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珊看著這突然變化的環境,有些茫然。


    從窗外透進的陽光讓雲珊看清了周圍的擺設。這是一間臥室,房間收拾的很簡單幹淨,雲珊感覺無比的熟悉。


    在屋裏轉了一圈,最後雲珊看到了在書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張合照,照片中的少女一手夾著一個男孩的頭,一手在男孩頭上揉亂他的頭發,兩人都笑得一臉燦爛,幸福洋溢。雲珊伸出手輕觸那相框,但這裏已經不是遊戲中,她也沒有穿著旅者的鬥篷,所以她的手也隻能在穿框而過。


    原本在雲峰下線後,雲珊便默默地等待著黑暗的再次來臨。而黑暗確實來臨了,隻是這一次在黑暗中雲珊卻看到了遠處的一點微光。於是她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的一切便出現了。


    這是雲峰的房間。雲珊激動著向門的方向跑去,她要找到小峰,讓他知道自己能離開頭盔了。但很快她驚恐的發現,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將她拉住了。盡管雲珊與大門隻有半步之遙,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也無法逃脫那看不到的力量的束縛。


    雲珊癱坐在地上,將目光投向了床邊的小櫃子上,那裏有一個銀灰色的虛擬遊戲頭盔。在頭盔的左邊有著一大塊紅色的痕跡,仿佛是滲進了頭盔中一般,在晨光中像是水一般輕輕流動,帶著微微的光。


    雲珊雙手抱頭,整個人卷成一團,飄浮在離門半步不到的地上,全身抑製不住顫抖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的門被人推開。


    雲珊以為是雲峰回來了,一回頭卻看到了比印象中蒼老了許多的母親。


    母親手中拿著疊好的衣服,將衣物放在床上後,就開始整理本已十分整潔的房間。當整理到書桌,看到書桌上的照片,母親有點失神的拿起照片,輕輕撫摸著,嘴裏喃喃低語:“小珊,小珊……”


    “媽媽,媽媽,別哭啊。小珊在這,我很快會好起來的。”看到母親說著說著就一下子抱著相框失聲痛哭,雲珊手足無措,想安慰母親卻什麽也做不了。這一刻,雲珊無比憎恨那個肇事者,無比怨恨老天,為什麽要讓她和她的家人受這樣的折磨。


    “姐!”當雲峰回到家聽到母親的哭聲打開房門時,看到在母親身邊急得團團轉的雲珊,不禁喊道。


    先不管姐姐怎麽會出現在房間中,雲峰趕忙先將坐在地上痛哭的母親扶起坐到床上。看到母親隻是看著相片抹眼淚,沒有在意麵前的雲珊,雲峰詫異得看向姐姐。


    雲珊搖了搖頭表示母親看不到自己。


    雲峰壓下心中的疑問,花了半個小時才將母親勸回房間,接著又煮了點東西喂母親吃下,哭那麽久都快虛脫了。直到母親睡下才回自己房間。雲珊還在等著呢。


    “媽媽今天情緒不太對勁。之前你病情好轉後,一直都好好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就突然這樣了。”雲峰一進門就向雲珊解釋著,可惜表達不清,沒起到安慰的作用。一時間屋裏安靜得嚇人。雲峰看著將頭深深埋下雙膝下蜷成一團的雲珊,他知道她在哭,可是什麽也做不了。


    最後還是雲珊先開口:“小峰,我想去醫院看看。”


    “恩,我準備下。”


    得知雲珊無法遠離遊戲頭盔,雲峰拿出一個背包和一個外接電源。外接電源是雲峰在知道雲珊在遊戲裏出不來後,第二天就買了,以奮不時之需。大功率的外接電源,可以維持遊戲頭盔正常運行八個小時以上,加上頭盔自帶兩小時電源,十個小時時間可以做很多事。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不知道日光是否會對雲珊造成傷害,雲珊還是嚐試著先回到頭盔中。意外的在頭盔裏也能和雲峰說話。再一次確認雲珊可以自由進出頭盔後。雲峰給母親留下紙條說明去向,便出門了。


    ……


    看著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儀器針管的自己,雲珊一下子對自己現在是靈魂有了更深的感觸。


    雖然在遊戲中也是幽靈,但遊戲畢竟和現實是不一樣的。而且在遊戲中帶著逃避的心理,雲珊總把自己帶入玩家這個角色中。可現在看著雙眼緊閉,要靠著各種儀器才能存活的自己的身體,如此真實,又如此不真實。


    伸手摸向自己的臉,雲珊感到一種微弱的力量在吸引著自己,同時又有一種更強的力量把自己推離身體。


    雲峰在一旁緊張地看著雲珊,一邊留意著病房外麵的動靜。


    雲珊現在給他的感覺,就和遊戲中初見時一樣,隨時會消失的樣子,雲峰就擔心雲珊一時激動會不會就魂飛魄散了,那樣就真的完了。


    “姐,探視時間過了,該走了。”雲峰話音剛落,外間的護士就進來叫雲峰離開。


    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病房,雲珊站在走廊上閉著眼,做著深呼吸的動作來平複自己的情緒。片刻後對雲峰說道:“回家吧。”


    姐弟倆穿過長長的走廊一路無言。按了下樓的按鈕等待電梯,看到光亮的電梯門映出自己的身影和身後走過的人,唯獨沒有身邊的雲珊,雲峰心裏越發的難受,尤其是在醫院這樣的地方,更給人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


    “叮”電梯的門打開了,一張病床從裏麵推了出來,姐弟倆避讓到一邊。


    雲珊的目光隨著病床,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自己的病房所在走廊。卻見在自己病房的隔壁飄出一個人影,這個人影的臉雲珊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是車禍前在她身邊的那位準媽媽,現在看著應該是生完孩子了,雲珊忘不了那對夫妻當時幸福的笑眼。


    似乎感覺到雲珊的視線,準媽媽也看了過來,目光相對,先是一愣,然後對著雲珊笑了一下。雲珊回以一笑,突然驚醒,自己是靈魂了啊,她怎麽會看到自己。這時那輛病床車正好推到了準媽媽身邊,隻見她直接穿過了病床飄進了另一間病房。


    雲珊睜大眼睛,以手掩嘴,防止自己叫出聲來。雖然自己也是靈魂,可是看到另一個真實的靈魂就在自己眼前穿牆而過,還是心中一顫。


    雲珊想追上去看看對方的情況,可是一下被扯著向後退去,回頭看到雲峰已經進入電梯,而且不知道哪裏一下子又出現了好幾個人,也都進了電梯擋在了雲珊和雲峰之間。雲珊衝向電梯想叫雲峰出來,卻突然叫不出聲,一陣虛弱感襲來,看著自己向前伸出的手漸漸變淡消失,雲珊又一次墜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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