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鷲猛地回頭看向洛白,靈秀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睜大。


    “你……你認識穀雨?!”


    洛白會意一笑,那個家夥避之不及的人,原來就是洪荒島的靈鷲姑姑。


    “確有幾分交情。”


    靈鷲聞言從狼背上輕盈地一躍而下,轉眼就到了他麵前,著急地抓著他的破敗的袖子問道:“那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他不著痕跡地從她手中掙脫,疏離道:“這個就屬在下無從告知了……”


    她頹然地垂下雙手,整個人都暗淡了下去,“我就知道,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這邊話音未落,就聽到那頭傳來急吼吼的呼聲,“哎呀呀,姑姑,姑姑,小黑有點奇怪!”白刃飛快地移動著雙腿,十萬火急地從木屋裏奔了出來。


    靈鷲蹙著眉頭,看著他驚惶的臉,“怎麽了?”


    “哎呀呀,姑姑,你快去看看吧……”說著小手拽著靈鷲的衣擺就往屋裏跑,稚嫩的小臉急得連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嘎嘎嘎……”一進門,眾人就聽到一陣聒噪的烏啼,叫得混亂癲狂,簡直就如呼救一般。


    洛白也跟著靈鷲二人身後進了木屋,聽到這動靜,眉頭也不禁皺了皺。


    這麽大的動靜,為什麽在外麵一點也聽不到?


    想著又退去門去,果然,一出了門,裏麵的人聲鳥叫全都憑空消失了一般,一絲痕跡也沒有,再走進去,卻又是如常的喧鬧。


    瞄了屋內三人足踝上的鈴鐺,他眉間的紋路更深了。


    “小黑,小黑!”


    黑刃急得團團轉,仰著頭對著撲騰在半空的烏鴉叫喚,可那烏鴉完全不聽他的話,徑自胡亂啼叫著。


    “怎麽回事?”


    靈鷲也發現了小黑有些不尋常,一邊盯著它詭異的行動,一邊問黑刃。


    “不知道,我一如往常地按照姑姑的吩咐讓它去林子外圍四周查看,它一直到剛才才回來,一回來就是這個樣子,看起來好像,好像很害怕……”


    “它去林子外了?”


    “是,是的……”


    靈鷲眉毛一皺,彈指飛出一粒鈴鐺,不輕不重地敲在小黑身上,刺耳的叫聲霎時停息,應著鈴鐺聲失去意識的小黑翅膀一頓,晃晃悠悠地從空中直往下墜,黑刃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它穩穩地接在了懷裏。


    “姑姑,小黑到底怎麽了?”他縷著懷中烏鴉油亮的羽毛,抬頭望向靈鷲。


    她伸手摸了摸小黑,沉吟道:“估計是與我折回來的原因是同樣的……”


    白刃小手仍是攥著她的前擺,輕輕拽了拽引起她的注意,方才道:“哎呀呀,姑姑是遇到什麽事了,中午走的時候不是還說要出去幾天,囑咐我倆好好看家的麽?”


    “林子外麵聚集了大量洪荒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在這林子裏了……”


    黑白小童聽了臉蛋瞬間煞白,小小的身體如風中落葉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連瞳孔異常地緊縮著,看起來極其恐懼。


    洛白看著眼前一大兩小,眼神晦暗地閃了幾閃。


    “但是,他們應該不敢隨隨便便進林子,若是當真是為了我們……”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又道:“隻有殺出去了……”


    “姑姑……”兩個小童子低垂的頭猛抬起,目瞪口呆地盯著她認真嚴肅的臉。


    “姑姑,可是你……”


    “別說了,就這麽決定!”


    “姑姑……”


    靈鷲低頭左右看看兩人,輕歎道:“沒事的,姑姑好不容易才把你們帶出來,哪能再回去……”隨即轉頭對著門口的洛白道:“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樂意之至。”洛白揚起長袖,拱手微微頷首道。


    “誒……”


    沒有武學功底又滿身是傷的夏梨腳程太慢,此時將將剛進屋,看著往裏屋的靈鷲和洛白二人,伸長了手去招呼。


    兩人都沒有理她。


    在放下門上珠簾紗幔時,洛白忽而抬頭對她妖冶地曖昧一笑,笑得她七葷八素,手愣愣地支在那裏。


    “他……他們……”


    她微微抖著手指著裏屋方向,低頭望向臉色還沒有緩過來的小童子們。


    黑白小童頷著眼瞼白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你……你們……”


    一屋子的人瞬間走了個幹淨,獨留夏梨一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房裏焚著不知名的香煙,清雅的內飾籠著嫋嫋的薄煙,隻有靈鷲斟茶的聲響。她垂首坐在桌邊,倒了杯冷茶推向洛白的方向。


    “公子請坐。”


    洛白衣擺一揚,捏過茶杯默默地抿著。


    “公子應當知道靈鷲的來曆。”頓了頓又道:“剛才我也沒避諱,相信公子已經大概猜到了些。”


    “不知姑娘指的是哪部分?”


    “靈鷲是洪荒島的罪人,是被長老下令追殺一輩子,不死不休的人……”


    “這個確實略有耳聞。”


    “我下午在暗處大概觀察過,至少有上百個洪荒上層精兵聚集到了迷蹤林外……”她抬眼迅速瞄了他一眼。


    他姿態優雅得很,看似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靈鷲深吸了口氣,誠摯地看著他道:“靈鷲有一個不情之請……”


    他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不鹹不淡對上她的眼,“姑娘請說,在下願聞其詳。”


    “若是那些人真的進了林子,我會想辦法引開他們,到時候麻煩公子帶著黑刃白刃逃出去,他們對林子很熟悉,隻要跟著他們就能安全地出林子……”


    “姑娘要獨自挑戰洪荒百十精兵?”


    她低下頭看著杯中平靜的茶水,眼神恍惚起來,“嗯。”


    “恕在下冒昧,姑娘現在的身體狀況,這個決定恐怕不算明智。”


    她猛地抬頭看向他,臉色有些不自然,“你……你看出來了?!”隨即滿臉酡紅道:“我……我的功力……散,散了些,大約隻剩下原來的兩成。”


    洛白輕輕一笑,也不多問。


    “若是原來的洪荒護法靈鷲對仗百十尖兵或許還有勝算,以姑娘現在的功力,恐怕不容樂觀。”


    她苦澀一笑,“你是想說螳臂當車吧……不過就算如此,也絕對不能把黑刃白刃交出去!”


    “從姑娘的話來看,相較於姑娘,洪荒島似乎更想要無常童子,那麽不知在下可否唐突問下,無常童子到底是什麽身份。”


    “他們兩個是大哥臨死前托付給我的。”


    “令兄是?”


    “洪荒島上任島主藍翎。”


    洛白聞言呼吸一滯,眼睛忽而有了光彩。


    “大哥是在四年前的洪荒內亂中被殺的,相信這個你也是知道的。”


    “但是內亂的原因,在下卻無從得知。”


    她抬頭看他,眼神犀利如刀,“你這個人好生精明,想從我這裏把所有事情都了解清楚嗎?”


    “姑娘若是不想說,便可不說,在下從不強人所難。”


    “哎,罷了罷了,我如今已經不是洪荒島的人了,這些事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內亂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大哥某一次任務回來,突然決定變革,他主張改變彌休的多年習性和傳統……”


    “不再以殺人為生?”洛白問道。


    “是。”她轉念又道:“但是彌休世世代代都是作為傭兵的好戰之人,大哥的主張無疑是斷了他們的生計,甚至就連生活的方式也會被徹底改變,長老們以及部分護法極力反對,但大哥始終堅持初衷,態度也強硬得很……”


    “島上很多反對的人忌憚大哥的能力,一直都隻能私下裏抱怨或者是搗亂,各派勢力一直暗潮洶湧地纏鬥了六年,終於,在四年前,內亂爆發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大哥那個樣子,既可怕又可憐,好似很掙紮很絕望,他在內亂徹底爆發的前一夜把我叫到主堂,把黑刃和白刃托付給了我,還說如果他發生不測,我一定要帶著他們逃出島去,”


    “洪荒五護法在暴亂中站成了兩派,包括我在內的兩位護法站在了大哥這邊,而另外三位護法,便是那場騷動的主謀。”


    “本來憑著我們三人的兵力和武力是不可能敗下的,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在背後暗算大哥!”說到這裏,她義憤填膺。


    “大哥一死,我們這一方的人就亂了陣腳,最終一敗塗地。我雖然不甘心,但還是按照大哥的吩咐,帶著黑刃白刃離開了洪荒島。”


    “內亂護法中的紅鳶就成了現任的洪荒島主?”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紅鳶就是暗殺大哥的主謀,洪荒島一直有這樣的規矩,不管是上任親傳,或是殺了上任,都可名正言順地繼承其位置,島主、護法、長老都是這樣……”


    “嗬。”靈鷲自嘲一笑,繼續道:“我們就是這樣六親不認的殘忍民族,找我還有黑刃白刃,就是為了斬草除根,想必是當初放走了我們,島主寶座坐得不踏實吧……”


    “無常童子應該不是姑娘的親侄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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