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踵(xuánzhong)間,未曲明已穩穩落入洌泫懷中。驚恐萬分的她幾乎將洌泫臂膀上的衣衫撕破,仿佛布料下結實的肌肉才能讓她感到安定!


    不過片刻,欲念之魂已挾著長乘出現在這裏。


    洌泫畫空為地,腳下立現一隻小木舟,他將未曲明置於身後,道:“保護好自己!”


    欲念之魂看到未曲明透過洌泫的肩膀一雙眼睛撲朔迷離地望著自己,唇角露出一抹詭異笑容。


    “洌泫上神!眼下長乘握與我手,你身後又站著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扭轉困局?”


    “不必心急,你很快就會知道。”洌泫仍是不緊不慢,仿佛剛才那個心急如焚衝進‘九陰巨獸’口中的人不是他。


    洌泫從不用兵器,也沒有人見過他用過,似乎他的身體就是一件利器,既可以出擊更可以防護,而有毗盧盔甲相助的欲念之魂也不敢怠慢,齊齊放出‘朱雀、青龍、白虎、玄武’四方神獸與之對抗。


    霎時間,五股神力在‘九陰巨獸’的軀體內衝撞,‘九陰巨獸’無法忍受地在深海中翻滾扭動,未曲明跌倒在甲板上,一雙眼睛始終盯著碩大肉球中正遭受著蝕骨化血之痛的南虞,哭泣不止。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洌泫見局勢無法控製,這‘九陰巨獸’根本就不足以承受神力角鬥下的重創,恐怕在繼續下去,這‘九濁窟’便要毀於一旦,於是當機立斷使出殺招,撚指念訣:


    “昭昭其有冥冥其無,三魂駐魄,收!”


    最後一個字鏗鏘有力,四方神獸額頭並現神印化為赤、黃、藍、白四顆寶珠,飛出‘九陰巨獸’的咽喉朝九天四方飛去。


    這一來,無異於瓦解了‘毗盧盔甲’匯聚於四洲八荒的神力,轉眼間還精美絕倫的鎧甲瞬間化作銀白色的細沙,順著欲念之魂的肩膀,手臂如流沙般下滑。


    “嗬嗬嗬……原來九天刑神不過如此,擊破魔尊的‘毗盧盔’竟也廢了如此一翻大力氣!”欲念之魂輕輕吹散手心裏殘留的銀粉。


    洌泫微斂雙目,額角留下的汗水在鬢角中怎麽都掩藏不住,似乎每次動用神力的他都需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徹底平複下來。


    恰在這時,重黎也拽著釋兒趕到,他望著劍塚中的南虞,麵露不忍之色,揪著釋兒領子的手似有鬆動之意。


    對陣的雙方變作了二比一,局勢一下明朗了許多。


    重黎對著欲念之魂譏諷道:“原來你也不過是個說大話的主兒,有本事就和本座過過幾招!”


    重黎明擺用得是調虎離山之計,欲念之魂卻似全然不擔心長乘會被洌泫救走,單手瀟灑抬起,回道:“卻之不恭!”


    重黎將釋兒扔到未曲明藏身的小舟之上,手持‘熾炎石’凝聚千萬雷火,以千軍萬馬之勢,勢要將欲念之魂踏得屍骨無存。


    頃刻間,欲念之魂就被雷電擊了個粉碎,禍鬥一旁張口吐出火炎將四分五裂的灰色影子燒了個幹淨!


    重黎知道自己是盡了全力,但如此幹脆地就消滅了令天帝都不得不忌憚、費盡心力想要除去欲念之魂,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一隻手從後麵搭在他的肩膀上,重黎渾身一個激靈,想要轉身卻如石化,身後出現的那張麵容燦如春華,那雙鳳眼顧盼生輝。


    她回身舉步間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手如柔荑般輕輕撫慰過重黎略帶胡渣的下顎。


    這女子……不正是月缺時的南虞嗎?!


    靠在懷裏的身子嬌若無骨,讓重黎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情:“……你!”


    南虞抬眸,香腮帶淚,幽怨地歎道:“火神大人曾說過要疼惜奴家,如今卻要眼睜睜看著奴家香消玉殞嗎?”


    “我……”重黎望著她傾國傾城、梨花帶雨的麵孔,心中如何舍得。他正欲掙脫困境抱緊南虞,可她卻已經離開了他的懷抱。


    “原來往日情話不過過眼雲煙,果真信不得的!”南虞含淚冷笑,似臘梅寒冬:“你希望看著我……變成這樣嗎?”


    幽幽泣訴時,他一頭如墨秀發突然間被血水浸透,他的眼睛,他的唇角,他的耳朵……甚至連他的腳底都似被大火灼燒。


    “不!”重黎慘叫一聲,此刻的他幾乎希望自己立刻瞎掉,他實在不忍心看到自己喜愛的人被無情的火燒成一堆焦炭。


    腦海裏響起一個聲音,那就是他一定要救南虞,一定要就他!!


    小舟之上,洌泫已趁欲念之魂與重黎鬥法之際將長乘成功救出。洌泫俯身撫摸著長乘還在不住顫抖的手背:“長乘,害怕嗎?”


    長乘抬頭望著洌泫,心中明白師父話裏的意思。


    “不怕!剛才我對黑曜那樣說是……是騙他的!”


    長乘話剛說完就被衝過來的釋兒緊緊抱住,本來還挺堅強的他,緊咬的牙關一酸,忍不住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洌泫沒有催促,隻是雙目凝重地望著碩大肉球中快要被融化殆盡的南虞。


    釋兒哭得上氣不接下去,他突然雙膝跪地拉扯著洌泫的衣衫,哭著祈求:“大人,求您……求您不要讓長乘做劍身,求您了!求您了!”


    “九天萬靈皆有宿命,不必太過癡纏留戀。”


    果然!還是那句萬年不變的回答,這一路下來他難道對旁人就無半分感情?!真真是個眾神敬仰、光耀萬世的神君!


    “釋兒,站起來,求他也沒用的!他本就是個無情之人!!”未曲明搭在兒子肩膀上的手不住得顫抖,不是因為傷心過度,而是因為痛恨,痛恨所謂的天命之說!


    本是句無奈之言,傳入洌泫耳中卻好比萬言責難,他的身體似不堪重負地晃了晃,但他也隻是遲疑了片刻便將跪在地上等待命運的長乘收入掌中的‘封塔’


    就那樣一拋,長乘就落入劍塚之中,霎時間光芒萬丈,上古寶劍‘巨闕’伴著血雨而生。


    ‘巨闕劍’下如木偶般不受自己意識支配的南虞,如懷抱愛人般地擁著‘巨闕’,胸口湧出的血液沐浴著它。


    沒人會看得到他眉心揪起的苦楚,除了未曲明!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九天的不公,痛恨古神帝台的預言,痛恨麵前這個曾經多次救過自己性命的洌泫上神!


    她眼前的世界正在全麵崩塌,隨著那邊重黎的一聲慘叫傳來,徹底遁入魔道!


    “重黎,不能受欲念之魂的蠱惑!”洌泫大驚,展手拋出‘定魂咒’,可還是差了一步,重黎已經揪起未曲明身邊的釋兒拋向了劍塚中。


    ‘定魂咒’如當頭棒喝,重黎頓時眼前一片清明,後悔莫急的他正要想辦法挽救,卻看到洌泫身後的未曲明掏出一把寒光淩利的匕首。


    “小心!”


    話音未落,刀身已經刺入肉裏,洌泫先是輕咳了一聲,仿佛隻是被未曲明輕輕推了一下,腳步有些不穩的他回身望向她,他張了張嘴,怎麽都說不出半個字,仿佛有什麽在他眼裏頃刻間破碎。


    “對不起……對不起……”未曲明不住地搖著頭,嘴裏胡亂說著:“欲念之魂說,隻要你……你死了,南虞就能活!南虞就能活!”


    “……”洌泫艱難地抬起手在未曲明極度驚恐的雙眼前晃著。


    渾身顫抖的未曲明慌亂中將匕首拔出,洌泫悶悶地痛哼了一聲,失力的指尖滑過她臉頰上的淚水。


    腳步踉蹌間,洌泫肩胛上的傷口即使在右手的緊捂下,鮮血仍不住湧出指縫。


    碩大的肉球就在此刻發生了變化,血池中‘巨闕’劍身上的南虞漸漸滑落下來,劍身上的血倒流回胸口的傷口裏,直到最後一滴。


    然後!


    洌泫整個人被吸了過去。


    “洌泫!”重黎大叫著,飛過來及時拉住了他。


    洌泫回頭望向落入劍塚裏已經昏迷不醒的卜解釋,‘巨闕劍’的光芒逐漸籠罩住了釋兒!


    南虞從血池中掉了出來,未曲明槳舟過去將他接入懷中,她抬頭望著劍塚中的兒子,生不如死!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洌泫對重黎道:“放手!”


    “不行!”重黎深知自己著了欲念之魂的道兒,犯下大錯,但又豈能一錯再錯!


    眼看釋兒如南虞那樣被吸附在‘巨闕’劍身上,胸口奔湧出大量的血液,‘巨闕’再一次被鮮血浸染。洌泫眼中裏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慌張:


    “我再說最後一次,放手!”


    “卜解釋已經代替了南虞,眼下不是正好嗎?我們隻要得到‘巨闕劍’就好了,不是嗎?!”重黎不明白他到底在堅持什麽,以最小的付出獲得最大的回報,不正是最好的結果嗎?!


    “我真想殺了你!”洌泫雙目赤紅,揮手斬傷重黎緊拽自己的手。


    重黎吃痛,仍是不放,再次受創,已是手骨盡露,最後一擊,他的左手食指已然斷了。


    下一刻,洌泫便如一隻鴻雁飛向劍塚中心降落在釋兒身邊,他展開雙臂將他牢牢護住,他肩胛上被未曲明刺傷的地方,散發出濃鬱的山茶花香味,鮮血如絢麗綻放的花朵包裹樁巨闕劍’。


    ‘巨闕劍’發出一聲轟鳴之音,氣勢磅礴,充滿著朝氣。


    至此,‘巨闕劍’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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