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拿開!醜八怪!”如今的玲瓏可比以前精明多了,男女之事也比起以前懂得多了。


    “好啊!既然你覺得在下醜陋……”黑曜也早就被她罵皮了,他展手一揮,道:“那在下就給玲瓏姑娘安排幾個男寵,魔域女子以妖媚著稱,魔域男子體格強壯者也不在少數啊,包你滿意!”


    “好啊,好啊!再好不過,我這就回房等著!哼!”玲瓏沒想到他這回還來真格的,負氣走人。


    玲瓏回房打發了侍女出去,拉開被子正打算睡個悶頭覺,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從外麵走進一男子。


    “姐姐!”


    ‘呦!這就叫上了。’玲瓏隔著床簾子見門口果然有一男子身影,雖然表麵鎮定,但小心髒突突突得直往上撞:“這……這裏不用你了,哪來的回哪去!”


    “玲瓏姐姐!”那男子腳步甚輕,連聲音都如露珠輕打綠葉般輕盈。


    ‘還……還叫得挺熱乎的!’玲瓏額頭爆起青筋,掀開簾子打量來人。‘哎呦喂!眉如遠山青黛,目如星河銀燦,麵若隱洞梨花,唇若三月桃花,身材偉岸如崖,從哪裏找來如此清亮剔透的男子?黑曜這回也忒大方了吧?!’


    “玲瓏姐姐!你不認得釋兒了嗎?”釋兒盯望著外麵的動靜,三步跨做兩步,坐在床榻旁就拉住了玲瓏的手,不是他不顧男女有別,隻是在古神盤古的神殿裏都不知道拉了多少回了,而且情急之下,拉也就拉了。


    沒想,玲瓏卻從床上跳了起來。


    釋兒奇道:“玲瓏姐姐為何麵色如此漲紅,是不是被那黑曜抓住受了什麽委屈?”


    “你……你是釋兒?”玲瓏怎麽看怎麽不像,分別時釋兒不過到她腋下,如今怎麽就高自己一頭了?


    “玲瓏姐姐我一時和你解釋不清楚,但看這手臂上的劍傷。”釋兒挽起袖子,道:“當年你追殺我母女二人,我曾擋過你一劍啊。”


    玲瓏細瞧,這才定下心來,可又擔心起來:“你這小祖宗,怎麽跑這兒來了?”


    釋兒直奔主題:“黑曜是不是抓住了常琴公主?”


    “是啊!”玲瓏道:“你是來救她的?外麵兵荒馬亂的,你們怎麽會到中天來的?”


    “你這一連串的,跟鋼炮似的!”黑曜總是能在最巧妙的時候出現:“讓我來幫他回答吧。”


    玲瓏擋住釋兒:“他隻是孩子,你別為難他!”


    “孩子?”黑曜步入房內,麵具遮麵也看不清他的情緒:“如果隻是個孩子,洌泫怎會讓他攜帶神木巡遊九座神山?如果隻是個孩子,他身上又怎麽會帶著巨闕劍呢?如果隻是個孩子,他怎麽敢以身犯險獨闖魔域王船呢?”


    “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請你看著往日還有些交情的份上,放了常曦公主。”


    玲瓏看著釋兒走到自己前麵毫不畏懼地和黑曜直視,忽然之間覺得釋兒真是長大了,真男人的!


    黑曜道:“放了常琴公主小事一樁,隻要你把最後一根神木留下。”


    “休想!”釋兒橫劍立身。


    轟得一聲撕破耳膜,熱浪隨之而來,黑曜手中兩顆‘火石’相繞而轉,說起威力也不比火神重黎手中的‘熾炎石’威力小!


    “嗬嗬……果然不過是孩子!”


    釋兒正為自己迫於他的力量不自覺後退半步而感到羞恥,沒想對方又來這麽一句,更是惱羞成怒。


    眼見兩人便要刀劍相向,玲瓏撲過去拉住黑曜的腕子,道:“你們在這裏打恐怕這王船也毀了,不就是一物換一物嘛!我來勸說釋兒,他會認真考慮的。”


    “……聽你的。”當黑曜麵對她的時候,沙啞的嗓音都會變成天生的雲朵,聽起來即鬆軟又舒服。


    玲瓏在黑曜走後,忙問釋兒:“你和黑曜打究竟有幾成勝算?”


    釋兒道:“我有‘巨闕劍’在手,雖然還未完全通曉其中精髓,但拚盡全力……平手吧。”


    “哎呀!”玲瓏握拳歎息,道:“王船上有五百魔域弓箭手隨時待命,更要命的是根根劍羽都淬了鳥妖芒鴛羽毛上的劇毒,如若不慎被射中,就算不丟了性命,也非要剜去你一塊肉不可,更何況你還要帶著常琴那個變扭的丫頭逃出去!”


    “看來還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釋兒本來也不想這樣堂而皇之地暴露在黑曜的麵前,否則他也不會在岸上觀察幾個時辰遲遲不動作,如若不是看到帳簾掀起一角後是玲瓏熟悉的麵孔,他也絕不會上船來,沒想卻被黑曜抓了個正著!


    玲瓏歎息道:“咱們還是先想想對策吧。”……


    待到玲瓏和釋兒二人再次出現在黑曜麵前時,黑曜仍是在喝酒,一杯接著一杯,仿佛有種不把自己灌醉誓不罷休的氣勢。


    釋兒見船艙內並無重兵把守,豎起耳朵細聽,夾倉中也沒有埋伏的弓箭手,這遠遠出乎他的意料。


    “想好了?”先開口的是黑曜,說話間酒從杯沿灑濺到自己的頭發上,仿佛不勝酒力。


    玲瓏將他細微的變化看在眼裏,想他一定是因為自己幫著別人算計他而生氣了,但這樣內疚的情感也隻是一霎那間閃過心底,畢竟如果釋兒命喪於此,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願意用神木換常琴公主。”


    “噢,是嗎?”黑曜仰頭喝下一杯,從餘光中打量緊握巨闕劍的釋兒。


    釋兒道:“先讓我看看常琴公主是否安好?”


    “當然。”黑曜扣動翻板,常琴嘩啦一下從船下翻到了船艙內。


    綁在翻板上的常琴一臉青色,雖然沒什麽皮外傷,但看她不斷滾動著眼珠子卻怎麽都睜不開的雙眼和不斷向外吐水的紫唇,便已知此刻的她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釋兒忙要上前,卻被黑曜淩空一揮的酒水擋在了離常琴三步之外的地方。他以一種放蕩不羈的姿態臥在軟椅上,伸手道:“神木。”


    釋兒解下腰間藏寶袋很不情願但卻很規矩地將神木取出拋到黑曜手中:“希望你能遵守承諾,放了常琴。”


    “沒想到傳說中的‘辰曉之星’倒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情種!”


    對於黑曜的冷嘲熱諷,釋兒畢竟還是涉世未深,脖頸處立刻青筋暴起,可以看得出他強壓著怒火,在黑曜解除捆綁後,立刻把常琴從翻板上抱起。


    黑曜把玩著神木,瞥了眼窩在釋兒懷中嗚嗚哭泣的常琴,對釋兒說道:“放心走吧,不會有人阻攔。”


    玲瓏道:“我去送送釋兒。”


    黑曜目送玲瓏出去,一雙碧綠如海的雙瞳忽明忽暗……


    深夜行船,仿若遊幸於星河浩瀚之中,好似一切塵埃落盡,


    朧煙色的床帳子隨著波濤微微晃動,仿佛是剛從熏爐裏嫋嫋升起的香煙,後麵是半臥在床榻上的黑曜,半邊側臉更在雲山霧罩中,讓人看不清楚。


    門吱啦一聲,突然有人走了進來,黑曜迅速將麵具帶上,惱火道:“誰?”


    “是我,怎麽這麽大的火氣?”玲瓏走得快,話音剛落就已經掀開了帳子。


    “你來幹什麽?”在黑曜的記憶裏,玲瓏還從來沒主動找過自己。


    “看你白日裏喝了那麽多酒,所以泡了些茶給你解解酒。”玲瓏正說著就倒好一杯,遞到他麵前:“喝吧。”


    黑曜輕笑一聲,道:“你如此獻殷勤,不會是想把我迷倒,偷了神木逃走吧?!”


    玲瓏心中一咯噔,卻見他眼裏全是兒戲,故作生氣道:“那你喝還是不喝?”


    “喝!你的一片心意,我怎能不喝?”黑曜沒有伸手接過茶盞,牙齒一咬,一口喝了個囫圇。他伸出空茶盞讓她又為自己添上一杯,隨口問道:“對了,釋兒和常琴公主為何沒有離開?”


    “噢!是這樣的,常琴公主體弱,需要休息一晚再走。”玲瓏回答地很從容,像是在腦海裏已經過了千百遍。


    “是嘛……”黑曜吹著茶盞上的霧氣,道:“玲瓏,你是想好了要以死相逼,逼我交出神木,對嗎?”


    玲瓏閃動的睫毛,唇角笑得僵硬:“……你想多了。”


    “你是對的,我舍不得你死,隻要……”黑曜從床榻上坐起,他抬手摘下玲瓏發髻上的簪子把玩著,用尖銳的尾端抵在了她白皙到幾乎透明的脖頸上:“隻要你把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我立刻就投降了。”


    “黑曜……我……”肌膚下青色的血管隨著慌亂的心緒跳動著,玲瓏急於解釋,卻又發現自己什麽都解釋不了。


    但最終黑曜還是收回了發簪,然而他那雙審視的眼睛從來都沒有離開過玲瓏的臉:“那你可有想過我的處境,想過我的感受,還是你從未有過一點點將心放在我身上?”


    玲瓏無言以對,卻看他突然從自己手中奪走手中的茶壺,像一個幹渴已久的獨行人那樣對著自己狂灌,一時間他的臉上,衣服上,床褥上都濕了。


    “別喝了!”玲瓏大叫一聲從他手中奪過茶壺,淚水再不受控製奪眶而出:“別再喝了……裏麵有迷藥。”


    黑曜突然大笑起來,幾盡癲狂,一雙眸子又碧綠轉為深潭之色。


    “迷藥!你以為這些迷藥能對我怎樣?我連天火燒身都能咬牙挺過來,我還怕你的迷藥,我是……我是……”


    心疼!但黑曜不會把這兩個字說出來。


    玲瓏被他扯來扯去卻又不忍心反抗,最後被重重摔在床榻上。


    “從現在開始不許離開我半步!”黑曜在她太陽穴處一點,便封住了她的命門,他翻身側躺在她身側,語氣回複平靜,緩緩道:“夜裏風大,我給你擋著,安心睡吧。”


    聞言,玲瓏心頭一震,淚如泉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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