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訓最近心情不太好。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任誰屢屢被人壞了事兒,偏這個人你還不能把他怎麽樣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些憋氣。


    而那個你討厭的人還總喜歡在你跟前晃來晃去,簡直是憋氣再乘以二。


    但其實蕭承訓最初到洛陽來,並未有什麽特殊的目的,而交好蔣氏和崔氏,不過是臨時起意罷了。


    他雖然是太子的嫡子,但畢竟年紀還小,太子也不可能對他委以重任,拉攏什麽的活計也輪不到他出麵,此舉也隻為釋放善意而已。


    不管是蔣氏,或者是崔氏,甚至是隨便哪個世家,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卷入奪嫡的風波,但太子身為正統,隻要這些世家對他沒有惡意,不反對也就等於是支持了。


    蕭承訓明白這一點,所以即便開始不怎麽令人愉快,但因為他肯放低姿態,起碼他同崔氏也算是有交情了。


    但這一切努力卻都叫王家人給毀了,而且還不止一次!


    他這邊忙著同人拉關係套交情,不惜放下皇孫的身份,而王家人卻好似生怕他做的好似的,趕著給他得罪人,先是得罪了崔氏兩個小娘子不算,竟然連崔謙之也得罪了,還連累到他!


    真是一群蠢豬!也不知他們家是怎麽養出平妃那麽個心有玲瓏竅的狠毒女人來的。


    一想到平妃,蕭承訓心裏更是煩躁,他親自挑選的石頭,又用時幾個月才打磨出來的、送予阿娘做禮物的瓔珞,被平妃以喜愛的借口要去不說,偏還棄如敝履的給了旁人,真真是欺人太甚!


    而瓔珞如今落在崔元容手裏,他好不容易能跟崔家套點交情了,王家人又給自己把崔家得罪了個遍,叫他如何再開口?


    隻他不知道,元容如果知道自己喜愛的那串瓔珞竟是蕭承訓親手所作的話,怕是早就還給他了,她又不缺這個,怎麽肯為了這麽一樣東西就被皇孫盯上!


    但蕭承訓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很鬱悶,當然了,他鬱悶也並非隻因為這一串瓔珞,還有似乎完全不懂得看人麵色的王嫣,因為被煩的很了,蕭承訓便一抬腳出了府,上街溜達去了。


    大約是因為戰亂的緣故,雖然如今天下已定,但曾經受到戰火洗禮的洛陽卻沒有完全恢複元氣,與前朝的繁華相比,顯得蕭條了許多,比之長安也有不如,蕭承訓才走了一會兒,便有些興致索然。


    然就在他立於道中央躊躇的時候,就看見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的進了一家酒肆,頓時眉毛一揚。


    那不是蔣卓和崔謙之麽?


    按說以兩人的關係,相約出來喝酒也並非什麽稀奇事,但蕭承訓怎麽看,都覺得哪裏不對,是以便下意識的抬腳跟了上去。


    “二郎?”身邊跟著的人略有詫異的看著這家酒肆,雖然說太子不禁二郎吃酒,但二郎畢竟身子還未長成,卻是不宜多吃酒的,酒肆這種地方,顯然不怎麽適合未成年的蕭承訓。


    聽著裏頭隱約傳出來的靡靡之音,蕭承訓十分淡定的頂著旁人的異樣眼光踏進門,徑自就往裏走。


    蔣卓和崔謙之進了最裏頭的雅間兒。


    蕭承訓想了想,卻沒有緊跟過去打擾,而是要了與他們隔壁的雅間兒――說是雅間,但其實並非牆壁阻隔,而是用倒垂的竹簾隔開罷了,除非刻意低聲交談,否則說什麽話都能聽得一二。


    把從人留在了外頭,蕭承訓便跪坐在角落,手執盛著果酒的酒壺慢慢自斟自飲著。而蔣崔兩人的話便點滴不漏的都進了蕭承訓的耳朵,包括崔謙之最後抱怨的那一句。


    就在蔣卓起身捂住崔謙之的嘴的時候,蕭承訓歪著頭想了想,便微笑著起了身,掀起了垂下的竹簾:“這麽巧,竟是兩位在喝酒?”


    突然響起的招呼聲音著實是把蔣卓給驚了一下,待撇頭瞧見是蕭承訓時,差點沒把手裏扶著的崔謙之給扔出去――看蕭承訓的表情,分明是已經聽了許久的模樣!


    不過驚歸驚,但蔣卓不愧是出來混了多年的人物,麵上竟是八風不動,隻微笑著跟蕭承訓見禮:“殿下。”


    蕭承訓麵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心裏也有幾分得意。蔣卓雖然看起來鎮定自若,可他心裏必然沒有這樣底氣十足,因此才顯得比往日謙恭了幾分,能看見這一幕也真是不容易。


    想到這兒,蕭承訓目光往醉死的崔謙之身上掃了掃,若非是崔謙之酒後失言……


    “蔣明府何以這般客氣,不是說了麽,叫我二郎便是。”蕭承訓道。


    然蔣卓卻是依舊抿唇,而態度越發的恭謹了,對蕭承訓來說,這意味著客套疏離,並非他所期望的結果。蕭承訓有些失望,難道蔣卓就不擔心自己放出風聲去,讓崔謙之倒黴?


    蕭承訓並不明白,他其實是走了岔道。本朝並不以言罪人,雖崔謙之的話是有些不敬,可也是事實,實際上就連聖人怕是也心知肚明,便是聽聞此言心中不甚痛快,也不會因此而降罪崔氏,最多給崔謙之穿穿小鞋而已,遠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所以蔣卓並不太擔心,他吃驚的是蕭承訓的行事,似蔣卓這等狐狸,凡事都要多繞幾個彎的,怎麽會以為蕭承訓出現在這裏隻是湊巧!那必然是早就盯上他們了,幸好今日他們說的隻是家事,而非國事!


    也因此,蔣卓心中便對蕭承訓這個小郎君多了幾分忌憚,年紀小小就會用這等手段,不可小覷。


    而蕭承訓卻覺得有些尷尬了,開始反思自己,他聽了壁腳還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家麵前,也怪不得人家不肯給自己好臉色啊,更不要說跟他聊天了,這時機和地點都不對!


    於是便幹笑一聲,沒話找話道:“崔郎君這是醉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二位回府?”


    蔣卓連忙推辭:“不勞煩殿下,蔣某尚有家仆在外頭。”接著便伸手提起方才便醉倒一旁的崔謙之,跟蕭承訓告辭道:“時候不早了,蔣某還要送思玄回府,便不打擾殿下了。”


    直到出了酒肆,把人扔進了馬車之後,蔣卓才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卻正好看見從窗戶往外的蕭承訓,便點了點頭,隨後就麻利的上了馬車。此時他心裏不知道多麽慶幸今日不曾騎馬了。


    而原本趴在榻上爛醉如泥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一咕嚕爬了起來:“今兒竟陰溝裏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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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腦升級什麽的,實在搞不定啊,電白給跪了orz說好的補更隻能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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