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裏刨,未曲明的身子就越往裏探,終於拽住布料一角,布料卻紋絲不動。


    “怎麽回事啊?怎麽拽不動呢?”未曲明卯足勁兒,身體彎成弓型,眼瞅著布料就要被自己給扯爛了,突然一隻手伸出來就拉住了她握著鋤頭的胳膊。


    “啊!――”還沒等未曲明喊完,她就從花叢的這一頭被拽到了另一頭。


    “閉上嘴!”這句話分不清喜怒,未曲明的手腕還在洌泫手裏攥著:“毀本尊衣袖,你喊什麽?”


    聞言,未曲明立馬用另一隻手捂住嘴,眼珠子從左轉到右,從上轉到下:‘這……朦朧惺忪,青絲亂灑,衣衫淩亂,難道是自己無意中闖入了……?可是那個跟他一起的……’


    “你東張西望看什麽呢?”洌泫拉起斜落在一邊肩頭的領口,不是他不好意思,是她的眼神太赤裸裸了。


    未曲明沒敢放下捂嘴的手,一個勁兒地猛搖頭,把自己那雙滴溜溜的眼珠子定在泥土裏。


    “你怎麽在這裏?”洌泫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不知是不想看到未曲明,還是因為未曲明打擾了他的休息。


    未曲明邊把葉子花瓣什麽的從自己已經歪了的雲鬢上拿走,皺著眉頭說:“不是您讓小人來打理花圃的嗎?”


    “我?”


    洌泫鮮少像這樣皺起眉心,看來他真的不願意原諒自己刺他那一刀了,未曲明如是想;雖然人家不給自己臉麵吧,但自己還是要做好自己該做的,未曲明又如是想


    “去‘九濁窟’的一路上從未見您如此嗜睡過?您的傷是不是還沒好?”


    “已經好多了。”洌泫像是刻意回避肩後的刀傷,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


    “那您原諒小人了嗎?”未曲明目光真誠地像一隻落水小狗。


    洌泫目光寥落,道:“那日的事,本尊已經忘了。”


    未曲明心中暗歎:‘不愧為司刑上神,就是肚裏能乘船!’


    洌泫拂開身上的花瓣,沒有半點想和她再說下去的意思:“你還不走嗎?”


    未曲明卻沒聽出來他的意思,笑著搖手,道:“沈天再過兩個時辰就入夏季了,小人還沒弄好這花圃,否則到時候山茶花該要凋謝了。”


    洌泫不再說什麽,起身便要走。誰知未曲明竟大膽地踩住自己長衫一角,踉蹌之下,兩個人摔在了一起。


    正是山茶深處,花飛身,亦是紅香亂撒。


    未曲明見洌泫甚是厭惡地推開自己,心裏自然是有點不舒服,她隨意收了收散亂的發髻,發現少了樣東西。


    “哎呀,我的珠花掉了。”未曲明趴在地上用手在花海中來回尋找,可就是眼前飛花,觸手皆是花朵、花瓣:“完了,那珠花和真花一般,這可如何是好!”


    瞧她為一朵珠花著急上火的,洌泫一掃之前的冷淡,彎腰撿起其中一朵淡紫色的遞到她眼前:“可是這個?”


    “是呢!”未曲明喜笑顏開,接過之後就往自己頭上插。


    瞧她珠花胡亂插在發鬢間,洌泫他淡淡扯唇笑了:“你很在意這珠花?”


    “當然,這是我兒子送我的。”未曲明抬手摸上珠花,像正對著鏡子笑了笑:“怎麽樣?跟真花一樣吧!”


    “釋兒這孩子……倔強、敏感。你要對他有些耐心才是。”洌泫囑咐了句,話語之間卻有猶豫,但還是把話說完了:“他總是害怕你會把他扔下。”


    洌泫上神是釋兒的師傅沒錯,多囑咐幾句也是沒錯,隻是這些話在未曲明耳朵裏聽著總覺得不是滋味,原來她有意無意中早把釋兒當做了自己的私有物,沒人說不得更碰不得。


    既然話聊開了,未曲明也不得不八卦起來,問道:“我聽南虞說,我們在神殿底部所看到的景象是欲念之魂用您心中的思念所製造出來的,您妻子是誰啊?是煙雨嗎?”


    洌泫搖了搖頭。


    “那您的妻子在哪裏啊?為何不在您身邊呢?”


    未曲明雖然是這樣問,但也沒想到洌泫上神居然如實答了。


    “因為本尊做了一件大錯事,所以我們就分開了。”


    未曲明見他答話,於是追問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有一日逛街偶遇了其他漂亮的女子,移情別戀了,所以你娘子就離開你了?”


    聞言,洌泫一張臉看不出來是苦還是笑,道:“比這個錯……大得多。”


    未曲明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你把那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


    洌泫立刻斥責道:“少胡思亂想!”四個字剛說完,唇邊又顯笑意,看來也沒真生氣。


    未曲明委屈道:“不是小人胡思亂想,您身邊現在不就有一位煙雨娘子嗎?”


    “……原來你是說她。”洌泫道:“煙雨她五百年前救過我的命。”


    未曲明笑說:“這個小人知道,是不是在休與山出現異像的時候?那個時候您還救過小人呢!”


    洌泫不做聲,算是默認了。


    未曲明卻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挑起他的傷心往事,於是又勸慰道:“您身上的紫紅玉石一定是您妻子贈與的吧?當時在古神盤古的神廟中還曾顯靈救了您和小人呢,想來……一定是您的愛妻在冥冥中保佑著您呢!”


    這番話一出,洌泫果然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比這滿園春色還要令人奪目:“算你猜對了!”


    看來馬屁還拍對了地方,未曲明趁熱打鐵央求道:“這次南虞僥幸生還,多虧了洌泫上神伸手搭救,現……如今,小人與他是再也分不開了,說起來,您算是我們的大恩人了。所以今日……”


    未曲明話才說到一半,臉就臊得通紅:“請洌泫上神為我們選個良辰吉日,我和南虞也好……”


    “這事該歸月老管,你去尋他吧。”


    未曲明不明白洌泫為何又突然冷下臉來,急急地跟著站了起來,卻正巧撞見煙雨,也可以說是煙雨正巧撞見了他們。


    “你們這是……”煙雨一臉震驚,雙目含淚。


    這也難怪,未曲明和洌泫皆是衣衫不整、青絲繚亂,她知道煙雨肯定是誤會了,忙想上前解釋,卻被洌泫擋住了,抬頭就聽到他對自己說了句:


    “你先回去吧。”


    這句話說得真好,全是保護未曲明之意,當真是越描越黑,煙雨眼中的水汽更盛,眼睜睜看著未曲明就這麽給逃了。


    “為何是她?”


    麵對煙雨的質問,洌泫徑自離開時扔下一句:“為何不是她?這話你不該問的。”


    ‘他的心裏還是沒有自己嗎?原想他重傷歸來那幾日對自己很是溫柔多情,難道都是因為那未曲明在場的緣故?難道是去‘九濁窟’一路上生的情愫?’煙雨跟在洌泫背後,心中細細思量著,眼中再無水汽,隻剩下妒恨!


    侍女掀開簾子,洌泫獨自一人走入殿中,坐在棋盤一側。


    藏匿在殿中的魔尊久夜撥拉著棋盒中的棋子,仿佛隨意問道:“今日可高興?”


    洌泫質問道:“是你讓未曲明來侍弄花圃的?”


    久夜先在棋盤上下一子,道:“我隻問你,你今日可高興?”


    洌泫歎息道:“高興,不高興又能如何?”


    “是啊!生命將近終點,又何必讓故人傷心呢!”久夜挑眉試探道:“改天逆世,你究竟想清楚了沒?”


    望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魔尊,洌泫倒是冷靜下來,跟著下了一子,道:“五百年前就想明白的事,如今又何必多想。”


    魔尊久夜也不是急性子的人,沉著應對棋盤中的犄角之勢,緩緩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從那日午後起,流言就跟雪花似得,而未曲明就處在風暴中心。一開始還比較還原事實,說是洌泫與她在花圃中行樂時被煙雨娘子發現,但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變成,她意圖勾引洌泫上神在花圃中尋歡作樂被煙雨娘子發現,當然有人會這樣以訛傳訛,未曲明也是能夠理解的。


    但是!到了最後怎麽會傳成……她在花圃中勾引洌泫上神未遂,結果被煙雨娘子發現,然後發展成了三人一同在花圃中尋歡作樂。


    什麽跟什麽啊!!害得未曲明回家以後都不敢出門了,連釋兒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但是在一個人麵前,她是必須是要解釋清楚的!


    “……南虞,你別聽他們胡說啊!事情不是那樣的,我們隻是偶遇時說了些話。”


    南虞見未曲明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坐立不安的,他麵色倒是平平,但也不如往日那邊親近與她。


    “不用解釋,我怎會不相信你。”


    聞言,未曲明頓時鬆了口氣,坐在他身邊撒嬌道:“我就知道你才不會誤會我呢!對了!今日我向洌泫上神提了你我二人成親之事,他說找月老會更妥當些,你覺得呢?”


    南虞淡淡道:“我已經去月老那裏問過了。”


    不是未曲明多心,是她的確感覺他今日怪怪,於是乎嘩啦一下坐直了身子,掉臉問道:“你不會是後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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