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曲明一覺醒來的時候還是黃昏,她摸著有些發暈的腦袋,懷疑自己難道得了什麽嗜睡症?總是一睡起來太陽都落山了。


    她推開門仍是看到洌泫抱著熏池變作的貓咪站在湖邊,南虞和熏池也是圍著石桌各坐一邊,如果不是少了這幾日來早已成為洌泫影子的冥昧,未曲明還以為自己是把昨天又過了一遍,又或者是……昨天隻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


    然後她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那個影子仍在坐在籬笆邊等待著他的妻子。


    於是一向越挫越勇的未曲明再一次找他搭話。


    “昨晚你妻子回來了嗎?”


    “昨日她一直都在,並未出門。”


    “一直都在?我們怎麽都沒見過?”未曲明一行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天兩夜了,誰都沒有見過他口中的妻子。


    “姑娘說笑了,昨日你們並未在這裏,又怎會見到我家娘子?”影子話語真誠,一點戲弄的意思都沒有


    未曲明是越聽不明白了,追問道:“那你說說,你第一次見到我們是什麽時候?”


    “就在剛剛啊。”


    此話一出,未曲明立刻想找個依靠,可卻發現身邊又沒有大樹什麽的可以靠,於是撒腿跑到石亭中,拽住南虞就說:


    “那個影子腦子有問題!他說……”


    “噓!――”南虞用食指摁住她停不下來的嘴,說道:“別那麽大聲,人家又是給咱們吃又是給咱們住的,你再說這樣的話就太無理了。”


    未曲明真想一口咬住他如蔥的手指頭,心裏也老委屈了。


    “別擔心。”重黎出聲道:“像你這樣頭腦單行線的女人都看出問題了,你以為我們會看不出來?剛才我試探那影子,問他可有下山的路,沒想他卻不加掩飾的說了出來,洌泫已經派冥昧出去打探了。”


    “一切等冥昧回來再說。”洌泫終於肯不繼續無視幾人的存在,他在重黎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建議道:“等著也是無事,不如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說到吃飯,未曲明的確覺得自己有點餓了,於是立刻響應號召,拉著南虞往屋子那邊大跨步。


    吃飽喝足,未曲明就做了個夢,她已經很久都沒做夢了,在夢裏她先是笑了兩聲,結果自己把自己笑醒了。


    未曲明在沒睜眼之前就把自己的臉捂住了,她好擔心有人會笑自己,在察覺到周圍一圈沒有人大笑出聲後,眼睛睜開一條縫。


    其它人都不見了,就南虞一個人趴在餐桌上瞪著那雙嫵媚鳳眼對著她看。


    未曲明保持著雙手趴在桌上的姿態向後縮了縮,很小聲地問道:“你怎麽不笑我?”


    “你本來一直都挺好笑的。”南虞還是沒有笑,很嚴肅地盯著她:“告訴我,你剛才夢見什麽了?是夢到好吃的肉,還是夢見別的什麽?”


    “剛才在夢裏……我夢見……”未曲明撐著下巴,努力想著:“我本來還想著一定要記住呢,怎麽現在就記不得了呢,好像是……我和一個男子,就在這裏,他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然後我就忍不住笑了!”


    “那男子是誰?”


    “不記得了。”未曲明絞著眉毛,砸吧著嘴對南虞眯著眼,說:“嗯,我想……應該是你吧。”


    見她說完立刻不好意思地用灰色袖子遮住自己的臉,南虞該慶幸還好她此刻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就在剛剛,他從她嘴裏很清晰地聽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他抬手將她的胳膊扯下來,問她:“你很喜歡這裏?”


    “嗯,我覺得這裏好安逸,風景也漂亮,有舒服的床,又有好吃的飯!”未曲明已經在憧憬前景一片美好的生活了,說著說著她突然又沉下眉感歎道:“除了那個奇怪的影子男人!”


    “你這算不算是鳩占鵲巢?!”南虞忍不住笑了,教訓她道:“哪有霸占了主人的屋子,還要把主人趕出去的道理。”


    “南虞,我們可以一直呆在這裏嗎?”好心情的未曲明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他的肩頭上,挽住他的胳膊搖晃道:“不去什麽‘九濁窟’,才不管什麽九天劫難,在這裏,就我們兩個……不對!還有我的釋兒,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可好?”


    “……你想的,正是我想的。”


    未曲明再遲鈍也聽得出他話語中的猶豫,她抬眼對他姍姍一笑,鼓起勇氣道:“其實隻要我們在一起,在哪裏都無所謂,就是……不想讓你去祭‘巨闕劍!


    南虞擦幹淨她彎彎眼角邊的淚痕,溫柔哄道:“別哭,好嗎?”


    這時,庭中出現了些騷動,未曲明這才發現原來冥昧回來了,心裏頓時一咯噔,連忙拉著南虞過去。


    走近了才知道原來冥昧和重黎起了爭執。


    重黎近前一步道:“你究竟有沒有按照我告訴你的方法找出口?”


    冥昧在他偉岸的身軀下又是背光,所以顯得十分單薄,但她的回答一點都不示弱:“是!”


    “那怎麽可能沒有打破出一條出路?”重黎不信,又上前一步,冥昧在他的壓迫下險些踉蹌。


    “屬下的確沒有找到重黎上神口中所為的天險。”就算解釋,冥昧也隻向洌泫解釋。


    洌泫同樣詢問道:“你確定沒有找到嗎?”


    聞此問,冥昧突然抬頭直直對著麵前的洌泫,如果……是說如果,她還擁有那雙明亮的眼睛,那麽此刻她一定是滿眼淚光得直視著他。


    “屬下絕無半點虛言!”


    冥昧說這幾個字斬釘截鐵的程度,不亞於揮刀碎石的力量。


    連未曲明都覺得重黎有些過分了,不過這樣的結果也正是她心中所期盼的,‘找不到出去的路,才好呢!不過他們是什麽時候開始謀劃出去的?不就是下山找個路嘛,為什麽要避開自己和南虞呢?難道自己的小心思這麽容易就被人看出來了?!’


    但重黎可不打算就此收場:“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們出去的唯一機會,你……!”


    “行了!”洌泫出聲打斷,他對著麵前倔強沉默的冥昧,說了句:“我相信她的話。”


    聽他這樣說,重黎拂袖而走,冥昧立在原地,即使洌泫已經走了,她再都沒有勇氣抬頭麵對著他。


    又是十數個時辰過去,眾人都睡下,天邊的彩霞卻始終無法沉入地平線,就如一種執著的念想……


    影子仍舊沒有等到自己的妻子,他從石凳上站起來,緩緩步入自己的寢室,這個動作仿佛已經做了千百萬次,不同的是這次有人在等著他。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影子摘掉頭頂鬥笠,掛在牆上,他剛抬手要提起茶壺,來人仿佛早就知道他有此動作,將茶壺推到了一側他夠不著的地方。


    影子也不生氣,他就站在與來人不到一步的地方,他與他一般高,一般身段,甚至連習慣動作都極其相似。


    “你知道我是誰。”影子開口道:“你們當中,誰的意念最強,我就是那個人。”


    洌泫道:“如若我不願意,你也無法從這裏走出去。”


    “我不相信,你能一直這樣心如止水。”影子在他周身徘徊半圈,然後推開高窗,說道:“你看這黃昏,這美景,這小舍……它們都是你心中揮之不去的想念?”


    聞言洌泫望向窗外,雙目中沒有任何波瀾。


    影子繼續道:“後來呢?後來都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不讓它繼續?你在擔憂什麽?還是你想他們在我的欲念之下,永遠沉靜在你的意念之中……被我一點點吞噬意誌?”


    見洌泫仍然不為所動,影子又道:


    “那個叫茗茗的女子是誰?我能感到你心中對她執著的愛戀和無休無盡的思念,還有那似……盡在眼前卻無法緊握的無奈。”


    此話一出,洌泫淡定的麵容果然出現了些許變化。影子此刻正與他心靈相通,自然立刻察覺,他一字不落地說出他們的計劃:“每日午時,是陽氣最盛之時,你早早就算出正確時辰,讓冥昧手持‘滅魂刀’劈開相距這裏兩裏路的一線天,打破我用你的意念所構建的虛幻世界,而你和重黎留在這裏則是為了抓住我,是也不是?”


    “……”洌泫不否認也不肯定。


    影子笑道:“說來很可笑,那個叫冥昧的女子對你用心非同一般,我給過你們機會,但是她卻因為戀慕你的私心而讓你們失去了最後一次逃離這裏的機會!”


    洌泫也笑了,他說道:“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不會殺我,因為在你心底的聲音告訴你自己,你也不想走出這裏,雖然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影子搖著頭,張開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雙臂,說道:“況且這是在古神盤古神殿的之中,你忘了我是誰嗎?我是古神盤古的欲望之魂,我在無妄池中困了三萬年……但在這裏,我無所不能!我知道你們所有人心底的欲望,我可以讓他們永遠地溺死在這場美夢裏。嗬嗬……”


    相較欲念之魂的狂妄,洌泫卻十分坦然:“你說的沒錯,你很清楚你是誰,可你卻不清楚我是誰。你更不會知道,我在上麵的天地祭壇中都看到了什麽。”


    欲念之魂貼近他,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洌泫扯開唇角,似笑非笑道:“我看到了,我們所有人的結局。你……終將消失。”


    聞言,欲念之力沉默不語。


    “如若不信,我們可以打賭。”唇角僵持的笑意終於漸漸散漫開來,洌泫在他耳邊說:“你可知我是……”


    他口中最後的幾個字恐怕天地間隻有兩人知道,隻聽那影子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連連說出“有意思!有意思!”六個字。


    洌泫抬手相問,豪氣幹雲:“可願一賭?”


    “這一場賭局將九天都裝了進去!”欲念之魂狂佞大笑道:“我又怎能錯過?!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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