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天空中遍布著烏雲,顯得很是陰沉,好像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中。


    程峰起床後,像平日一樣的吃完早餐,便緩步出了皇宮,往藥院而去。


    今天就是二品藥師測試的日子。


    這兩天中,程峰煉製了三顆血魄丹,此時正放在他的漆戒中。


    其實要將修為驟升到霧元期初期,隻需服下兩顆血魄丹,便足夠了,但是程峰深知在煉製二品丹藥時,靈力消耗非常快,隻怕兩顆血魄丹所凝聚出的靈力,還是不足以讓他能堅持到丹藥煉製成功的,所以多預備了一顆。


    而在煉製完血魄丹後,程峰便仔細揣摩藥書,將煉製二品丹藥時,所要注意的細節,牢牢的認真記下,並且在腦中虛幻著煉製了不下千百次。


    他已盡可能的去準備充分。


    因為這次參加二品藥師測試,程峰已是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如果他拚著經脈斷裂,最終卻還是未能通過測試的話,程峰無論如何不甘心。


    ......


    藥院中,早已是人山人海。


    身處青都的各個帝國的藥師,還有聞訊趕來的民眾,已是將藥院擠得水潑不進,甚至在藥院外,還有著上萬名未能擠入藥院的觀眾。


    餘天啟和敖寒等五位國師也來了。


    在高塔對麵二百多丈遠處,矗立著一座三層的閣樓,此時餘天啟六人,正位於這閣樓的三層廂房中。


    而在六人的身旁,還坐著一位紮著馬尾,長著一張圓圓的蘋果臉的嬌美少女,赫然是李思思。


    “餘老頭,以你對程峰小友的了解,你覺得這次二品藥師測試,程峰小友能有幾成把握通的過?”五位國師中的羅暴看著藥院中洶湧的人群,忽然轉頭問道。


    “不知道。”餘天啟回答的很幹脆,“不過,以程峰的心性,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他不會冒然提出參加二品藥師測試。”


    “也就是說,你覺得程峰小友,一定能通過此次測試了?”羅暴接著問道。


    “不敢說一定,但是應該有六成以上的把握。”餘天啟沉吟了下,回答道。


    “現在多猜也是無益,一會兒測試就要開始了,”敖寒忽然插口道,“咱們且看程峰小友是如何進行煉製的吧。”


    李思思在旁一直一言不發,隻是望著高塔,也不知道心裏在想著什麽。


    這時,藥院外擁擠的人群,忽然起了一陣騷動,眾人紛紛散開,從中讓出一條通道來。


    赫然是程峰到了。


    就像是一陣疾風吹過水麵一樣,人群紛紛轉頭向藥院門口方向看去。


    程峰所到之處,眾人紛紛避讓,期間當然不免指指點點的討論。


    片刻後,程峰來到了高塔前。


    依然是一身白袍的穀奇天,已在通道口處等待,他迎上前去,和程峰簡短的寒暄兩句之後,說道:“這次測試將在第三層舉行,屆時第三層將完全封閉。希望小友你能煉製成功,順利過關。”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這次籌集的靈藥,價值共是三千萬兩,請小友先將銀兩付清楚,然後就可以入內了。”


    程峰早已將銀票準備妥當,直接將事先掛在腰間的乾坤袋,遞給了穀奇天。


    這些銀票,自然是程峰用在煙波齋地宮中所得到的珠寶,兌換出來的,至於這個乾坤袋,自然是程峰以前所用的那隻。


    這隻二品乾坤袋價值隻有十多萬兩,全當是零頭贈送給穀奇天了。


    穀奇天接過乾坤袋,並未打開查看,卻輕聲道:“這次要煉製的丹藥是靈目丹,小友注意了。”


    程峰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這是穀奇天事先給自己通風的,不過一聽是靈目丹,程峰心裏不由立即稍鬆了口氣。


    這兩天,程峰仔細研究各種二品丹藥,對於靈目丹,自然已是非常熟悉的了。


    靈目丹,二品初級丹藥,其功效很簡單,能短暫增強霧元期以上的強者的目力,在二品丹藥中,可謂是最簡單的一種了。


    穀奇天出這個題目,分明已是最大限度的為程峰著想。


    “多謝穀院長。”程峰心中大為感激,凝目看著穀奇天,點了點頭。


    穀奇天一笑,他出這個題目,並且事先給程峰提醒,當然就是為了得到程峰的這種回應。


    像程峰這種不到十八歲,便已是一品高級藥師,並且敢於挑戰二品藥師測試的人才,無論結局如何,都注定日後必然是一個傳奇,穀奇天自然要大力拉攏。


    “小友請進吧。”穀奇天往旁邊一讓,露出身後的通道來。


    程峰深吸了口氣,邁步走入。


    這次測試,穀奇天並未躍上高塔,當眾宣布,也未給出程峰煉製的時間限製,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二品藥師測試已是百多年沒有舉辦過,此次開放,已是空前盛事,程峰要煉製多久,已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再說,準備的靈藥,也隻是夠程峰煉製一次所用,這已是無形中限製了程峰的煉製時限。


    就在程峰走入高塔中後,通道隨即關閉,而整個高塔的表麵,忽然布上了一層墨黑色的光罩。


    而在光罩之上,赫然顯出一張藥桌和一隻藥爐的映像來,跟真實的藥桌和藥爐比起來,這映像,幾乎是將原物放大了數十倍。隻見在此時的藥桌上,正擺放著四種顏色形狀各異的靈藥,清晰無比。


    顯然,這墨黑色的光罩,不但是為了讓程峰在煉製丹藥期間,不受到任何外界的幹擾,而且也能讓藥院中的人群,將程峰煉製丹藥的過程,看的清清楚楚。


    在映像出現在墨黑色光罩上時,整個藥院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瞬也不瞬的仰頭看向光罩。


    不多時,在這墨黑色光罩上,忽然顯出了程峰的身影,隻見他好像是從黑暗中走來,然後就突然出現在了藥桌前。


    而程峰在光罩上的映像,自然也被放大了數十倍,一眼看去,恐怕有將近二十丈之高。


    隻見程峰臉色凝重,他站在藥桌旁,低頭看向那些靈藥,然後拿起藥刀,將四種靈藥切的粉碎,燃起綠焰草,便將靈藥碎末全都傾入了藥爐中。


    這些舉動清晰落在了眾人的眼中,每個人的心都立刻提了起來。


    因為眾人都知道,過上一會兒之後,等靈藥被熬成藥液,便要開始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了。


    而程峰在走入第三層時,便發現在場地中,本來是數以百計的藥桌都已被收拾一空,隻在中央,擺放著一張藥桌,在藥桌旁,支著一隻碩大的藥爐。


    這藥爐要比一品高級藥師測試時的,大上一倍,質地更是要好上許多,這自然是因為二品丹藥的藥力散發,跟一品丹藥的不是同一個檔次,由此而特意準備的。


    在不遠處的圍欄處,一片墨黑色的光罩,在這種情況下,不但聽不到藥院中人群的聲音,而且塔外什麽都看不到,不過陽光卻能透射進來。


    但是,這雖然沒造成周圍一片漆黑,卻也讓塔內顯得昏暗了許多,不過這樣一來,卻更能讓程峰專心一誌的去煉製丹藥了。


    自從得知是煉製靈目丹後,程峰便心裏有了譜,因為靈目丹不但是煉製最簡單的二品丹藥,並且它的配置,也是極簡單的。


    四種靈藥的比例相同,為1:1:1:1,而藥桌上擺放的這四種靈藥,都是份量相同的,於是程峰根本不用去稱量,便直接切碎倒入了藥爐中。


    這自然是穀奇天一方麵為了給程峰製造方便,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給藥院剩下開銷。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幾分鍾之後,藥爐冒出的熱氣,已是越來越濃。


    開始融合丹藥的時刻,終於是要到了。


    塔下眾人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提的越來越高。


    這時,隻見程峰臉上閃過一抹決然,然後手中已是多了兩顆血紅色的丹藥,一揚手,便吞了下去,兩手隨即按在了藥爐上。


    這兩顆丹藥,自然就是血魄丹了。


    血魄丹剛被吞下,程峰便隻覺一股如同烈火般的氣息,立即在腹中爆發,接著這團火焰便開始猛烈的吸取渾身的靈力,全都往小腹中聚集。


    就好像是一塊吸力強大無比的吸鐵石一樣,頃刻間便將渾身的靈力,全部被抽幹湧入到丹田中,而程峰丹田中聚集的靈力,由於濃度慢慢增高,也漸漸的開始呈現處霧狀。


    這一刻,程峰隻覺自己的修為,猛地便達到了霧元期。


    但是血魄丹的功效仍在持續,在抽幹了渾身的靈力後,強大的藥效,開始榨取全身各處經脈血肉的精元,程峰簡直能聽得到,體內各處響起的“劈啪”之聲,這分明是經脈開始碎裂的聲音。


    一瞬間,程峰裸露在衣衫之外的皮膚上,全都變成了通紅色,看起來又詭異又可怕。


    塔外眾人見此狀況,驚呼聲開始連綿不絕的響起。


    程峰自然是聽不到的,這時他咬牙忍住渾身傳來的劇痛,開始將靈力注入到藥爐中,開始了丹藥融合。


    不得不說這藥爐的質地確實上乘,對靈力的傳導性,比起前幾日測試所用的那小藥爐,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程峰注入其中的靈力,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也沒有任何損失的,便全部侵入了漸漸成型的丹藥中。


    四種靈藥粒子,在程峰靈力的引導下,開始以一種獨特的規律,慢慢接觸融合......


    其實煉製二品丹藥,之所以那麽耗費靈力,並不在於引導融合靈藥粒子,而在於數種不同的靈藥粒子在融合時,其散發的強大的藥力,以及相互之間不時傳出的排斥感,才是最消耗靈力的。


    並且二品丹藥這種強大的藥力散發和排斥感,隻有霧元期以上的強者,才能壓製的下去。


    有時靈力稍微不足或者中斷,各種融合中的靈藥粒子,便會轟然破散,而其中所傳出的排斥藥力,更是瞬間能將藥爐炸破。


    在煉製二品丹藥時,炸爐的現象,可不比一品丹藥煉製,那可是非常常見的。


    時間漸漸的過去......


    整個藥院中鴉雀無聲,眾人都注目向光罩上的程峰映像,這時,隻見程峰皮膚上的通紅色,開始慢慢的有些減弱。


    “不好!藥力開始減退了。”閣樓中,也在一直觀看著程峰煉製過程的羅暴,忽然驚呼一聲。


    “現在離煉製結束,應該還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此時藥力不足,難道說程峰要煉製失敗了?”一旁的敖寒接口道,他一臉的慎重。


    餘天啟沒有開口說話,他隻是死死盯住高塔表麵上,程峰的映像,不過仔細聽去,他的呼吸聲,已經讓人感應不到了。


    顯然,餘天啟可以說是幾人之中最緊張的,此時的他,連呼吸都屏住了。


    李思思臉色蒼白,她的拳頭握的死緊,盯向程峰的映像。按照李思思對程峰的憤恨,程峰到了煉製失敗的邊緣,她應該一臉的興奮才是,但是不知為什麽,她卻一點沒有幸災樂禍的神情,反而是一片緊張。


    幾人說話間,程峰皮膚上剛顯出不久的通紅色,卻開始肉眼可見的消褪,而就在這時,隻見程峰忽然藥爐上縮回右手,手中登時又出現了一顆血紅色的丹藥,往嘴裏一扔,然後又回按在了藥爐上。


    這幾下動作,簡直快若閃電。


    在程峰又吞下一顆血魄丹後,他臉上的通紅色立刻再度出現,並且越來越濃,片刻間,便成了一片駭人的血紅色。


    而在同時,程峰的青衫,顏色開始詭異的慢慢加深。


    “你們看!程峰的衣衫上,他的衣衫上......”塔下一位觀眾忽然抬手指著程峰的巨大映像,驚呼道。


    這時,每個人都看的清楚,程峰的青衫,顏色慢慢的變深,但是這顏色,赫然竟是一片血紅。


    他的衣衫,竟然在片刻間,被鮮血染紅了。


    而這時,程峰的臉上,脖子裏,按在藥爐上的雙手上,竟然全都滲出片片鮮血來,隻是片刻間,程峰幾乎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閣樓中,見此情景,除了李思思,餘天啟和五位國師全部霍然站起。


    “這小子不要命了!”羅暴怔怔的看向程峰,喃喃道。


    “他的全身經脈都已經碎裂了。”敖寒凝目看著程峰,忽然扭頭看向餘天啟,急道,“餘老頭,要不要停止測試?這樣下去,程峰可就毀了。”


    餘天啟自然想停止這見鬼的測試。以程峰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已是到了強弩之末,如果再繼續往藥爐中輸入靈力,等到靈力再度耗盡,程峰多半就是一個廢人了。


    但是餘天啟忽然苦笑一聲,他轉頭看向一臉焦急的敖寒:“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還能停止的了嗎?”


    敖寒一怔,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


    不錯,他們已經無法停止下來了。


    一來,按藥師測試的規矩,除非考生主動放棄,不然測試官無權停止考生的煉製;二來,程峰為了煉製這二品丹藥,顯然已是將性命都豁了出去,如果此時強行停止測試,不但程峰前功盡棄,而且還會引來程峰的潑天怒火。


    “我們還是繼續看下去吧,希望老天保佑,能讓程峰煉製成功。因為他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些。”餘天啟沉聲說道,然後慢慢的坐回到了座位上。


    敖寒五人互視一眼,都看出彼此臉上的惋惜之情,歎息之下,也都隨之慢慢坐回。


    李思思卻自始自終沒有起身,她隻是怔怔的看著程峰的映像,臉色複雜異常。


    高塔下。


    目睹程峰如此豁出性命的煉製,人群已是全然沸騰。


    “為了二品藥師的虛名,這是何必呢?”


    “程峰服下的是什麽丹藥?怎地如此霸道?”


    “老天保佑,讓程峰趕緊結束煉製。”


    ......


    人群中各種各樣的議論,神情也是各異,有的人握緊了拳頭仰頭看著,有的咬緊牙根,有的卻是低下了頭,不忍目睹。


    魯骨達也正在人群中。


    在那天獲得獎品之後,魯骨達便隨即離開了藥院,因為他一點都不想留下,去觀看程峰的領獎。


    程峰要參加二品藥師測試的消息,是在回到自己的住所後,魯骨達才聽到的。


    於是,今天一大早,一向驕傲的魯骨達就早早的來到了藥院。


    作為一名煉藥的天才,魯骨達自然對二品丹藥的煉製,也有著不淺的了解。在得知消息後,魯骨達愕然良久,旋即便明白,程峰要參加二品藥師測試,必然要借助丹藥。


    而這種借助丹藥的後果,魯骨達自然也非常明白的。


    於是,今天在測試未開始前的等待中,魯骨達的心情,一直是好奇而有些沉重的。因為無論程峰通過還是通過不了這次測試,都注定著,以後程峰多半便再也不會是他的對手了。


    此時見程峰渾身鮮血,連頭發上都在往下滴答著血滴,但是雙手卻仍然緊緊按在藥爐上,眼中一種痛苦的堅定,魯骨達愣愣著看著,臉色慘白。


    “唉!”魯骨達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他低下頭去,不再看向光罩,卻轉過身,背影蕭瑟的擠著人群,朝藥院外走去。


    目睹此景,魯骨達已是明白,即使他日後能夠超越會成為廢人的程峰,但是在精神上,他已是輸了。


    因為,魯骨達知道,程峰這種搏命般的煉製,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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