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泫攜著釋兒穩穩落在地麵的時候,釋兒掙脫了他的手,獨獨立在一邊。


    “遊奕靈官請前麵帶路。”洌泫瞧了眼還在鬧別扭的釋兒,說道:“你也跟本尊一起去吧。”


    釋兒無法,隻能悶悶地跟在洌泫身後。


    釋兒對淩霄殿並不算陌生,當日拜師時也曾是九天萬眾矚目之下,但讓他實在很反感是……那些仙娥們赤/裸/裸……愛慕的……目光。


    釋兒原先以為那些目光是投向洌泫的,但後來他才發現,雖說洌泫上神之姿無人能敵,但內有煙雨娘子獨占,外有天帝之女的窺覬,所以更是被敬得如天帝般高高在上,無人敢有非分之想。


    釋兒的長相繼承了未曲明的特點,但又不完全像,一雙眸含秋水的眼睛上是一對飛揚入鬢的眉毛,瓊鼻高挺下卻是一張潤如胭脂的薄唇,如果硬要說他長得究竟有多吸引人,那麽他真真就介乎於嫵媚的南虞和俊朗的洌泫之間,笑時多情,怒時威儀,這才剛年少時就風流自成,又有‘辰曉之星’的封號,成年後可想而知那更是無可限量。


    這不,就有幾個眼明手快的小仙娥將發帶、香包等物件塞在他懷裏,離開時還不忘頻頻回頭留情。


    洌泫回身看向苦惱非常的釋兒,倒也不多說什麽,隻是讓他跟上自己的腳步。


    待洌泫與釋兒到達淩霄殿中時,天帝帝俊已經高坐寶座,殿下的火神重黎也已經等候許久了。


    繁文縟節過後,天帝說出了急召洌泫的目的。


    “今日羨天統帝據比叛變了。”


    此話一出,反應最大的不是洌泫而是重黎,原來他也是剛才知道。


    帝俊抬手示意重黎稍安勿躁,他走下王座站在兩人之間,感歎道:“一晃眼就是一萬八千年了,當年跟朕一起並肩作戰的人也你們二人還有那個據比了,昔日夥伴豎亥,天吳也早已羽化。”


    重黎幹笑兩聲,眉宇之間似有痛苦之意:“陛下今日怎麽想起敘舊了,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還記得你是如何將據比從刑天的戚斧下救回來的嗎?”帝俊說著,目光久久沒有離開重黎,卻又仿佛透過他再次看見了一萬八千年前那場慘烈戰鬥的情景:“那時,據比被刑天劈得粉碎,刑天將他的血肉灑向四極八荒,你與據比素來形影不離,他的痛楚你怎會不感同身受,朕記得當時你發瘋似得搜尋他的遺骸,連朕的命令都不聽。”


    “臣知罪!”


    釋兒瞧見重黎重重跪地謝罪,大感驚詫,那樣驕傲的火神,在天帝麵前居然也有如此卑躬屈膝的時候,但見他眼裏還含著水汽,釋兒敏感的心又跟著難受起來。


    洌泫立在旁邊一言不發。


    “這不怪你。”帝俊很是親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卻沒有半點讓他起來的意思:“你尋覓了整整四天四夜,刑天都已經被朕和洌泫鎮壓在常羊山下,你卻仍是沒有找到據比的右手和他的麵孔。雖然你是勉強將他拚湊在一起,以生命之泉重塑魂魄,即使複活,但卻人不人鬼不鬼,以他對九天的貢獻原本不該屈居第七天統帝。”


    “陛下言重了。”重黎道:“據比性格突變,陰冷無情,實在是不適合呆在減天之上。臣感激陛下能給他第七天‘從天’這個安身之所!”


    就在這時有仙官匆匆進殿,在遊奕靈官耳邊喘著粗氣說了幾句話,遊奕靈官隨即一揖,向天帝稟報:


    “據來報,就在未時三刻,據比已率領五千部眾攻下第八天羨天,羨天守將不敵,不到一個時辰就淪陷了。”


    “陛下不必憂心,羨天統帝龍且被冥昧誤殺,羨天無人統領大局才會被據比鑽了空子!”洌泫道:“暫時還不足為患。”


    話音剛落,又有人來報,這回來的是日遊神,比剛才的官階不知道高了多少。


    見他又要趴在遊奕靈官耳邊一陣說,帝俊冷麵道:“直接稟報,不用遊奕靈官通報了。”


    “是!”日遊神第一次得幸能親自向天帝稟報,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稟陛下,中天殿下鎮壓的饕餮不知如何就掙脫封印,它衝入東海殘殺龍族同類,如今隻幸存龍族三公子朝豐和少數部眾。”


    “如此之快……”帝俊麵露憂慮。


    重黎立刻伏首,聲音如洪道:“臣立刻率部去從天剿滅叛天者!”


    “如今看來隻有……”帝俊話還沒說完,就有人從內殿來報。


    “啟稟陛下,常琴公主突然病重!”


    帝俊極是疼愛這個獨女,他立刻對重黎道:“先隨朕去看看公主病情。”


    “是!”重黎領命起身,跟在天帝身後。


    帝俊走了幾步又回身道:“洌泫和卜解釋也來吧,叛亂之事還需再商議周全。”


    洌泫領命,攜著釋兒跟在後麵。


    沒想到來淩霄殿一趟,就聽來這麽多秘聞和戰事,釋兒不禁道:“原來九天諸事還有這麽多淵源,重黎上神似乎很在意那個據比。”


    洌泫耐心解釋道:“九天初始,並非你現在所見情景,所有的勝利都是用血腥換來的,即使是看似浮華安逸的九天也是如此,凡事皆有淵源,因果,你現在可是明白了?”


    “那我的出現,是為了終結血腥,還是血腥的開始?”


    洌泫微笑道:“能開始思考自己存在的價值,是件好事!”


    到了南熏宮,挑開層層輕紗幔帳,常琴公主的寢室就在這濃鬱清芬的香爐圍繞之中。


    釋兒剛踏進來就連連打了幾個噴嚏,再看床上躺著的常琴公主哪還是瑤池上那個囂張跋扈的樣子,整個人如雨打過的梨花,倒也很有病若西子的嬌態。


    原來公主是早晨出去賞花回來的路上突然發病,高燒不退的,重黎鋪帕子細細診脈,再看她露出衣領的脖頸處有顆顆皰疹似地東西,眉頭逐漸皺起。


    “這孩子已經有幾十年沒病過了。你們是怎麽照顧公主的?!”天帝帝俊此話一出,瞬間跪倒一屋子人。


    “是毒,不是病!”重黎將常琴公主的手放回錦被中,起身向帝俊解釋道:“但也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毒,凡是與公主有過肌膚之觸的人都有可能被傳染。”


    重黎此話一出,瞬間屋子裏的侍女躺倒一片。


    帝俊的臉色直接變黑,問一個還算冷靜的侍女:“此事天後是否知道?”


    侍女回答:“天後今早去玉漱池照看千年錦鯉,還未回來。”


    帝俊明顯鬆了一口氣,吩咐道:“天後那邊由朕去說,從現在開始不許任何人出入,隻留下重黎一人在這裏醫治公主。”


    這邊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釋兒哎呦了一聲,原來釋兒出於好奇,所以貼近了些看,沒想常琴突然睜開眼睛,失心瘋似得抓住他的手,嘴裏胡言亂語呢喃著:


    “洌泫叔叔,就陪陪常琴,就一個時辰可好?就一個時辰可好?……”


    釋兒麵色漲紅,可也不知道常曦哪來的怪力,讓他怎麽都掙脫不開。


    重黎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落井下石道:“看來有個伴陪我嘍。”


    帝俊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特別還是在洌泫麵前,他不是不知道女兒對洌泫心存愛慕,但如此失常的表現真是讓他這個做爹的抬不起頭。


    洌泫還好,臉上沒有什麽變化,算是給足了天帝麵子。


    “有重黎和‘辰曉之星’兩人在這裏照看,朕心深慰。”帝俊說了句場麵話,又對洌泫道:“你我回淩霄殿繼續議事吧。”


    洌泫領命,目光掃過看著釋兒一臉壞笑的重黎和左右為難不斷掙脫的釋兒,抬步離開。


    減天,煊熔齋


    自從成天來人告知後,未曲明就一直在屋子裏坐立不安的:“我就不明白了,天帝的女兒生病了,憑什麽讓我家釋兒陪著?!”


    “你別著急!”重黎拉住一副想要衝去成天評理的未曲明,安慰道:“釋兒吉人自有天相,況且他們不是說,釋兒也是無意之間與公主有了碰觸才會被留下來嗎,而且那裏有重黎上神照看,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


    “可是我聽說那邪門的毒不斷擴散,成天中很多神仙都被傳染了,現在人人自危。”未曲明揪著南虞的衣領,嗓音都開始發抖:“我還聽有的人說,魔域大軍很快就會攻上來了!”


    見她都慌張得找不到北了,南虞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體,說道:“天帝已經召集九天重臣商議對策,而且洌泫上神如今也在閉關尋找徹底消滅魔域的辦法。冷靜點!這原本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多關心關心釋兒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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