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西海萬裏之遙,要到達並尋得西海龍主找到阿莆,再折返,也不知多少時日,恐怕到時閆似錦早被老爺子煮著吃了!


    何況阿莆到底回沒回西海都很難說,若貿然前去阿莆又不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我心急如焚,就恨閆似錦留話也不留清楚,這提示簡直就等於沒有提示。到底是西海還是西方?若是西海也罷,若是西方,難道我與致遠小道該去極樂世界走一遭?!


    而且去西海這決策也不知是對是錯,我總隱隱覺得阿蒲的身世有問題。倘若她當真龍族,又何必那般在意別個怎樣評價自己?!不用那麽嘶聲力竭強調自己出身吧?姑娘,要平常心啊!


    還有那位老爺子,您隻言明我去尋阿莆,也沒給個時間,這樣我心不托底啊!


    當下裏左右為難,雜七雜八想著的當口,就嗅得一股奇香。


    我扭頭瞧致遠小道,他也正拚命吸鼻子,就雙手捧著肚子,可憐兮兮道:“錢道友,我很餓啊。”


    廢話,我也沒修成仙體,下山這般久水米不打牙,我更餓!


    於是就互相瞧一眼,嘿嘿笑著,便循著那香氣去。想著反正閆似錦那小子適應能力挺強,被老爺子逮去還能那般安之若素,那麽我們先填飽肚子再想辦法救人,也是人之常情。


    當下裏腳步不停,這裏本是一片荒原,四周放眼所及皆是齊腰高雜草,風吹草搖卻也不知那香氣自何處而起。


    隻好順著香氣一路走,走著走著竟然走出這片荒原,便見到遠遠一條小溪。


    溪水清澈見底,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麵,鱗片折射出豔陽光。


    香氣就在溪水源頭。那裏早已架好一堆篝火,篝火上有一口大鍋,鍋內也不知煮著什麽,竟是香氣四溢。


    我與致遠小道對視一眼,皆一臉納悶。


    隻有大鍋隻有篝火,卻無看火煮飯之人。


    “有人麽?!有人麽?!”


    致遠小道雙手擴在嘴邊,大聲喚了幾回。四野便蕩起回聲,聽起來悠遠而又奇異。


    “看來這鍋吃食便是特特為我們準備的。”我隻差口水沒流下來。沒辦法,此生除了懶,便是這個愛好,隻要見到吃喝,無論多大事都要拋腦後,再也挪不動半步呢。


    但致遠小道可比我規矩許多,人家喚幾遍見無人應答,居然想拉著我離開。我當下就惱了:“要走你走,我可是餓得走不動了。再說了,一會萬一要去西海,你可會飛行之術?”


    致遠小道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就是,到時還不是要我帶著你一路疾飛,很耗費體力的!而且萬一到了西海話不投機咱們直接動起手來,你說我餓著肚子,人家吃飽喝足,這打鬥也不公平啊。”


    致遠小道狂點頭。


    我扒拉下去他爪子,學著閆似錦的樣兒聳肩攤手:“所以嘍,我這五髒廟必須得祭。你呢,願意當正人君子不動不明之物,你就當,沒人攔著你。可我也有我自由,你也別多管。”


    致遠小道左手撐著右手肘,單手托腮,似乎被我繞的暈了頭,正絮絮叨叨的重複著我的話,顯然一時半會琢磨不透我的歪理/邪/說。


    得了逞我無比得意,就急急奔到那口大鍋旁,抻脖子嗅嗅,再以手做扇使勁扇扇。那香氣一股股鑽入鼻腔,登時引得我食欲大開。


    探頭垂眼瞧,鍋內水早已沸騰,水底沉著一坨細紗布包裹的物件,因水汽蒸騰也看不清到底是何。


    管他呢,我那番言論雖是唬致遠小道,卻也不無道理。越是大事發生咱們越應保持體力,以便應付一切可能發生變故。


    隻是,這荒野小溪,莫名出現的吃食,不會是人做的陷阱吧?


    我後退幾步,邊摩挲下巴邊琢磨。再墊腳尖往遠了瞧,遠處就是山,山連著山山挨著山,連綿起伏的,也看不出個究竟。


    罷罷罷,動用天眼術吧。


    這事若是被仙門中人知曉,定要笑掉大牙了。想來修仙術不為長生,隻為了在荒山野嶺偷吃不被毒死。


    錢招招啊錢招招,你也算三界第一人了。


    捏一個劍指,在眼前往斜刺裏一抹,天眼開。目光再度投向那口大鍋,這回看得真切,細紗布裏裹著的是一團泥般食材,不過看不到毒氣妖霧以及任何不妥之處。


    於是就放了心,收了天眼術火急火燎的找器皿,果然就在幾步遠的地界發現一隻碗一雙筷子。


    忙不迭的取了,就去撈鍋底沉著的細紗裹挾吃食。剝離了細紗布,便見內裏一團紅白相間肉泥。


    不會人肉吧?!


    古怪念頭在腦海裏一閃即逝,我笑話自己用了天眼術還這般緊張。於是小小的夾起一塊頭肉泥送入口中。


    那香氣也隨之入了口,真真齒頰留香了。肉泥細膩得入口即化,順著唾液一路到了喉嚨口,緩緩流進肚腹。


    香氣就也到了肚腹內。


    “致遠小道,你吃一點不?似乎魚蝦醬?好吃得緊呢。”我夾起一筷子高高的舉著,致遠小道就差雙手合十說一句阿彌陀佛了。苦於他是道士,這才勉強鎮定下來,沒串了角色。


    “錢道友,小道無福消受,還是你來吧。”他呲牙咧嘴的樣兒萬分痛苦,我既覺好笑又有點想替他哭。


    這人間界美食無數,你說你怎就如此不會變通。人家濟公活佛不是說過麽,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這些吃喝不過在咱肚腹內走個過場而已,何必何必。


    頃刻間那坨子不算少的魚蝦醬就被我吃得幹淨。當下裏拍拍肚子,就立起身來,“走吧,咱們辦正經事去。”


    致遠小道正盤膝端坐口中念念有詞,想必替我多背誦幾遍道德經,減輕業障?聞聽我說,就抬眼瞧我,支吾了好久,終於問出口:“錢道友,你與閆道友是不是關係很差?”


    “呃?!”


    “要不然你為何一點都不急?當初阿蒲被捉我都要急死了,生怕她受委屈。”


    我聳肩,笑道:“我覺得吧,閆似錦不讓別人受委屈,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誰說我心中不急,可將那急切與關心寫在臉麵上有用?選擇先填飽肚子也是我貪吃,卻也因我知曉,接下來很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進食。


    就算為了閆似錦,我也要將身子骨調養到最佳狀態。


    這般想著,就覺自己變了許多。曬然笑笑,當先抬步走。致遠小道緊跟著,就一疊聲問我:“咱們是不是這就去西海?”


    我將要答話,卻聽一陣熟悉歌聲,並無比熟悉香氣蕩起。


    那歌聲悠悠蕩蕩,似有還無,悲悲切切仿若這世間萬物皆不值得留戀。而那香氣更是令我終身難忘。


    卻是香中摻雜著刺鼻腥臭,格外令人頭痛的味道。


    鬼王?!


    我心思方動,就已見頭頂一方天突地黑下來,那黑是純粹的黑,黑的似驟然被拉上了一大塊黑幕布。


    黑幕布的蒼穹之上定然是要有桃花雨紛飛的,否則哪符合鬼王臭顯擺的氣質!


    伴著桃花雨,四個無臉人肩扛一頂大紅轎子踏空而來,到了我頭頂停住。我隻好仰脖子瞧,而那轎簾子就掀開,鬼王先是露出一截白手臂,一段濃紫袍袖口,接著才緩緩現真容。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他的聲調實在刺耳,與這人為製造美景萬分不符。我差點沒衝上去一拳打扁他高挺鼻梁,心道你說你每次出場都這般,就不能有點新意?


    “咳咳,鬼王好徒弟,你怎麽來了。”我朝他呲牙笑,就道,“你下來一點,這樣我脖子酸。”


    鬼王一拍巨大椅子扶手,轎子就降下。他依舊似灘爛泥般歪在椅子內,估計這輩子也不想離開。


    “這樣好多了,你還沒回答我呢?這荒山野嶺的堂堂鬼王大人,來此作甚?你不會告訴我,隻為了專程見見我吧。”


    他頓時收了笑臉,無比鬱悶道:“唉,還真是為了你。”


    “為了我?”


    “是啊,要不是師父大人你有憂愁未解,你以為我願意來這臭烘烘的人間界啊!九幽多好。”


    “我有何憂愁?”


    “聽說那小子被捉了,作為他朋友我十分憂傷。”


    鬼王說這話時,一雙笑成月牙的桃花眼分明告訴我,他對閆似錦被抓這件事十分開心,恨不得三界盡知呢。


    “他被抓我憂愁什麽勁兒。”我聳肩。


    “你瞧你瞧,還嘴硬。你沒覺得你越來越像那小子?”


    “呃?!”


    “動作也像語氣也像,就連這句呃,都是他最常用的。你若說你們沒關係鬼都不信。”


    “好吧,我以為你就是鬼。”


    我苦笑,心中暗自揣摩,這三界消息倒是傳得快,閆似錦方被捉鬼王立馬知曉,說不準真是三界盡知了呢。


    那我這位鬼王徒弟,特特出現並為我準備一鍋吃喝,是為了幫我?


    我斜眼瞧向那口大鍋,鬼王忙點頭,“人肉。”


    “啊!?錢道友你破/戒了!居然居然居然吃了人肉!你看你,我就說你別隨便吃啊,怎麽也要等到主人回來了問明白了清楚了才決定吃不吃,這下子好了,居然這麽不明不白的破了戒……”


    現在我不想一拳打扁鬼王鼻子,反而想要褪下襪子,直接塞那話癆的致遠小道嘴裏。


    “人肉魚蝦醬我還分得清,何必嚇唬我。”我苦笑。


    鬼王就歎氣,“真沒意思,每次都騙不了那小子,現在你也是一樣。無聊又無趣的一對。”


    “有事說事,沒事我可真心有事,要先告辭了呢。”我見這鬼王隻是混扯,也就沒了耐心,正要抬腿走人,卻聽他又說:“難道你不應該在走之前鄭重謝謝我?”


    “呃?”


    “你吃的可是修仙界求都求不到的千年機緣。”


    “呃!?”


    “你所謂的魚蝦醬其實是白頭山底三千丈生長的一種奇怪植物,魚頭蝦身,狀似魚蝦合/體,實則吃上指甲蓋一丁點就可以增長十年道行。”


    我忙掰手指頭算,又攤開爪子比劃,糟了,我這是吃了幾百年道行啊?!這欠人情的滋味,嘖……


    哭咧咧看向鬼王,我做一副可憐狀,“那麽,你這樣送我人情,是打算我怎麽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財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弱水三千_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弱水三千_並收藏女財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