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個字都說不出來,整個人軟在床上動彈不得,隻能偏開頭沉重的喘息。皇祈愈發貼上來,輕輕撈起我的腿。


    刺痛的一瞬間,我痛的流下淚來,卻聽到他在我耳邊,清清楚楚的說了五個字:


    “安子,我愛你。”


    第二天,我的腰酸到無以複加,癱在床上半日都不想下地。皇祈端了熱水喂我喝,一壁幫我按摩,一壁道:“我收到消息,軍中一切順利,想必再過三四日我就能回去。到時我遣一隊精銳,先把你送去涼州。那裏未被匈奴破城,最為安全。待我拿下祁連山脈收複敦煌,再去接你。”


    我一下翻身坐起來:“我不。自從你離開帝都,我每天都提心吊膽夜不安眠。既然來了就再不可能返回去,我要和你一起。”


    皇祈無奈道:“軍隊行軍疲累不堪,這次我們打閃電戰,基本都是急行軍,你昨晚……都受不了,跟著軍隊隻有死路一條。”


    我漲紅臉:“這能一樣嘛!”


    皇祈好笑的看著我:“這不一樣嗎?”


    我繼續執拗:“不一樣。昨天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亂箭射死了。我又不是足不出戶的大小姐,隻要不上前線廝殺,其他的倒不成問題。反正我不要一個人呆在涼州城。你要是不讓我跟著你一起,幹脆把我送回帝都好了。”


    許是這話起了作用,皇祈低頭思索片刻,我一臉希冀的望著他,半晌,他無奈的點頭:“好罷。但和大軍在一起,一切都要聽我的,不然我立刻送你去涼州。”


    這日我正抱膝蹲在灶台前麵研究煮粥的水米比例,皇祈斜靠著倚在牆邊,笑道:“果真是如假包換的太皇太後啊,你若是被敵軍俘虜,想要裝作鄉野村婦都不可能。”


    我直接抽出一條燒的正旺的柴火丟到他身上去。皇祈大笑著閃身躲開,作勢正要追打過來,突然房門處傳來幾下極輕的敲門聲。


    兩人對視一眼,皇祈取出玉扇橫握在手,示意我不要出聲,拉著我的手站到一旁。


    頓了片刻,敲門聲再次響起。那聲音極有規律,像是打鼓點一般,敲了有十餘下。皇祈方才放鬆一些,對我低語:“是東晏。”旋即打開了門。


    來人確是東晏。他低頭進門,對皇祈行了個禮,轉頭見到我,立刻露出極其驚詫的表情,眼睛瞪的滾圓,下巴都要掉了,像活見鬼一樣的看著我,舌頭直接打結:“太,太……太……”


    我尷尬一笑:“東晏啊,好久不見了。”


    東晏連忙收斂表情,卻仍舊忍不住拿眼角瞟我,一邊對皇祈道:“王爺,事情果然不出王爺所料,一切都已辦妥。屬下帶了一千精銳前來,護送王爺回去。”


    這估計說的是細作的事情,我不耐煩聽,轉身繼續去研究怎麽煮粥。皇祈的聲音卻穿牆而來:“好,好!比我料想的還快了兩天,這次定會將匈奴人打一個措手不及!”


    東晏也是喜不自禁:“王爺料事如神!還有一事,溫……”突然一頓,像是被人打斷,接著再開口時聲音完全低了下去,兩人交談幾句,我也沒注意去聽,隻是掀開鍋蓋看著鍋裏已經煮成米飯的粥,鬱悶的想到,看來這個問題隻能留到軍營裏去繼續研究了。


    果然,他二人交談片刻,皇祈便進來與我道:“我現下就要返回大營。你若不想跟著我,還來得及。”


    我故作嚴肅道:“舒無歡曾告訴我,如果將人生一分為二,前半生的人生哲學是不猶豫,後半生的人生哲學是不後悔。但願我毫不猶豫的跟你這一次,三十年後想起來亦不會後悔。”


    皇祈哈哈一笑,將我拉起來道:“和有情人,做快樂事。何必問是劫是緣?”


    我歪著頭想了想,壓粗嗓子:“把女將軍我的馬牽來!”


    皇祈拍拍我的臉頰:“女將軍別作夢了,你是我的軍師。”


    gg?


    大軍駐紮在甘州城南約二十裏處,我們自胭脂山一路騎馬過去,因照顧到我,皇祈不能全速疾奔,傍晚時方才回到營地。


    這是我第一次接近軍營,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個個軍帳,因正是晚飯時分,炊煙已經嫋嫋升起來,整個軍營幾十萬人,卻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一行人走至營地深處一個碩大的帳篷處,皇祈對東晏低語幾句,轉身攬著我走進不遠處另一個大帳篷。


    我掃視一圈,這軍帳位置是鬧中取靜,內裏又高又大,甚至中間有一小屏風隔成了兩間。因是行軍,用具自然是從簡,可這是卻是一應不缺。心裏便已經明白,問他:“這是你的中軍帳?”


    皇祈點頭:“我讓東晏給你拿水來,好好沐浴一下歇一歇。我要去跟各將領議事,晚些回來。你若坐著無趣,可以讓東晏陪你四處轉一轉。”


    我“哦”了一聲:“你不用管我,快去吧。”


    皇祈笑了笑,在我額上印下一個吻,轉身去了。


    我這廂沐浴收拾妥當,頭發擦幹,卻發現自己沒有衣服換。把整個帳篷翻箱倒櫃一通,隻找出來一件皇祈的玄色常服,大概比劃一下,覺得實在太大根本穿不了,隻得作罷。


    如此一來,便隻能在帳篷裏呆著。我瞪著眼睛躺在床上,等了很久,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我是被餓醒的。


    住在山裏時由於兩人都不懂廚藝,委實沒有吃過什麽好飯。今日又是趕路,也沒正經吃飯,待到晚上早就餓了。從夢中醒來一睜眼,正對上皇祈的臉放大在眼前,嚇的我猛地往後一退,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皇祈抱著我的腰,睡的正熟。我在心裏強烈的思想鬥爭了半晌,終於還是決定起床找吃的。


    躡手躡腳爬起來,我披了一件外衣隨便束了發,做賊一樣的探出頭去,轉了一圈,飯沒找到,自己卻先迷路了。


    正兜兜轉轉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後領子被人一拽,一年輕小兵惡狠狠道:“王爺剛砍了一個奸細,你居然還敢來!”


    我心說乖乖啊,這罪名可真不好,忙道:“這位小哥……咳咳,我不是奸細,你快放開我的領子,我要憋死了!”


    小兵非但不放,直接變本加厲:“居然是個姑娘?哼!還敢說自己不是奸細!賊心不死!跟我走!”


    我一把撈住旁邊的木墩子死命不放,掙紮慘嚎:“上有天下有地,我真的不是奸細啊!我是,我是王爺的丫鬟,我是王爺的丫鬟啊!”


    小兵特別單純,聞言疑惑的看著我:“王爺的丫鬟?王爺何時帶了丫鬟來?”


    “今天啊,就是今天啊,小哥,我真的不騙你啊……我本是胭脂山上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不想匈奴來打仗,上山殺了我爹娘,我無可奈何被俘虜,被迫要去中軍帳,好在王爺心善良,救我……”


    “好了好了,”小兵揮手打斷我,想了半天,喃喃道,“我怎麽沒聽說王爺帶了個丫鬟回來?”


    我哀歎一聲,正要說“不然我們找王爺對質”,就聽身後“噗嗤”一聲笑,皇祈負手緩步而來,好笑的看著我:“我倒不知道,你還有說書的天分。”


    我尷尬的幹笑道:“王爺若是喜歡,奴家天天說書給你聽呀。”


    皇祈笑了一聲,又無奈的搖搖頭,問我:“你大半夜的,跑出來做什麽?”


    這問題尷尬了,我想了半天,說:“你剛才睡覺的時候一直在說夢話,說自己餓了,我就想著,出來給你找點東西吃。”


    皇祈捂了一把額,哀歎一聲,對那小兵道:“你去找點吃的送來我帳裏。”


    第二日用過早膳後,皇祈遞給我一套男裝,倒不是勁裝,而是寬袍緩帶,並不貼身。待我穿上才知道這作用,原是不會被人看破女兒身。


    收拾妥當,皇祈帶我去大帳中議事。我萬分尷尬的跟著他進了大帳,然後立刻被嚇得縮了回來。連仲甫、朱洪、蔡景盧、李琰等將領都與我有過數麵之緣,雖是男裝,但麵部未有變化,怎會認不出來。


    皇祈一把拖住我:“當日是誰告訴我,說送了一個軍師過來給我?現下軍師到了,豈有放著不用的道理。”


    我尷尬道:“我說著玩玩的,你不必當真……”話音未落,被皇祈一腳踹了進去。


    連仲甫“砰”的一聲把杯子給打爛了。


    皇祈笑嗬嗬的說:“這位慕公子乃是我的一位故人。前些日子偶然遇到,便將他帶來營內。此人有治世之才,心思謀略皆是一等。我已封其為新的軍師,還望各位能夠好好合作,打贏這一仗!”


    我已經把臉埋到茶杯裏去了。


    一眾人議事了約半個時辰,我把臉埋在茶杯裏了半個時辰。一直到眾人悉數散去,皇祈大笑著把我的臉拿出來,好笑道:“茶水洗麵,你這是什麽說法?”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懶得理你的說法。”


    東晏正在一旁幫皇祈收拾桌麵,聞言居然“噗嗤”一聲笑出來。我一記眼刀橫過去,笑聲變成了被嗆到。


    倒是桌上的地圖引起了我的興趣,走過去一看,是整個河西走廊地區的地勢圖。從烏鞘嶺到南疆盆地,山處有土,戈壁有石,溪流有水,形象至極。


    我來了興趣,直接坐在椅子上看了半天,指著祁連山內一處道:“你這地圖不準。這條河早就幹了,後來形成了一條峽穀,窄而狹長。若堵住前後出口,在山上向下攻擊,千人的小部隊都能全殲數萬人的軍隊。”


    皇祈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皇太後的第二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黎小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黎小墨並收藏太皇太後的第二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