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我隻覺寒氣入體,好不難受,那人卻並非與我拚命,而是借著我的掌力,撞破祠堂的牆壁,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雨夜之中。待我追出去之時,早已經沒了影蹤。


    我暗叫失算,他做賊心虛,定然想到的是跑。


    “紫衣,你說黑衣人會不會就是刺殺我的人呢”我深吸一口氣,用血氣將那人森寒的殺氣給壓製了下去,他並沒有出全力,便已讓我受創,想來以屍練殺有些時日了,修為在我之上。


    紫衣搖了搖頭,“他走的路子很陰邪,上次刺殺我們的人是純正術法,一心想置你於死地,而這人卻對你有些忌憚,應該不是同一人。”


    想來也是,那人獨鬥紫衣、老蠱婆與我,尚能自如,一手靈光法劍厲害無比。


    這人雖然剛剛也有殺我之意,但顯然他是個聰明人,既不想暴露身份,也知道殺我和紫衣不易,在瞬間選擇了逃走,而這種老道的經驗正是我所缺乏的。


    “這些屍體咋辦”紫衣問我。


    先放在祠堂,回頭跟七叔再商量,我背起南正的屍體快步走出祠堂,回到了秦家老宅。


    “紫衣,快,備符水與灶灰”


    南正躺在床上,凶悍的麵孔紫青,渾身冰涼,我扒掉他的上衣,同時探了下他的脈,心脈仍有動機,說明他生機仍然未絕。


    紫衣應聲去準備了,我趁著這機會將南正七孔的屍蠟給取了出來,同時以油燈輕輕炙烤,不久封在七孔的朱砂就化作赤水流了出來。


    我琢磨著,那趕屍人八成是在路上走了一具屍體,剛好遇到了南正,把封住了他的三魂七魄,當做死屍濫竽充數。讓我不解的是,以南正的修為,怎麽會如此輕易的落在趕屍人之手呢。


    他的身上有很多創口,呈灰黑色,散發著濃鬱的陰邪之氣,像是被冥兵、鬼差所創,難道說他是從陰司逃出來的途中被趕屍人所擒


    現在也隻有等他醒來,才能知道答案了。


    紫衣弄來了符水與灶灰,符乃去煞之用,南正一路與陰氣極重的死屍同行,為煞氣所侵,必先驅除屍毒之氣。再服以灶灰水,灶王爺乃是司職掌火小神,主生氣,是以灶灰用來盤活人氣、生機是有奇效的,這也是玄門中人寧願用大灶生活而不願意使用現代化爐灶的原因。


    隨著符水與灶灰水入肚,南正開始有了熱氣,喉嚨裏開始咕嚕咕嚕的聲響,不多時,他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黑血,這才虛弱的睜開了雙眼。


    “無傷”他的生機依然很弱,嚴重的創傷幾乎耗盡了他的生命。除非是有靈藥,天山雪蓮,千年人參,又或是張天師這種修為的人作法續命,否則想要活命還是難,眼下也最多是回光返照,回一口氣罷了。


    我用力的抓著他的手,平靜道:“兄弟,你有什麽話,盡管交代,秦某定當全力而為。”


    紫衣是個明白事理的人,見南正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南正從腰間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竹筒,顫聲道:“無傷,你答應我,接下來我要對你說的話,絕不告知外人。”


    我點了點頭,南正知道我是個極為仗義的人,把竹筒握於我掌心,強吸了一口氣道:“這裏麵是鍾馗天師密令,陰司出,出大事了。我從密道冒死逃了出來,還好天意使然,讓我遇到了你”


    說到這,南正似乎異常的激動,猛烈的喘息了起來,臉色青紫,隨時都像是會斷氣。


    “你別急,慢慢說。”我說。


    南正平息了情緒,這才說,張王巡查死亡沙漠,遭夜叉一族與幾位陰神聯手行刺,隨行精銳護衛盡皆魂飛魄散,張王力不敵眾,金身被破,已被擒拿,生死不知。目前陰司九門盡皆封閉,正在內部洗牌,天師府與畜城等幾大效忠張王的城主,都在積極尋找張王。


    我一聽頓時如遭五雷轟頂,陰司果然如我所想,張王出事了,想來這事在我走鏢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馬公子等人早就得知了消息,難怪他敢有恃無恐,完全不把張王放在眼裏,公然拆毀五神碑。


    “這竹筒裏,是張王留下的東西。一旦陰司內部洗牌完畢,他們必然會來人間拉鬼丁,到時候人間又是一場浩劫啊”


    “小七,小七還被困在陰司,你,你一定要去救她”


    我用力握緊南正的手,點了點頭。


    吱嘎,門開了,七叔和很久沒露麵的趙黑子兩人同時急促的走了進來。


    “無傷,南正如何了”七叔問道。


    南正抬頭一看七叔,頓時眼睛瞪的大大的,惶恐的指著七叔和黑子,張嘴狂噴了一口鮮血,“你,你”


    說完這句,他似乎用完了所有的力量,眼神慢慢的黯淡了下來,徹底的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氣。


    “他死了”趙黑子冷冰冰道。


    我悄悄的將小竹筒放在兜裏,南正為什麽一見到七叔和趙黑子會如此惶恐,如同見到凶神惡煞一般,以至於死不瞑目。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父親,被抓之前的遺言,為什麽他們都對七叔如此畏懼。


    七叔也沒想到南正見到他,會活活嚇死,伸手在南正的脈上探了探,知道南正確無生機。他點了根香煙,走到了窗口,凝眉沉默不語,神情看起來很是困惑。


    “無傷,南正為何會在這裏”七叔問。


    我照實回答說,從陰司逃出來的。


    陰司已經關閉了通往陽間的鬼門,他為何要拚死逃出來,趙黑子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怕他們深究,連忙岔開話題,“黑子,你啥時候回的酆泉。”


    趙黑子說,前幾日就回來了,七叔說想讓我陪你去趟金家堡。


    去金家堡幹嘛我不解問道。


    七叔掐滅煙蒂轉過頭來說:“如果我所料不差,陰司此刻已經出了大事,金家堡乃我故交,我想讓你去走一趟。”


    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金家堡在玄門是老牌家族,與江南的向家乃是有名的財閥大家,七叔讓我去自然有深意,眼下張王遇難,玄門遲早怕是攪入這場戰亂之中,若能有金家的支持,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


    “張王遇難了”我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把這消息說出來。


    趙黑子一聽,呆住了,同時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亂世出英雄,以他的身手,自然能有一番作為。而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我並非好戰之人。


    “我早就知道了。”七叔很平靜的說道,然後他看著我的眼睛問,“南正死前跟你說了什麽”


    我想了想,笑說,就說張王遇難了,蔡小七被困陰司。


    南正死前對七叔如此畏懼,讓我不得不長個心眼,是以,沒有把竹筒的事告訴他。


    七叔看著我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他是個很睿智的人,我這點謊言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


    七叔往門外走去,我喊住了他,把南正與趕屍人的事告訴了他。


    聽到趕屍人,他明顯有些詫異,很明顯酆泉藏了個這麽厲害的角色他竟然毫不知曉。


    “雷雨天,小心詐屍,咱們先去把屍體處理了吧。”趙黑子建議道。


    這話不假,萬一要走屍了,竄入民宅,那就麻煩了。事不宜遲,七叔與我到了祠堂,將剩下的屍體先用符咒封好,一直忙到了天明,才回老宅。


    到了第二天下午,天氣已然放晴,七叔將我從床上揪了起來,讓我們去三裏坡埋屍體。


    我走到祠堂,推開大門一看,傻眼了,死屍全都化為了枯骨,很明顯黑衣人來過祠堂,搶在我們之前把屍體煉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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