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肆虐的世界,唯獨一座空庭,獨守人世芳華,殘月當空,夜風吹過,漫天紅粉飛揚,好不夢幻迷離。一株五人合抱粗的老桃樹上,一身青色衣衫的男子半眯著眼眸看著眼前盛景,眸色裏有些淡淡的孤寂,清風過處,雪發飛揚。


    雪白的指尖輕輕接住一片粉白的花瓣在手裏,貓耳麵具下,紅唇輕啟,聲音沙啞又脆弱,“我的丫頭,為什麽你總是要待在我見不到你的地方?”


    他活了這般久,掙紮了這般久,就隻是為了找她而已,卻是殘酷如她,他從來滿心喜悅地站在她麵前,她卻當他是陌路,那麽多過去,不知被誰抹殺了個幹淨。


    他拿三年的時間放下,卻是又日日想著她,就想著,或許,她哪日會憶起他,念起他,或是想起什麽,就會來看上一看他,告訴他一句,“我回來了”,兌現那句也許再也不可能實現的諾言。


    那樣,他真真是死也瞑目了。誰又知道,這句話才是他這生生世世的執念。


    千年,萬年的時間都放不下,何況是短短三年,不過就是三個春秋冬夏,怎能放下?


    但是,就算站在了這三界至尊的位置,她還是不會看到他。


    他看到了,他的世界在慢慢崩塌。


    “我怎麽開始有些怨你了呢?”看著那被風送到不知何處的花瓣,他有些出神的喃喃自語,“不對,是我自己咎由自取,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對我的懲罰而已”。


    本來溫柔的夜風突然淩厲了許多,滿園桃花被那陣狂刀一般的風刮得漫天飛揚,不出片刻,剛才還是如雲的花枝,此時全然光禿禿一片,就連剛出苞的花骨都被洗劫一空,半個不留,隻那殘留滿地厚厚的花瓣鋪成的地毯,見證了適才院子裏桃花綻放的盛景。


    “尊上這是打算待在這裏永遠都不出去了嗎?”


    閑散倚坐在樹枝上的人轉頭,看向園子來處,狹長的黑眸寒光一閃而過,卻是未曾作答。


    似是早就料想到了他的反應,門口的人也並未在意,隻低低冷笑了幾聲,慢悠悠地踩著步子往著園子裏麵走來,“屬下適才在外麵待了幾乎半柱香的時間,尊上是故意容人屬下的放肆呢?還是……”


    來人停了步子,抬頭看向幾步之外高高在上的魔尊,眼眸裏全然是放肆的諷刺,“如傳言所說,您的修為果真是不如全盛時期的一層?”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


    “如傳言為虛,那屬下來此隻為請尊上出山,完成一統三界的大業,如若不是……”


    精致華服在身的人低頭,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手裏的靈煙,待那靈氣在全身經脈過了一遍,才舒服地眯著眼眸斜眼看著樹上的人,轉換了話題道:“尊上知道屬下最恨的是什麽人嗎?”


    樹上的人不語。


    來人自顧自說道:“在屬下看來,不,在妖族和魔族的好多人看來,這世上有那麽兩位尊主本來是最有可能改寫三界曆史的,他們一人為半人半妖,一人為魔,尤其是那位魔者,流著最是不受天道眷顧的魔族血脈,卻是曆經千難萬險,撐過九重紫雷劫,一舉成為了千古難見的魔仙,名動三界,實力之強悍,連仙帝都避讓三分。”


    青衫人知道他說的是誰,隻不過,那都是過去罷了,就像曾經名動三界的顧雪舞。


    來人眼裏是全然瘋狂的崇拜,“那時候,就算他仙族集所有之力對付這位魔仙,他也未見落了下風,若他當時願意一口氣將天界踏平,說不定早就是他的天下了,尊上你說這樣的人厲不厲害?”


    “那也隻是傳言罷了,他若真有那能力,那時又何必遲疑那一步?”


    那上界根本就無他一絲立足之地,仙族人對魔族的偏見,讓他走到哪裏都似“老鼠過街,人人喊打”,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看他的眼神不是避之不及就是如看垃圾一般嫌棄,沒有人願意和他說一句話,更沒人與他同桌宴飲,那裏的所有人都覺得,終有一日他隱藏得好好的魔性會顯露出來,醜惡的麵目也終將暴露出來,嗜殺是魔族的本性,終有一天,他會危及仙界的安寧。


    在仙族人看來,他是個本不可能出現的異類,因為,“天道”是從來不允許妖魔兩族有機會“接近仙界”半步的。所以,有一天,他們終於決定,要清除他這個因“天道”的疏漏而產出的“半成品”。


    “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帶給了妖魔兩族前所未有的希望……為何妖魔兩族就該低人一等?為何妖魔就不能真正成仙?”說到這裏,男人的語氣變得淩厲起來,“明明兩人都隻差那一步了,卻是最後都成了什麽都不是的廢物!你知道他們毀了多少人的夢嗎?明明有那個能力去改變一切,他們卻什麽都不做!”


    “羅白,本尊奉勸你一句,想要得到什麽,最好是通過自己的力量去取得,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那終是免不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也許,他再努力一點點,就真的可以成為三界最至尊的存在,可是,魔的天性就是如此,從來做事隨心,那至尊的寶座,他無聊了也許有興趣去一爭,但是,若是那時無那興致,就算隻一步之遙,他也會放棄,他憑什麽為天下人莫須有的情感寄托負責?還是丫頭說得好,不管是人,是魔,還是妖,怎樣的命,怎樣的運,那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隻有弱者才會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麵前這人,隻是不願接受希望落空這個現實而已。


    “住嘴!你以為現在我一隻手抖可以捏死的螻蟻有資格說什麽?”羅白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我羅白此生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騙子!廢物!此時就是殺了你都不解恨!居然為了個女人,把自己的一切都毀了!”


    “天下生靈無一高一等,也無一低一等,你若將此參透,成為下一個妖仙未必不可。”妖魔過不了劫,大多是妄自菲薄,心裏戾氣怨氣太厚,跨不過人魔、人妖和自己那道鴻溝,其實,現在想來,天道也未必不夠公允,擁有的力量越大,承載的劫就越多……


    青楓突然覺得此時的自己怎麽有些好笑,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有耐心與他人講這些虛無的話語的。他隻是在這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罷了,若非那人,他又如何能成這萬年難有的魔仙?


    “尊上這麽久倒是說對了一句”,羅白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我將成為下一個真正的妖仙”。


    話語未落,地上卻早已無了那人的人影,樹上的人心神一緊,卻是還未反應過來,就覺丹田之處一陣劇痛傳來,低頭看去,一隻血淋淋的手已是穿腹而過。


    “嘀嗒、嘀嗒……”一滴滴豔紅的血,滴落掩埋進漆黑的塵埃。


    耳邊,是那人冰冷殘酷的聲音,“既然你已經是一個廢物了,這顆三界難得的魔丹對你來說就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本少爺就勉為其難收為己用了”。


    血淋淋的手毫不猶豫地抽出,麵上全是瘋狂的人,看著手裏那泛著溫潤光澤的魔丹,眼裏是驚喜若狂的笑意。他終於拿到了,這怨鬼林真正的至寶!他從來沒想過,這一切,來得這般容易。


    “哈哈哈哈哈……是我的了,是我的了……這三界的神話,終於要由我羅白來一手打造……哈哈哈……”


    待他笑夠了,他又一把掐住奄奄一息的男人的脖子,狠道:“本座早想問你一個問題了,你那五層的修為去哪裏了?別以為本座不知道,就算是你全盛時期的七層修為,那天界的解九歌都不是你的對手。”


    他手裏的男人,卻是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失去著生氣,哪裏又有力氣回答他半字?


    “果然,那女人入了冥河幾百年都沒能死,是你救的她……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毀成這般,值得麽?”


    “有些事……又豈是……你能懂的?”


    她需要他,他用他擁有的一切與她,他便是快樂的。


    不管她要怎樣,他都陪著她,她不知道沒事,他知道就好。


    *


    “青鋒!”


    此時,正坐在碧水國國都一處茶樓聽書的人突覺心口一痛,手裏的茶杯一個不穩落在了桌上,濺了滿桌的茶水。


    正是專心聽著那說書先生亂侃的人被這動靜驚動,轉過頭來白了一眼那一驚一乍的人,“死女人,你幹嘛呀?手抽風了?”


    “青鋒……好像……出事了……”


    “我說女人你沒發燒吧?”敖大人故作樣子地用手量了量花朵額頭的溫度,“你又不是人家肚子裏的蛔蟲,這人都沒個影子,你就知道人家出事了?你還真以為自己能通天地了?”


    “我和他……有契約未解……”


    不知為何,花朵竟是有些悵然若失起來,心頭莫名難受,她明顯地感覺得出,那契約的力量,在逐漸消失……


    青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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