廓上類似張著雙翼的鳥類或者蝙蝠。它們一出現在現實世界,立刻對那蛇一樣的沙利士惡魔展開了圍攻。


    看上去像是在演示鷹隼捕食蛇類的惡魔版本。不過那蛇即便身受重傷,卻依然是強大的高階惡魔,它的六隻手臂每一次揮動都能將它的一隻敵人徹底打作無形,甚至隻用吼聲都能震碎幾隻。而那些連實體都無法完全凝聚的鷹則顯得虛弱,每一隻的力量都可以忽略不計,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在一瞬間有十數隻被殺死的同時,另有數十隻撲到那巨蛇的身上,撕食著它的血肉。


    看上去用不了幾分鍾,我們先前費盡全力都沒能幹掉的這隻惡魔,就要淪為一群低階獵食者的食物。


    是誰在主持這場血祭?這艘船上還有其他強大的混沌勢力的人?這個問題幾乎無需太多考慮,我立刻想到了那個混沌巫師,在我們登陸的時候,他就已經展現出了令我震驚的力量。而此時舉行著這場血祭,驅使著如此一群惡魔走狗,並且獵殺了一隻更加強大的高階惡魔之後,他的力量將會增加到什麽程度?


    我小心的探出頭去仔細觀察,在艙室一角那我先前看不到的地方,那個混沌巫師果然在那裏,他渾身包裹在耀眼的雷電護盾之中維持著施法的姿勢,看得出正在控製亞空間裂隙和成群的低階惡魔。他的身邊還有一群凡人,大多是他手下的異教徒,也有幾個是我們這邊的船員打扮。


    我幾乎沒有對抗他的任何可能,等待援軍才是我唯一正確的選擇。但這裏嚴重的亞空間汙染不禁幹擾了靈能通訊,甚至連無線電都完全失效了。


    我自然可以原路返回,走管道的岔路找個相對潔淨的空間來聯係友軍,但那個巫師身邊,一個俘虜的身影讓我做出了別的選擇。


    整潔的軍官製服,挺拔修長的身材,一頭金黃色的短發,那是西爾維婭。


    我離開藏身的管道跳下去,落在艙室中央,站在那沒膝的血池之中,取出複仇女神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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