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的充盈之氣固然極為壯美,但夕陽西下的溫婉則是另一番天地。(頂點手打)此時的太陽早已褪卻威猛的外衣,如同不肯回家的小孩般在山脊的那邊兀自映紅天邊的雲裳。


    華南大學後山的涼亭披著落日的餘輝,在周圍常綠灌木的縈繞中顯得格外醒目,如同莫高石窟的飛天圖般讓人品出飄逸出塵的韻味。


    “好美。”


    章曉慧喃喃地發出近乎夢囈般的聲音,不知道是在讚歎美麗的景觀還是在抒發自己此刻心中的恬謐,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從國外回來的她穿著紅色棉衣,黑發披散在肩上,俏麗的容顏上流光溢彩,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如同精靈般在大自然委婉的畫布上跳舞。


    美女與大自然原本形成一個和諧的夕陽圖,奈何旁邊站著的陳浩穿著灰布棉襖看上去就像仕女圖中出現和尚般顯得那麽突兀,那麽礙眼。偏偏這廝還毫不知恥地去拉女子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哈著熱氣。


    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氣,的確不適合在外麵談情說愛。他這次去恩師家拜年,自然也是為見她,也知道她會跟著自己出來。


    原本先去顧家還是先到恩師這本是個兩難的選擇,要是先去顧家可以騰出很多時間和章曉慧呆在一起。但陳浩沒有這樣選擇,隻因他太想見到她。一年時間不見,這份思念和牽掛讓他刻骨銘心。即便是他早已經曆過愛情的滋味,但此刻的他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性。


    俗話說:久別勝新婚。


    即便是他們還沒有結婚,也隻是處在拉拉手,親個小嘴的小曖昧狀態,但章曉慧從藏北回來時對他說的話猶在耳邊,她的心已完全為他開放,他又怎忍心讓她跟著自己受罪,更不忍心剛見上一麵就離去。


    此刻他真想在省城買套房子,讓身邊的女孩不用跟著他跑到後山來接受大冬天的寒冷。可他不敢這麽去做。這樣做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幾個女人在那裏碰上頭,火星撞地球的碰撞會發出什麽樣的火花他不敢想象。還有一種可能是沒一個人願意去他那,讓他獨守空房,立個標杆在那讓她們互相猜測的傻事他也不會做。


    他不是找不到溫暖的地方和章曉慧呆在一起,奈何豪雅大酒店是周雅的地盤。上次他帶著胡嵐去那與孔釗見麵時已感到她內心的不快樂,他不想再引起章曉慧的不快。


    有時候,女人也是善嫉的物種,誠如胡嵐這般外惠內秀的女孩也不能免俗,而章曉慧之前獨自一人前去藏北亦是出自此因。陳浩知道想像韋小寶般與七個夫人大被同眠的光景不是不可能,而是連想不能去想。


    此刻,他隻能采取最原始的辦法,想把章曉慧的小手放進他的棉衣裏,放在心口上。


    “小無賴,我不冷。”


    章曉慧明眸善睞的眼睛裏光彩流溢,一聲小無賴喊得更是蕩氣回腸而又柔情綿綿,她反倒把陳浩的手舉到自己嘴邊,溫柔地哈著氣,神情是那樣的專注。


    兩條相互為對方取暖的身子慢慢地湊到一起,在夕陽的餘暉中身影分不出你我。


    疏影橫斜亭有情,暗香浮動月黃昏。


    卿卿我我數不盡衷腸不是陳浩和章曉慧此刻的風格,聽著她把在巴黎參加畫展的事娓娓道來,間或夾雜著明朗的笑聲和滿足的歎息,這對久別重逢的兩人來說,天堂不過如此!


    “好了,到時間了,你該走了。”


    章曉慧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女子,她知道陳浩的事情多,時間很緊,有這片刻的相聚她已是感覺幸福。


    “好吧,讓我再抱你一會。”


    陳浩知道章曉慧的心思,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仿佛怕一鬆手,她便騰空而去。


    “好了,小無賴,來日方長嘛。”


    章曉慧伸出玉指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點,眼裏滿是柔情畫意。


    戀愛能使人年輕,有時候更能讓人作出意料之外的事。聽到章曉慧善解人意的話語,陳浩如同吃了人生果般全身上下的毛孔都透著舒爽。在哈哈大笑中,他攔腰抱起章曉慧大步流星地走下山去。那氣勢,如同山寨大王搶親,勢不可擋。


    當陳浩趕到省委大院時,天已黑。


    顧彩蓮早已等在那裏,倒省卻了他被門崗檢查的一關。


    “小弟,剛才又和那位妹妹在一起?漂不漂亮?”


    女人的直覺相當可怕,笑顏如花的顧彩蓮一上車便問道陳浩的痛腳上。


    “哪能呢,有這樣的美女在等著,我哪有功夫去找其他的人。”


    盡管顧彩蓮的話語甚是溫和,笑容是如此燦爛,但陳浩立刻板起臉義正言辭地駁斥她的問話。開玩笑,這樣的問題如果據實回答,豈不是自己嫌日子過的太安逸,亦或是壽星老想上吊——嫌命長。


    糖衣他可以吃下,但炮彈他必須還回去。在自己的女人麵前絕對不能承認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事實,更不能表現出有這方麵的思想。這是腳踩幾隻船的男人第一守則,也是立身之本。


    更何況顧彩蓮隻是對他使用美人計,還沒有對他用上刑,他豈能如此輕易就範。兩世為人的他要是在這樣的小問題上翻船,他可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君不見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被家中的母老虎抓住這樣的痛腳收拾的服服帖帖,連小妾也不敢收。


    唐朝時的政治家魏征,敢在皇帝麵前直言進諫,但麵對皇上賜予的女人卻是死都不敢拜領。他家裏那位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直接進宮麵聖,提出要麽皇帝賜死她,魏征就可以納妾。否則,那兩個女人絕對不能進她的家門。她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勢連皇上都得收回自己的成命,並發出“河朔母老虎”的感歎。


    陳浩有幾個膽敢開這種玩笑,這種事絕不能承認,打死也不認。


    顧彩蓮隻是嫵媚了他一眼,再不談論此事。陳浩的話盡管不老實,但她還是很開心。她原本隻是想拿這件事取笑下陳浩,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大。這樣的事她又不是瞎子,豈能看不到。但聰明的女人從不會把自己的男人弄得很尷尬,否則,刺傷了男人的同時更會刺傷自己。


    陳浩從懷裏拿出一條金項鏈,幫她戴在雪白的脖子上,得到她甜美的一個吻,隻要是他送的禮物,她非常喜歡。


    “還是幫我摘下來,等回去戴。”


    陳浩知道她不想在家人麵前暴露兩人的關係,依言幫她摘下來。但他下麵的話卻得到心裏歡喜無限卻表麵裝得凶巴巴的顧彩蓮的一頓粉拳,外加兩聲“討厭”。


    “走,看丈母娘去嘍!”


    陳浩這次到顧紅軍書記家專門是為了拜年,也是為了讓他嚐嚐綠色蔬菜。至於他父親的事他在某些時候還要避嫌,有宋小剛書記出麵已是足夠。


    當陳浩出現在顧紅軍書記家時,發現客廳裏有位近五十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和顧書記說話。他不由地看看跟在後麵的顧彩蓮,這種情況她沒跟他說。看到顧彩蓮輕微的搖頭,他估計這位客人是在她到大門迎進他的時候來的。


    “這丫頭怎麽這麽不懂事,連個菜都不會提,還讓小浩提著。”


    慈眉善目的尚玉梅看見陳浩自然是滿心歡喜地迎上去,一邊責備女兒一邊接過他手裏的菜遞給顧彩蓮。今年過年兩個兒子都沒回來,隻有女兒陪著他倆過年。早已把陳浩當子侄看待的她沒想到他今年拜年比以往早了幾天,所以她見到他顯得很高興。


    顧彩蓮極為鬱悶,為什麽在母親眼裏他一個男人家提個菜好似幹了天大的體力活,她往家裏搬年貨怎麽沒見母親心疼過。


    “小浩,來,見見你衛伯伯,在省公安廳上班。”顧紅軍直接招呼陳浩見客,隨後像那位帶著威嚴的客人說道:“這是我的故人的孩子陳浩。”


    他這種介紹很是老道,充分顯示省委書記對局麵的把控能力。既有沒把衛姓客人當外人看待的味道,又隱晦地點出陳浩是他看重的後輩。


    盡管兩人沒有見過麵,但陳浩知道一般人想進省委大院殊為不易,有些地位的官員給省委書記拜年當也會選擇在白天。能在這個時候來書記家做客,這樣的客人除了他這樣的人外,還有一種人,省裏的高官。


    眼前,這位客人雖然極力在省委書記麵前掩飾他的鋒芒,但身上帶有的那種久居上位者的氣質還是讓陳浩猜到他的身份。


    在省公安廳上班的現任領導中,姓衛的唯有衛商容廳長,而且上次在全省舉辦的打擊拐賣婦女兒童活動之前,他曾為葉坤和衛廳長搭過線。


    顧彩蓮親熱地的叫衛叔叔更是印證了陳浩的推測,他上前幾步,恭敬地叫道:“衛伯伯好。”


    衛商容眼裏的疑惑一閃而過,隨之臉上帶有一種釋然,一名老公安,雖不能說對所有過耳的聲音都記住,但對於一些特定時期的聲音還是能過耳不忘。


    他從陳浩的聲音裏聽出眼前這位年輕人是華林鄉的書記,要沒有他引薦葉坤,也就沒有全省的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的的活動,蘇南省公安廳更不可能在獲得公安係統的“優秀團隊”稱號,再聯想到顧彩蓮專門出去迎接他,衛商容已肯定他就是顧書記的救命恩人。僅憑這兩點,已讓他對眼前的年輕人非常重視。


    衛商容熱情地伸出手,“小陳,很高興見到你這樣的年輕才俊。”


    “不敢,衛伯伯太客氣了。”陳浩上前握住衛廳長的手,身體微躬,表示對他的尊重。


    “老衛,小陳,快坐。”


    熱情的女主人尚玉梅在一旁招呼各人入座,更是在陳浩麵前擺了些瓜子、糖果之類的東西。顧彩蓮也為陳浩泡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麵前,當著眾人麵,她倒也顯得舉止異常得體。


    先前衛商容和顧書記再談紅旗超市為省公安廳捐款的事,現在還有些事需要書記拍板,知道陳浩是顧書記家的座上客,有些話也不用避著他。


    “顧書記,您看要不要在報紙上宣傳一下紅旗超市的這種行為。”


    “要,老衛,紅旗超市為省廳捐款六十萬,更捐贈了一批摩托車,為省廳解決了不少實際困難。你和宣傳部商量一下,把這件事當成重點宣傳。”說道這,顧紅軍瞥了一眼正在吃水果的陳浩。


    其實,他這句話前半部分是讓陳浩知道他在為嚴打做準備。上次陳浩和他提過嚴打的事,他找衛商容商量過這件事。


    “好的,書記,我盡快找方水木部長拿出一套宣傳方案。”


    這幾年國家還不富裕,能撥到公安係統的款項也不多。他向上麵遞交的申請被公安部打了折扣,有了紅旗超市的捐款捐物,他的確是輕鬆不少。


    顧彩蓮聽到紅旗超市,不由地抬眼看吃東西的陳浩,卻發現他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由地暗自好笑。當聽到紅旗超市竟能拿出這麽多錢物支持省公安廳時,她不禁呆住了。


    當初陳浩提出要辦紅旗超市的時候,她執意不肯為他辦理,怕他走了歪路,更為此事和他生了好幾天氣。當他拿著新華社播發通訊《鹽灘的春天》的那篇文章告訴她辦超市的目的是解決下鄉知青的生活問題,並帶她走訪了幾家返城知青,在知青家裏那種每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窘迫生活讓她心酸,才同意為他走後門。但有個條件,不允許他經營紅旗超市。


    其實,那時她也聽到有些官宦子弟在私下裏走私販私,倒賣批條的事,但她不希望陳浩也成為那種唯利是圖的人,也不希望他把自己置身於險地。


    可她沒想到紅旗超市竟然能把掙來的的錢毫不吝嗇地投入省公安廳的建設上,這樣的結果倒是讓她始料未及。


    紅旗超市的胡嵐和陳浩的關係她很清楚,她沒想到那位溫婉的女人竟有如此胸襟,這件事要是和這個像鄰家小弟弟的男人沒關係她絕對不信。


    就是這樣一個裝傻充愣的小男人,當人人都為自己要成為萬元戶奮鬥或是眼紅時,在她那能把炒糊的菜當成佳肴,絕不浪費一絲一毫的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自己當初還真是冤枉了他,為了辦那個超市,這個男人沒少挨她的責備。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那個帶著壞笑的男人,讓她擔心走上歪路的弟弟寧願冒著被她曲解的危險也要辦超市的目的,他正在用他的實際行動詮釋著他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承諾。


    沒有人能形容出顧彩蓮此刻的心情,她真想把那個看上去跟他毫無關係的壞家夥摟在懷裏,讓他親個夠。


    但顧彩蓮心裏的想法被顧紅軍那一瞥掃的無影無蹤,這可不是她在肅州市的家。


    等衛商容走後,顧書記仰靠在沙發上,一般隻有在家人麵前他才會有如此放鬆的姿勢。


    “小浩,你看看這幾張照片。”


    尚玉梅放在陳浩眼前的黑白照片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這幾個人他一個都不認識。再說他也沒那種嗜好。當他抬眼看到顧彩蓮緊抿著嘴,眼睛死盯住他的神情時,才轉過彎,原來尚伯母再給顧彩蓮挑女婿,讓他當參謀。


    陳浩尷尬的差點被嘴裏的東西噎住,他總不能說讓人家別挑,她女兒已成了他的女人吧。


    正在他猶豫之間,顧彩蓮站起來拉住他的手說道:“弟弟,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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