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比較年輕,穿著白體恤,還打了個耳釘,看起來是個年輕時尚的小夥子。一個是個中年漢子,光頭,穿著黑背心,肌肉緊實,目光看起來有些凶悍。


    最後一個是個年約五十歲左右的半老頭,頭發裏夾著灰白,雙手懶懶的搭著膝蓋,正坐在我的床上。另外兩人,則像門神一樣,站立在他左右。


    很明顯,中間這人,應該是個頭兒。


    我心裏不由打了個突。


    這三人是誰?


    怎麽會出現在我們的房間裏?


    我們幹的可是見不得人的勾當,該死,這下子行動全部暴露了,這要是讓人給揭發出去……


    瞬間,我心裏閃過無數念頭,而這時,豆腐卻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指著那個打耳釘的年輕人,驚訝道:“是你!”


    我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問道:“你們認識?”


    豆腐神色有些不對勁了,饒是他平時裏腦子少根筋,這會兒也知道大事不妙,壓低聲音道:“就是那天咱們吃火鍋時,找我搭訕的那個人。”


    接下來不用多說,我立刻明白,自己這次怕是要被‘吃黑’了。操他祖宗,當時明明兵分兩路,按理說不該被人盯上才對,這三人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他們很明顯是一個團夥的,一直守在盜洞外麵,等著我倆出來,好坐收漁利。


    狹小的房間裏,我們五人兩撥,各自警惕的對望著,我和豆腐自不必說,之前拍爛屍煞的探鏟被我們緊緊捏住了。


    而中間那個半老頭兒,目光則在我們二人身上打量,忽然,他深深吸了口氣,眯著眼睛,仿佛在思考什麽,片刻後張開眼,目光別有深意的說道:“陳懸,你中屍毒了。”


    我驚了一下,心說他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豆腐顯然也納悶兒,但他哪裏會想到黑吃黑這一層,便直接問道:“你們三個是來幹嘛的?要挖蘑菇也行,下麵的東西我們還沒撈完,便宜你們了,自己下去找吧。”


    我不動聲色,沒吭聲,默默的打量對麵的三人。從服飾上看,三人再普通不過,但仔細一看,卻又發現這三人煞氣很重。


    我這些年接觸過不少三教九流的橫人物,但像這種一看就讓人發毛的人,還是第一次見,若我沒估計錯,這三位同行,隻怕都是殺人不手軟的。


    他們現在是想幹嘛?


    黑吃黑?


    我這人不像豆腐那麽心軟膽子小,若這三人真敢來橫的,我也不怕他們,掄起鏟子,拍死一個算一個。估計是察覺到我也不是個軟柿子,中間那半老頭身上的煞氣收斂起來,挺的筆直的脊背也放鬆,又開口了,說道:“你肯定在好奇,我是怎麽找到這兒的,又是怎麽知道你的名字,來這兒又是幹什麽的,對不對?”


    我還沒吭聲,豆腐便道:“是啊,老頭,你到底來這兒想幹嘛。”


    那人也不生氣,從懷裏掏出了一張薄薄的東西,像是一張老照片,隨後遞給旁邊那個年輕人。那年輕人笑了笑,便走上前,轉手將照片遞給了我們。


    我下意識的朝照片中一看,頓時愣住了。


    這是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照片中是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高瘦男人,他的手搭在另一個年輕人的肩膀上,背景是一條河。


    豆腐看了一眼,皺眉道:“這倆是什麽人?”說著,他仿佛發現了什麽,指著照片上的年輕人,驚道:“不對啊,老陳,這上麵的年輕人和你長的挺像的,難不成你也有個失散多年的弟弟?”


    我在看到這張照片的第一眼,整個人已經愣住了,甚至手指都有些顫抖。


    照片上那個和我長的很像的年輕人,眼神看起來有些冷酷,抿著唇,直視著鏡頭,輪廓和我很像。這當然不是什麽失散的弟弟,因為從這張照片的年代來看,這應該是幾十年的老照片了。


    而年輕人旁邊站著的人,更是讓我幾乎有種流淚的衝動。


    爺爺。


    在我映像中,我爺爺是個六十多歲,身材精瘦,但精力卻比年輕人更旺盛的老頭子。我們家裏以前很窮,爺爺沒有留下什麽年輕時候的照片,而我手裏這一張,應該是我爺爺五十歲左右,我爸還沒死,我還沒出生時候的照片。


    說真的,我從沒見過我爸,或許很小的時候見過,但我不記得了。


    對於他的印象,是周圍的親戚口述的,爺爺也不喜歡提起他。他是個酒鬼,而我印象中的酒鬼,應該是個頭發蓬亂,脾氣暴躁,赤著上身,拎著酒瓶瞎逛,調戲大姑娘的醉漢。


    但眼前這張照片,怎麽說呢……讓我很震撼,並且心裏冒出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揮之不去。


    照片中的年輕人,有一種比較高傲的氣質,抿著唇,冷冷的站在那裏,那種高傲和冷漠的氣場很強。而且輪廓分明,長相不賴,按我說,是大姑娘去調戲他還差不多。


    而我的輪廓和照片上的年輕人是有些相近的,我今年二十八歲,正常人的經曆,這時候或許才大學畢業沒幾年,正是青春勃發,熱情洋溢的時候。但我十四歲就出來闖蕩,所經曆的各種艱辛和人世冷暖,是很多同齡人都無法想象的。


    所以我不是個愛笑的人,也算不上溫和,有時候對待一些事情,下手比較狠,為此豆腐還給我起了個外號,叫‘變態陳’,這個外號在我揍了他兩次後,他就不敢叫了。


    除了生意上的事兒,閑雜人等,我也懶得交往,給人的第一映像,大概是比較冷漠。


    但照片上的人,已經不能用冷漠來形容了,我們的輪廓很像,但他更確切的來說是冷酷,漆黑的目光讓人有種陷入冰天雪地的感覺。


    我一時有些發愣,盯著照片,心裏一片狂風驟雨。


    不出所料,這照片上的人,應該就是爺爺和我的父親,看得出來,這個時期,他們的關係應該是很好的。照片上的父親,怎們看也不像傳聞中的酒鬼。


    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這個老頭手裏,為什麽會有這種照片?要知道,即便是我爺爺還在時,我家裏也找不出幾張照片,那時候我以為是家庭環境原因,在鄉下那個時期,舍得花錢照相的人不多。


    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非如此。


    這個老頭,肯定和我們家有某種關係,現在拿著這些照片來,又是想做什麽?


    這些年,我幾乎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那些我在意的人,也被我埋藏到了記憶深處,而現在,一張照片,卻讓他們都湧回了我的記憶裏。


    如果是在早些年,我可能真的會激動的哭出來,但這十年來的經曆,一張照片,已經無法輕易忽悠到我了。不管這些人有什麽目的,既然他們會拿出這東西,就肯定不打算來硬的。


    我將照片夾在指縫裏,慢悠悠的說道:“合著您老是我親戚?”


    半老頭笑了笑,道:“親戚,說不上。不過,我和你父親有過一麵之緣,你爺爺的大名,也是如雷貫耳。”我已經做好了跟他打太極的準備,但這人說出的話,還是讓我驚愕不已。


    我爺爺有什麽大名?他就是個盜墓的,平時不盜墓時就種種莊稼喂喂豬,撇開盜墓賊這個身份,就是個普通的農村老頭。


    我一時有些發懵,心說:這人知道的似乎很多,看來爺爺還在的時候,真是瞞了我不少事情。不行,這老頭子看起來來者不善,我可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正琢磨著,老頭忽然開口,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這次能和你遇上,也算是命理注定的緣分。不過,我現在要下墓去找一樣東西,沒時間跟你細說,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兩天後來這個地方找我,自然會告訴你。”他說完,旁邊的年輕人就順手寫了一個地址給我,我示意豆腐接下,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老頭。


    我確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印象中,爺爺也沒有提起過這麽一個人。


    而這時,那老頭又道:“既然如此,你們現在就收拾東西離開吧,這地方我們要了。”豆腐一聽不樂意了,道:“房子是我們租的,洞是我們打的,現在讓我們走就走,以為我們是臨時工啊!”


    我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我和豆腐出來時,倒騰出來的東西,都是連揣帶抱的,除了那個玉杯,其餘的一目了然。這老頭沒有‘吃黑’我們,說明他想要的是其它東西。


    於是拽了豆腐一把,道:“帶上東西,我們走。”


    豆腐估計想說什麽,我瞪他一眼,這小子慫了,拉聳著腦袋去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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