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3-22


    大雨剛過去,馬家坡子鎮來了一潑人口,有穿著得體的,也有不修邊幅的,幾個不曾走過遠路的,自半路裏便氣喘籲籲,到得鎮外,領頭的甲士方一個“到了”出口,呼啦啦席地坐倒一大片。


    兩個領頭的甲士,那是輕兵營孫四海的親隨,看鎮口無人把守,一個哼道:“這群憊懶廝,連個把門的莫非都不知派遣麽,軍頭自此過時,也不整飭一番。”


    另一個笑道:“走這半日路,你這廝定心裏不順暢,處處找人家的別扭。卻不忘了那衛央的厲害麽?軍頭去前頭時定路過這裏,他也不見說甚麽,你饒甚麽舌?當心那人發作起來,教你吃一頓好打。”


    那個悻悻然,倒沒再多說,轉過頭看看烏泱泱一片上百個人口,忍不住愁道:“這麽多人,這鎮子裏驛舍能住幾個?眼看著日頭也到偏西時辰,咱們今晚怕是要在這守備營裏過活一夜了。”


    同伴倒是個好脾性,勸道:“咱們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活人,甚麽苦吃不得?但凡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那就是好的。三兩年天氣,你怎嬌氣到恁地地步?”


    那人伸指彈去綢衣上泥巴:“隻怕玷汙這一身穿著,上次回家眷營時方置辦的,一年到頭穿一遭恐怕便沒了下一次,沒地玷汙了,豈不糟踐!”


    又瞧瞧濕地裏不顧幹淨的百人,這兩個商議道:“這麽多人進鎮子,不驚動鎮署舍不可能,倘若驚動,這人心一貫好瞧熱鬧,恐怕那位衛百將麵子上不好看,咱們又要落不好,不如你去裏頭通報一聲?”


    計較已定,不及兩人分出一個進鎮子去,裏頭鑽出三個持槍的新卒,依著鎮頭大槐樹站著喝道:“是誰?要進鎮子麽?”


    不出聲還好,這一喝叱,那百人裏頓時有人一聲高呼,分明有老嫗壯漢,也還有個少婦,紛紛兒弟他爹一頓亂叫,那兩個老卒相顧而笑,想當初甫入輕兵營,他們的家眷來探看時,也是這樣的亂糟糟局麵。


    三個新卒有些發懵,好歹分辨出來人是家眷,掃眼一瞧,哪裏還不知這些人來意?


    生死關上走一遭,親人見麵難免涕淚交零,但他們這三家親眷相見,其餘眾人本這一路走地沒了力氣,心想但凡能坐下那便定不站起來,隻見了這三家相見,忍不住思念都嘈雜起來。


    這些人來時,家眷營管教說過探看的規矩,到了輕兵營又被教了一番規矩,到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雖心中急躁,誰也不敢衝過鎮頭那大槐樹去。


    兩個老卒笑道:“一場大雨倒添了件好事,今日恐怕不能教你們回家眷營去了,入夜問衛百將求個安排便在這裏住下,明日隻消趕天黑回去便是,有的是說話場合,不要亂了規矩,也教你等弟兄兒父在這裏教人越發低看了。”


    左右勸住,那三個持槍的忙擦了嘴臉,過來請這兩個老卒也進去。


    那兩個笑道:“到了門口,哪有不進去的道理。隻是咱們這些人,一般的百姓也瞧不起,上百人亂糟糟一擁而入,恐怕又教他們低看。你們使人去通報衛百將,待他來安排接見事宜,不可亂來。”


    那三個十分為難,道:“咱們百將去了原州說是有要事,恐怕要等天黑才能回來,這可為難了。”


    老卒們也沒想到有這種情況,隻好又問:“那麽,你們百將走的時候吩咐教誰照看守備營?隻需是個老成的謹慎人便好,也不必這等小事也麻煩衛百將。”


    新卒喜道:“那也好,咱們百將走的時候,教軍吏竇老大與新來的周隊正監營,勞煩稍候,咱們這就進去請示。”


    說罷分出一人飛奔而入,不多時,腳步絆著泥水劈裏啪啦蹚出一個人影,臉上已教泥水汙了,渾似個泥猴般,撲出來衝驚訝的兩個老卒一齜牙,放眼在人群裏先自找起來。


    這是個半大的孩子,腰裏別著一把刀,找了半晌不見要找的人,想起如今的尊榮,連忙撩起袖口往臉上一頓亂抹,終於露出清秀的麵龐,正是徐渙。


    至此,人群裏方有顫栗蓋不住清媚的女子之聲,那是個麵容灰敗,雨水又糊塗了灰敗顏色露出水嫩的一道一道亮白色肌膚的女子。這女子發簪斜了,卻除卻些許發絲沾在臉上,粘在脖頸上,猛然站起時,原本嚴整的秀發倏然掙脫發簪匹練似地直直墜下。


    “是二郎麽?”顧不得遮掩痕跡,那女子擠開原本擠在一起的婦人女子往前挪了一步,踟躕著又挪了一步,抬起手往前一探,又縮了回去。


    徐渙擦幹淨臉,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淌,卻笑嘻嘻地吸溜著鼻子道:“阿姐,我是二郎啊,我很好哩,你怎地都不識得我了麽?”


    兩個老卒黯然一歎,轉過臉往遠處走了幾十步,那脾性溫和些的低聲道:“真可憐了,這麽小的年紀,恐怕這一見,往後是說不定的很了。”


    焦躁的那個沉默了一下,搖搖頭說不出味道地笑了笑,用腳撥弄著路上積水中的泥巴。


    那女子一手擦著徐渙臉蛋上一道一道的顏色,一隻手捂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流淚,徐渙原本笑嘻嘻的,漸漸低下頭去,漸漸停止了流淚,他想說點甚麽,做點甚麽,可惜的是,終究什麽也沒說,什麽也做不出來。


    這一時,百多人竟都安靜了下來,剩下兩個持槍的新卒呆呆地張大了嘴,手指著對麵吃吃艾艾說不出話來。


    老卒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登時一口冷氣倒吸回去,也不知該說個什麽字了。


    徐渙沉默半晌,驀然臉色通紅,生澀地用另一隻還算幹淨的袖口在女子臉上輕輕擦了幾下,一時露出一張嬌嬈無比的俏臉。眉間含春水,唇上點紅菱,五官倘若任有一樣生在別的女郎麵上那便是媚惑人間的極致,這女子卻盡都占了,畫工細描般生在那一張臉上,竟不曾讓人覺著突兀,反而似理所應當就應這樣。


    隻看這女子的麵,彷佛一株孤鬆生在萬丈懸崖頂上,鷹愁其高,猿歎其險,休說尋常人等,縱是個美貌的女郎在她麵前,心下也隻能生出怨憤的心。唯這一個女子活活地現在人前,紅塵裏的人方不自信人間竟有這樣的傾國傾城般絕倫。


    隻是這女子容貌生的美極,人間難尋第二個,身材卻頗顯臃腫,棱角分明的粗布衣衫,分不出是男裝女裝,將她罩地村野路邊深井邊上的木桶似的。整體看去,渾似個木櫃子上掛著美人圖,不由教人泄氣。


    “好好個美人,將自己糟踐到這地步算甚麽?”焦躁的那老卒眼毒,一眼瞧出這女子衣衫裏隻怕襯了不少的零碎,驚豔半晌不解問同伴。


    同伴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想了想嗬嗬一笑,搖搖頭道:“你當家眷營裏的都會老老實實麽?若不如此,這樣的美人那便又是妲己楊妃那般的禍水。”轉瞬又微微以佩服的口吻道,“不過這女子雖是個天生的美人,淪落至此也還沒有墮落姿態,倒不知是不是在待價而沽。”


    焦躁那老卒很是不忿,嗤笑道:“我看你這倒是多想了,這樣的美人,怎會那樣自甘墮落?便是妲己楊妃,那也是,唔,這個卻不好說了。左右我倒寧信這是個真美人,若不然,這小子這樣年輕,隻要沒有謀反,以這美人的容貌,哪裏找不到個開脫的權貴?”


    旁人怎樣議論紛紛,徐渙並不管他,將衣袖擦幹淨這阿姐的麵貌,初見時的激動也都過去,於是退了半步打量著女子,不滿地道:“阿姐,好好的人,你作弄成這樣作甚?可是家裏沒錢使了麽?待你走時,我這裏有幾貫你要拿著,買幾件時鮮的衣物,可不能委屈了咱們自己。”


    不及女子說話,鎮內有馬蹄聲飛奔而出,徐渙慌忙檢查上下,一時沒找到本別在腰裏的刀,臉色都白了,到處尋找,終在泥淖裏找到之後,飛快往鎮內一瞧沒看到人來,手忙腳亂將那刀擦幹淨提在手裏,正經地回到槐樹之下站直了不敢再亂動半分。


    兩馬一前一後一黑一青眨眼間到了大槐樹下,眾人目視抬頭那個雄壯的虯髯大漢,心中莫不惴惴,都暗自心道:“逢著這樣個凶神惡煞的上官,家裏頭人在這裏能落甚麽好下場?咱們可須好生賠話!”


    這裏頭也有家境殷實的,暗自摸著肩頭上的褡褳,這是湊給身在輕兵營許來年便再也見不到的家裏人使的,輕兵營老卒都稱這一筆錢為上路的,不是給人花,那是給活死人使的。


    帶路來的兩個老卒甚有眼力,見來人便知誰是誰,待那兩個甩鞍下馬,迎著拱手叫道:“周隊正,竇軍吏,咱們奉命引新卒家眷來探看,人頗不少,恐怕貿然進鎮難免有不好看的。聽說甲屯的衛百將去了原州,這裏是你兩位監營,怎樣安排還請示下。”


    眾人恍然,原來不是那位百將,不過眼看這周隊正的模樣,又是個隊正,知曉輕兵營規矩的心下都期盼:“可不能是這位周隊正作上司,這人定不是個好說話的。”


    又瞧那竇軍吏,這倒一派和藹從容的樣子,對比之下不由使人先覺著他要好一些。


    周快掃眼瞧過人群,目光終落在兩個新卒的手上。那兩人見了家眷十分歡喜,將大槍丟在了地上任由泥水浸泡,被周快這麽一瞧,激靈靈地登時連著幾個寒顫,慌忙撲過去撿起器械抱在懷裏囫圇擦了,兩股戰戰立在路邊頭也不敢抬。


    這便使眾探看的越發篤定,這隊正才不是個好招惹的。


    尤是那兩個新卒家眷,心中越發比別人更為篤定。自家的人是個甚麽德行,沒有人能比自己更加熟知,那樣的人都教這人拾掇地氣也不敢吭頭也不敢抬,他們都是輕兵營死士,可見這位周隊正恐怕早先也不是個善茬。


    “竇軍吏,將這兩個記著,待百將回來之後,看該怎樣責罰。”當著親眷的麵,周快好歹沒有發作,瞧了一眼腿肚子顫栗未定的徐渙,目光掃過那絕美女子的時候不但沒有驚豔的神色,反而厭惡地眼角一縮,爆出陡然的殺意。


    竇老大不必動筆,那兩人便被他記在心裏。周快既說要等衛央回來再作處置,那便甚麽都能依他。縱然衛央並無教他監視這周快的意思,但竇老大覺著,他自己應該有這個覺悟,哪怕做錯了,也不能不做。


    “看樣子晚上是趕不回去了,這食宿怎樣安排?”竇老大知道周快對這類的事情恐怕是沒有絲毫主張的,但想起這人在衛央走後這一天裏的折騰,他決定為難為難周快。


    周快果然束手無策,沉吟了一下反過來請教竇老大:“輕兵營並無軍餉,甲屯又都是新卒,家眷遠來探看,總也不能不行招待。竇軍吏,你想倘若百將在時,他該怎樣安排?”


    竇老大哪裏能猜到衛央會怎麽辦,張口胡謅道:“咱們百將是個心善的人,借用鎮民鍋碗瓢盆都要給人家錢,這大老遠這麽多人來探望新卒,恐怕他在這裏是要自取錢下來安排。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如今營裏由周隊正做主,這就看你的安排了。”


    周快黑幽幽的臉一熱,伸手在甲胄內一掏沒取出一個銅子,尷尬地邁過臉道:“這倒是了,我軍舍裏還有幾貫大錢,回頭你來拿去安排便是。”而後方正容問竇老大,“你在輕兵營也有半年多了,可知若是新卒放在外頭守備,家眷來探看時候,守備營裏能進得去麽?”


    竇老大一呆,周快不問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能不能出入守備營那是軍律的規定,也看守備百將的權責,如今衛央不在,他怎能知道該不該將這百人放入守備營裏去?不放的話,周快那裏幾貫錢恐怕在鎮裏是不夠這麽多人住進驛舍的,他這個安排具體事宜的軍吏怎麽辦?自己縱是想補貼些進去,那也無能為力,這半年多來,他老竇何時有過幾個大錢傍身了?如若要放,觸犯軍規這周快恐怕有的是說辭推脫責任,身為軍吏,他老竇的托辭在哪裏?況且放親眷進去,一旦一些個新卒,哪怕隻有那麽一兩個,深夜時候千方百計帶家人逃脫了輕兵營直奔黨項甚或契丹而去,誰吃罪得起?


    “不如先將人帶進去都在營地裏等著,左右百將今日定會回來,待他回來之後再聽處置,如何?”想半天竇老大隻能提出這麽個折中的安排。


    周快按著刀柄也直撓頭,他本是頭等騎軍裏的驍將,這樣的境地,這樣的瑣碎何曾碰到過?竇老大這樣提議,他也隻好應允,再三道:“隻好權且這樣安排,竇軍吏,回頭你也不能忘了去驛舍裏問好價錢,若不然,這百多人晚間怎麽過夜?另外,親人團聚,這是喜事,想必誰也不願受擾,晚間怎樣安排值守,你也想想咱們先拿個主張,不能幹等著百將回來。”


    對這個考慮竇老大實實在在能聽得進去,衛央身為百將,又能在孫四海那裏討來不小的麵子隨意出入輕兵營,更有內衛府那樣的朋友,恐怕他是用不到家眷來探看的。至於別人的家眷來了該怎樣安排,就算他能有一千個法子來安排,可身為衛央點起的軍吏,如若不能將這樣的份內的瑣事都安排停當,以竇老大自問,恐怕他這個軍吏是當不了多久了。


    想要將這些瑣事辦地使衛央滿意,如今便離不開周快的支持,有周快托付以事情,辦妥之後顯出他竇老大的本事是小,教衛央待他這個軍吏滿意,不認為隻是出於手頭無人可用在在筷子裏頭拔旗杆才暫且委任的,那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竇老大算是瞧出點味道來了,衛央上上下下這樣跑動折騰,說不準甲屯調防馬家坡子鎮也是他的能耐,既如此,豈非不願上了戰場在這番大戰裏送命了?這人既有能耐辦到這樣的事情,難說漸漸脫離輕兵營至少遠離戰場便沒了可能。隻有緊跟著這個有本事的人,竇老大認為才能最大可能地也隨著遠離去送死。


    彼此各懷著心思,將一眾探親的都接進了營地裏,周快親持器械在軍庫之類要地左近巡邏,眼瞧著人家一個個便是明日上戰場送死去,今日也有親眷可來探看,想想自己,由不住怒火高漲,罷了意興蕭索,靠著軍庫的門有一丟沒一丟打盹,恍如一頭假寐的餓虎。


    不知不覺間,天空微微斜下的光熙已教軍舍擋出了慘淡的長長的影子,一動不動蹲守著軍庫的周快被竇老大與陌生人的腳步聲驚醒。


    抬頭一瞧,來人身穿皮甲,經由竇老大短暫介紹,知是本鎮鄉將趙某。


    “可是驛舍不肯幫忙麽?”竇老大滿麵怒色,趙某也渾身在發抖,周快抱著刀站起來問,一邊往自己軍舍裏走,他隨身倒是帶了幾貫大錢,這裏的驛舍隻一處是官營,隻要不勞煩那一處,別的能使錢的,那便隻好使錢。


    “倒不是,南縣來了一夥人,領頭的連個縣尉都不是,明火執仗要拿本鎮的人。”趙某跟著周快走,一邊飛快說道。


    “南縣?”周快訝然,“這裏並非南縣地界,他來拿的甚麽人?可有刺史府公文麽?”


    竇老大哼道:“甚麽公文,連個縣尉都沒有,一群捕快哪來的公文?咱們是輕兵營配軍不假,可趙鄉將身為本鎮鄉將,也教這些潑才一頓好生訓斥。”


    周快立時警惕起來,他來甲屯時候孫四海便說過這個新卒屯的奇怪。衛央自是這奇怪之人裏的第一個,這人想要千方百計躲開戰事,而自己那窩心的遭遇又不能再使自己如往常一樣暢快地上戰場死且不懼,如今衛央率這甲屯想要遠離這一次的九死一生,周快也想在這甲屯裏守著庇佑躲開一些個人的背後冷箭,因此將這馬家坡子鎮周快也看地十分有重量。


    如今有不相幹的縣中捕快竟來這裏拿人,就算是所拿之人犯了天大的幹係,沒有刺史府公文,守備營也不能任由恣意妄為。


    想起自己的往事,周快問竇老大與趙某:“以二位想來,此事當如何處置?”


    趙某喝道:“以某心思,亂棍打出去便是了。如今本鎮為守備營守備,便堪作是鎮署舍的上司,因此前來請示。”


    “這一夥人如今分出一撥就在營門外。”竇老大卻提起另一件事情,抬頭看著周快的黑臉平靜地說道,“昨夜裏周隊正令咱們一伍弟兄值守鎮頭口子到晌午時候才換,那一夥殺才說這一伍弟兄裏有與南縣一樁官司甚多瓜葛的,要將這一伍弟兄全數帶回去。”


    周快勃然大怒,拄著刀嘿然冷笑:“再是輕兵死士,咱們也還是大唐的銳士,上陣殺敵哪個也少不了。這樣找上門來欺辱深重,以某往日時行事,先拿起來打殺他的威風,詳問端地再看分辨,老竇,你是隨百將有些時候的人,若百將在,如此該當如何?”


    竇老大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拿起來先問個明白再說!”


    話一出口,竇老大立馬後悔,這周快明情是在試他,他是衛央不在時唯一可作監營將的隊正,主意隻消他來拿便是,既主意已定,何必又問自己?


    周快粗獷的黑臉上閃過一點笑容,提刀在手令竇老大:“那好得很,老竇,你去點二十個信得過的弟兄,將這夥殺才先留下,待百將回來,倘若咱們有做錯的,某自獨來承擔問責!”


    竇老大不受他的激,點頭應下令,又問:“這夥潑才反抗起來,咱們能強留麽?”


    周快環眼下肌肉一抽,森森的闊刀拔出半截,冷冷道:“有客上門,怎能不等主人歸來便草草告辭?天不留客,咱們強留!他敢不留,這裏是守備營,譬如軍州一般,不在南縣汛地,以窺探軍備罪名一刀殺了,又能奈咱們何?!”


    趙某火上澆油般又慫恿了一句:“不錯,這裏並不屬南縣管轄,他敢趾高氣揚私離汛地來抓人,咱們憑甚不能強留?事後上頭要是問起,鎮署舍與周隊正一道受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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