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翼眼裏的恨意瞬間要滿溢,手中的拳頭握得很緊,之所以會認錯女兒,也是受了這天生念力的影響,所以那時候才會以為燕飛已死,在痛苦中生活了十多年。


    “原來你們早就勾結在一起了,隻可恨當年朕當年受了你們的蒙蔽。”他的雙眼一一瞟過那三個人,手指握得“喀喀”作響。


    在這秘境之地,冷夜所受的控魂術漸漸消失,身體的疼痛永遠不敵內心的悔恨,第一次,他甚至不敢直視百裏翼,低頭看了看雙手,他都做了什麽?十多年來他過得渾渾噩噩、痛苦不堪,也害得別人同樣痛苦難受。


    微側頭,看到玉申的生母抱著渾身僵硬的女兒,他的眼眉劃過濃鬱得再也化不開的深深自我厭惡,他還曾卑鄙地想要喬蓁成為替代品,一滴悔恨之淚悄然劃過眼角,落入兩鬢之中。


    他不過是一個孤兒,隻因為師父的收留才有了一個家,因為他是祭司燕岫玉的惟一徒弟,在這族裏也無人敢欺他無父無母,可他帶給恩人的是怨恨,是遺憾,是生離。


    一會兒後,他睜開雙眼,看向麵無表情的燕飛,“師姐,我對不起你,當年……咳咳……是我與賈氏勾結,故意引你……去看他們大婚的場麵……師姐,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燕飛不待他把話說完,即冷冷地拒絕掉,“不可以,師弟,我無法原諒你。”


    她記得那時候的痛苦,看著心愛的人迎娶他人,而新娘不是自己,為了他,她棄了族人,棄了親娘,到頭來卻得到了什麽?猩紅的雙眼看著臉上最後一點血色流失的冷夜,“哪怕你為我滿頭白發,我心依舊。”


    一陣錐心之痛在心底蔓延,冷夜張了張嘴,卻是再也發不出一個聲音。


    喬蓁看著這樣的冷夜,再看看親娘,她不可能指責母親對冷夜的絕情,沒有愛何來情?“冷夜,你不該強求一份不屬於你的感情,不然就不會有今天的憾事。”


    冷夜飛快看了眼喬蓁,這裏麵他最對不起的是喬蓁,沒有他的攪局,她在魏國就不會十多年來寄居人下,險險被害,而他還要再雪上加霜,想到過往,自我唾棄更深。


    年徹卻是湊近妻子的耳朵,低語道:“沒有他的攪局,你與我很可能就會擦肩而過,我好像沒那麽討厭他了。”


    喬蓁一向知道年徹這廝的性子不可能真轉好,與她成親後收斂一些倒是真的,哪曾想在這清算舊賬的節骨眼裏,他會說出這樣是非不分的話,給她爹娘與外祖母聽聞,看他還如何當好女婿與外孫女婿?此時瞪視他一眼。


    年徹咧嘴一笑,趁人不注意飛快在她腮邊一吻,用堅定的口吻道:“我不過是隨口說一說,哪怕你是東陵國公主,我也要娶你為妻。”


    這廝的嘴倒是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喬蓁一麵受用,一麵卻是伸手在他腰間一掐,也不看看這場合?現在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嗎?


    年徹微“廝”一聲,他不過是有感而發,她就大發虎威?在他看來這都是一筆陳年爛賬,早就清算不清,還不如狠狠地打上一頓,該報的仇要報,更是一個也不能少。


    百裏翼伸手想要搭在燕飛的肩上,燕飛卻是身子一側避開了,目光同樣冷冷地看著他,過去的傷害不可能那麽容易就能忘記,記憶在恢複,甜蜜與辛酸都在其中,談何相忘?


    百裏翼的眼裏還是有痛苦之色,借機解釋,“燕兒,我愛的是你,自始至終都隻有你一人,其他人從來就不存在我們之間,隻是當時我被你已死的假象蔽了才會上了賈氏與他們的當……”


    “百裏翼,你少在那兒大發噘詞,我為你做的事還少嗎?可你怎麽對我的,一方麵娶了我,卻從不曾與我同床共枕,你讓我當了半輩子寡婦,這筆賬我是無論如何都要與你算清。”廢後賈氏指著百裏翼,昂著頭雙眼射出刻骨的仇恨,愛有多深,她對他的恨就有多深。


    百裏翼冷笑,“恬不知恥的女人,你以為就算你脫光了躺在朕的床上,朕就會多看你一眼?你不知道男人最不屑的就是自以為是的賤貨嗎?那也正好,朕也打算與你算清舊賬,這十多年來朕與公主的骨肉分離,這一筆一筆算下來也有不少。”


    “百裏翼,你少誣蔑我的女兒。”一頭白發的賈族長憤恨出聲,“我們拿你當女婿看,可你回報給我們的是徹骨仇恨。”


    燕飛冷哼一聲,“何必與他們多廢話?雞和鴨講怎麽也講不通的。”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十爪成型攻向夏菡。


    夏菡身體往後一躍避開她這一爪,“燕飛,你打不過我的,教你的人是我,是我夏菡,你這是欺師滅祖。”陰沉而尖銳地笑了幾聲,“如果不是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在十多年前就殺死你了,燕飛,這回我不再姑息你……”


    “呸!誰要你姑息?不知廉恥的東西。”燕飛鄙夷地道,動作卻是不停,又一記攻擊殺過去。“你還不配提我爹。”


    百裏翼也選在此時動手攻向夏菡,不讓燕飛單打獨鬥。


    夏菡一麵化解燕飛與百裏翼的攻擊,一麵冷笑,“你不配提你爹,我從來都不承認你是他的女兒,隻可恨他到死都不肯改口,他也該死――”瘋狂的歇斯底裏的話語再度出口。


    燕飛卻是手一頓,這話是什麽意思?記得父親有次出去再回來時,就已經奄奄一息,是她害死她爹的?


    盤腿坐在地上的燕岫玉看到女兒震驚的臉色,眼裏有著幾絲懷念與愛意,抬頭直視夏菡,“你不配再提他,如果不是你,他不會英年早逝,你毀了那份友情。當年他出族遇到你時,是將你當朋友的,回來族裏還說他認識了一個小兄弟,很講義氣……”


    夏菡神情一怔,“他真這麽說過?”


    當年十多歲的她瞞過身為神殿殿主的父親,獨自闖蕩江湖,無意中結識了燕飛的生父,一個溫文儒雅卻又念力超群的美男子,兩人結伴同行,他不知道她是美嬌娥,她卻知道他時時記掛身在故鄉的未婚妻。


    愛意是何時而起,她不記得了,隻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漸漸嫉妒他的未婚妻,在第二次會麵時,就找了個機會讓他知道她是女兒身,朦朧地傾泄著對他的滿腔愛意,哪裏知道結果卻是他漸漸疏遠她。


    在她為他瘋狂的時候,他卻告知她,他要回故鄉與未婚妻成親,讓她祝福他。


    她怎麽可能祝福他?陰謀詭計開始一一實施,隻為留下他,結果他還是離去,堅持與未婚妻成婚。


    在那之後她過得生下如死,得不到她,她也不再要世間任何一個男子。


    最後一次,她騙他有危險,趁機囚禁他,折磨他,逼他與她成親,結果他還是在她充滿期待的洞房花燭夜逃了,哪怕結果是死,他說他也要死在愛人的懷抱裏。


    “不不不,他說他愛我……”夏菡的神又變得瘋狂,“錯的是你們,我沒有錯……”


    “她早已瘋了。”年徹冷哼。


    一旁的燕岫玉看了一眼這外孫女婿,點了點頭,“沒錯,她確實是瘋了。”說再多也沒有用,她提防地看向玉申的生母。


    “還愣在這兒做甚?”夏菡朝廢後賈氏怒吼,“如果她不照辦就殺了她的女兒獻祭。”


    廢後賈氏卻是狠狠瞪了一眼夏菡,“我不是你的手下,別忘了,我們不過是合作者。”不過她還是走過去將愣然沒回過神來的玉申抓著頭發攥起,手中的匕首抵在玉申的脖頸,“想要你女兒活命,就快點。”


    她也渴望那絕對的力量,進了這個秘境,她才有了念力,原來能操縱別人是如此的爽快,眼角瞟向百裏翼,她要他像條狗一樣跪伏在地舔她的鞋底,無論他甘願與否。


    “母後……”玉申想要掙紮,卻是怎麽也掙不脫,眼裏的駭意更深,賈後是來真的?為了求生,她看向那個所謂的生母,“娘,你一定要救我……”


    “不可以。”燕岫玉朝玉申的生母大喊一聲。


    “對,不行的。”楊長老等人也大力反對。


    喬蓁的眉頭緊皺,她的內心揪緊而緊張,對於那個什麽真實與虛幻之門,頗有幾分忌憚又有幾分響往,複雜的內心自己也解讀不了。


    身邊的聖琴“嗡嗡”作響,似乎也在著急,竟自主地圍著喬蓁打轉。


    喬蓁用念力安撫它,這異象帶給她沉重的心情。


    玉申的生母眼裏再也看不到別人,隻有女兒哀求的聲音,眼裏一片急意,“好,我照辦……”


    “阻止她。”燕飛同樣大喊,再度撲向前想要阻止玉申的瘋母親。


    夏菡往前一站,“你的對手是我。”


    雙方再度大打出手。


    燕岫玉卻是皺眉看著玉申的生母劃開手腕,鮮血直流,滴落在地沿著古老的圖案遊走,她頓時用念力念著古老的咒語,阻止圖案成型,楊長老與紀長老也加入了燕岫玉的行列。


    玉申看著那遊走的血跡停滯不前,心頭的恐懼更甚。


    被燕飛與百裏翼等人夾擊的夏菡見狀,避開燕飛一擊,大喊,“殺了玉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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